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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 (弗烟)


  商隐本想平息,奈何白翔自己越描越黑,把父亲虐待母亲,然后这样那样的事全都给说了。对此,商隐表示爱莫能助。
  从旁的花冬青倒是对此八卦饶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若非商隐提醒,她还没见越行锋影子。然她才把那脸看清,人又是消失无踪。
  *
  那头好戏结束,越行锋自然要办正事。
  之前穆元亲身闯入烟未阁,其目的是救越行锋,不曾预料反被制服,非但让越行锋拿走祭袍,更被点穴、且软禁到现在。
  越行锋支开看守武侍,举着烛台,独自入了里屋:“穆长老,许久不见。”
  穆元重穴被封,内息受阻,说起话来显得虚弱:“呵,方才见过,何来许久?若属下猜得不错,那人定已逃脱。”
  越行锋在他身边的圆椅坐下,解了他胸口一处穴道,以便他说话:“你想要复国,我能理解,所以,无论你与任何人合作、做了什么,我都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是,为何是他?他是当朝参知之子,你与他,何时殊途同归了?”
  “看来少主已知晓一切,既然如此,又何须来问?大崇灭我南越,的确人人可诛,然今日我南越势微,凭一己之力实难有所建树。”话到此处,穆元顿了顿,再开口又是另一番语气,似乎刻意避开一些事,“只要少主愿意复国,余下的事,由我穆元一人承担。”
  “还真是你一人承担,柴石州的的确确把所有事都让你一人承担。穆长老,我向来敬重你,但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也有煳涂的时候。柴石州予你的不过寥寥数语,承诺亦是未知之数,然他由始至终滴血不沾,而你却替他负罪。你这样做,远在南边的那几位,知道么?”越行锋说不出过分的话,在他眼里,穆元已是入了魔障,无法自拔。
  穆元笑了,当着越行锋的面,笑得轻蔑。是的,他把一个轻蔑的笑,给了他卑躬屈膝效忠的少主:“今日我被擒,是寡不敌众,而非技不如人。少主是否想过,自己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因为势单力薄,珍爱之物被人夺去?”
  越行锋无惧他的目光:“你想说什么?”
  穆元合目轻笑:“少主,莫要忘了,他的命,很多人想要。若少主继续执迷不悟,当真认为凭一剑之力能护下一人?呵呵,说不定,连仅有的,也保不住。”


第140章 同族情义
  穆元的话,一句即击中要害,不愧是南越宗室长老。
  越行锋将他的话反复思量,渐渐生出一丝忧虑。他说得不错,此行幸得花家天罡十二卫随行左右,否则那些人早已得手。
  走出烟未阁,越行锋打算同商隐说柴石州逃跑之事,然却见方才跪了一地的隐世各族纷纷离去。有人临行前对商隐千恩万谢,口中既是歉意,又是感恩。
  越行锋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商隐此举分明是放过众人,要知道这些人野心勃勃,放出繁吹谷只会放虎归山,难保有朝一日不会蓄势而出。
  花冬青得商隐示意,知晓两人有话相商,便点了点头,暂且退去。
  商隐没有回头,只是静静问身后之人:“话说完了?”
  “是。”越行锋缓步到商隐身侧,见庭前空落的青草地,“你放他们走?”
  “他们留下来又有何用?”商隐反问一句,很快意识到越行锋此问何意,也无有隐瞒,便说了,“人,终归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们也不例外。隐姓埋名数百年,分明可夺利、夺势,却因祖上一句承诺,而硬生生抑下,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甘心于此。若你担心他们日后是否真的有所图谋,我只能说,不知道。他们若真有心,岂是我一人可阻?”
  “领教了。”越行锋佩服商隐的淡泊,可以说,他已仁至义尽,即便那些人做出什么,亦是命数行之,况且繁吹谷早已无当日之势,连长绝楼都归于尘土,何况是他。
  商隐望着依然跪在原处的白翔:“你去见那人,让他跑了?”
  越行锋颔首道:“是我低估了他。”略过暗箭伤人一事,并非他觉得丢人,而是输了便是输了,暗器也是武功的一种,自然计算在成败之中。
  尽管越行锋掩得很好,商隐仍是瞥见他手背上的伤痕,但见他的步子一半向着里屋,立即明了:“你有话想与我说?与屋里那人有关?”
  虽是渺茫,越行锋依然恳求:“但愿谷主能放过穆长老。”
  商隐暗暗一笑,眉目间不起凌波:“是他下毒杀了白卓,即便不是他的意思,也是他下的手,他也承认了。你若要我放他,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救穆元的理由?数年来,穆元为劝回越行锋做了不少事,其中不乏人情难容之事,然越行锋屡屡放过,如同现在的理由,他几乎没有犹豫:“同族之义。”
  商隐赞叹道:“好一个”同族之义”!但,你对他有义,他却未必。若是放他,他今后定会为了你的事再起风波,商某很愿意长久留着穆长老做客,给你一个清静。”
  越行锋忽地一笑:“谷主也说,此行非他本意,故此,无论他是否在繁吹谷做客,外头的风波也不会因此平息。况且穆长老所为只是一个”忠”,即使有错,我也没资格困他在一处久居。”
  商隐侧过身,不加掩饰对越行锋的欣赏:“你看得很透。越行锋,你现时所为,不及能力万一,不后悔么?”见对方摇头,又道,“罢了,人各有志。”
  “谷主,这是答应了?”越行锋听出他话中之意,略感惊喜。
  “我连那些人都能放走,为何不可多放一个?”商隐唇角含笑,摆手离开烟未阁。
  *
  已过三更,越行锋点晕穆元,带他出九重溪,以穆元随身携带的银火召来影魅,从旁看他安然远去,方才返回谷中住处。
  一进门,花冬青便噼头盖脸地骂过来:“你还真的放他走了?我明明听见商隐说可以帮你困着他,你居然拒绝了!虽然他是你宗室长老,但他杀了白卓,更差点把你给害你!好,我们不提白卓的事,就说那天在山道,袭击沈翎的人就是他的人吧?羽到现在仍伤势未愈!要是他以后再来找麻烦,你对得起沈翎吗!”
  心平气和地听她说完,越行锋敛袖一揩脸上的唾沫星子:“你偷听。”
  “偷听偷窥都好!你马上把他给我抓回来!”花冬青说着就去扯越行锋,一个劲把他往门外推,奈何实力悬殊,推了半晌也没个结果。
  “人是我送走的。”越行锋任凭她推攘,一边向沈翎摊手。
  花冬青终究放弃,一抹额前汗水,对默在一旁的沈翎道:“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男人这是出卖你!要是你以后被抓,就是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知道不!”
  沈翎没考虑往后的事,只知道越行锋所为,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既然肯放,自是能防,应该出不了大事。然现在需要在意的是,花冬青是如何做到把“你男人”说得如此顺当。
  花冬青见他发呆,往他头顶一敲:“发什么愣!说话!让他把人抓回来关着!”
  沈翎的反应慢了好几拍,对于花冬青的催促表示难以理解,只想着如何平息她的怒火。然她眼神可怖,沈翎最终只憋出一句:“表姐,算了。”
  花冬青看他的表情十分不走心,难以置信:“什么?算了?”见他点头,顿时怒火沸腾,把心头烧了个焦黑,“真是够了!”
  丢下四个字,花冬青竟是甩门走了,看她最后那个眼神,当真对此二人万分无语。
  待花冬青屋子那头传来“嘭”地巨响,沈翎匆匆从榻上下来,赶到越行锋身边,捧起他的手:“你的手怎么伤了?还好,不流血了。”
  越行锋有点惊讶,故意皱起眉头,装作很疼的模样,惹得沈翎焦急地吹凉气。等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集中在伤口上,越行锋蓦地将他拦腰抱起,回了榻上。
  此时的沈翎满脑子都是越行锋眼里的痛色,生怕这么一抱让他的伤口裂开,没心思去想他将自己抱去睡榻的目的,一个劲地挣脱下地。
  “我没事。真的没事。”越行锋觉得玩够了,便在伤口边上掐掐,让他安心,“你看,是不是,我说了没事。”
  “没事就好。”沈翎清楚越行锋是耍他,但心里也没多恼火。只因前些天闹了那么一出,搞得他身心俱疲,就怕越行锋再出个什么意外。
  越行锋将沈翎搂在怀里,看他日渐乖顺,对他更是痴迷。轻吻他的乌发,问他:“你的眼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连冬青都没发现的伤,居然被你给看到了。”
  沈翎不由自主环上他腰际:“表姐只顾着骂你,哪有心思管你的死活。何况你好端端站着,估计她觉得你没什么好看。”
  越行锋哭笑不得,后正经问他:“你可知我的伤从何而来?”不等他回答,便自行揭了谜底,“是柴石州。”
  “就他?”沈翎惊得要弹起身,却被一双臂膀紧紧箍住,“他能伤到你?”这边问着,心底生出几分惧怕,往日曾见过柴石州的武功,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武功竟是高到能伤到越行锋的地步。
  “所以啊,我们以后要更防着些。”越行锋发觉怀里的身体僵了些,“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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