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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 (弗烟)


  沈翎吃完越行锋夹来的肉饼,发觉花冬青依然得意地瞧着那边,不禁说道:“表姐,有这么好看吗?难道……你看上了白卓?”
  “闭上你的嘴!”花冬青拿筷子捅了颗丸子,塞进他的嘴。
  “他今天,很低调,也很安分。”越行锋忽然说道。
  沈翎嚼着丸子,凑过去问:“谁呀?”
  越行锋往叶家那头一瞥:“还能是谁。”
  不说还未发觉,沈翎看见默坐角落的柴石州,方觉后心发凉。话说他隐藏得极好,从入门到现在,居然完全没察觉他的存在。那个叶铭修也出奇地安分,令人难以参透。
  被花冬青盯了久了,本就郁郁寡欢的白卓是再也坐不住,与商隐相告后,以不胜酒力为名,出去透透气。唉,在宴上憋得心塞,也真是难为他了。
  沈翎回过头,眼神一震,迅速去拉越行锋:“柴石州不见了!你看,他不见了!”
  越行锋淡定道:“比白卓早一步,我看见了。”
  “我熘出去看看。”
  “劝你乖乖待着。”
  宴会继续。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柴石州返回席中,仍是无人察觉。
  在越行锋的提点下,沈翎才移目过去,一看那张脸:“喂,他怎么好像被人打了?”
  的确,柴石州脸上有一块淤青,然他似乎毫不在意。
  沈翎嘀咕着:“他不是很厉害么?还会被人打?”
  越行锋懒得多看,又盛了碗肉汤给沈翎:“若他站着不动,他人自可命中。”
  沈翎不由深思那名勇士的身份,正当此时,一名侍者面色煞白地扑入堂中。
  他吓得不轻,说话结巴:“谷主,不好了!白家主他、他……”


第131章 意外命案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落樱堂。众人的表情滞在那里,直到一人不慎跌了酒杯。
  俯跪在地的侍者不敢喘息,只当在场之人未曾听个清楚明白,便重复道:“谷主,属下方才于凉亭边发现白家主,见他伏在石桌之上,属下上前一探,竟、竟无鼻息!”
  一时间,落樱堂中人人自危,似乎无人在意白卓的死活。
  繁吹谷向来守备森严,外围九重溪更是千回百转,即便是有心人,也多半顾忌商隐,绝无胆量擅闯其中,更别说杀人。
  如今,有人这么做了,殒命之人还是白家之主,其余小辈岂能不忧?
  很显然,商隐也不相信此事,他素来知晓某些人勾结朝廷,但那些人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除非……谷中入了外人。
  侍者依然跪在那里,商隐问他:“你可看清楚了?确是白家主,他确是已死?”
  众人屏息,堂中落针可闻,侍者埋头道:“是,谷主。”
  商隐眉心微皱,仍是镇定:“速速引我前去一探。”
  突然死了个人,且是前一刻还嚣张跋扈、活蹦乱跳的白卓。沈翎虽历经生死,但遇上人死在边上这事,仍感觉后心发寒。
  他握紧越行锋的尾指,附耳一句:“有人敢在繁吹谷杀人?”
  越行锋很是坦然:“皇宫都能有刺客,区区一个繁吹谷为何不能有人杀人?”
  花冬青亦觉事有蹊跷,因为能过九重溪的皆是熟人,若是生人来此,绝无可能来去无影。
  沈翎不由把目光移向叶家的席桌,见脸有淤青的柴石州似与叶铭修交谈,忆起他刚才曾莫名离席,不禁心生疑虑:“行锋,你说,会不会是他?”
  越行锋定了片刻,摇头道:“他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若他脸上的淤青是白卓所致,那他现在理应逃跑才是,可他依然在此,这瘀伤定是他人所致,而那个人,定可成为他摆脱嫌疑的凭证。”
  沈翎自是不信:“说不定他猜到你的想法,正在演戏。”
  越行锋嘴唇一抿:“是与不是,稍后看了白卓的尸首便知。若他能把柴石州打成这样,那他拳上定有淤痕,人死了,血脉停滞,瘀痕尤为明显。不过,白卓压根不是柴石州的对手,除非柴石州站在那里,任他打。”
  听他说来,沈翎亦觉得柴石州的嫌疑轻了不少,毕竟他不是任人打的主。
  花冬青见诸人皆随商隐出去:“喂,我们要不要跟上?”
  越行锋捧起桌上一碟糕点:“当然要去,难道坐在这里等人杀?走,边吃边看。”
  沈翎翻了个白眼,把糕点丢回去:“要点脸会死。”
  *
  众人随商隐一同前往落樱堂外的凉亭,那里已举火无数,众繁吹谷武侍围绕周遭,挡住来人去路,只放商隐一人进入。
  商隐一探鼻息,白卓果然已死,然身体温热,应是刚死不久。将其头颅微微抬起,其耳洞中淌出液体,再将其头颅垂下,其口鼻眼皆有液体渗出。是黑血。
  中毒?这个答案,很是明显。但,是谁下的毒?
  宴上诸人同饮,眼下均无一样,可见与堂上饭食无关。众人心安后,开始面面相觑。
  沈翎看着一双双充斥猜忌的眼睛,捅了捅越行锋:“他们在看什么?”
  越行锋低声道:“既然跟吃的无关,白卓又是出来才中毒身亡,也就是说刚才谁不在宴上,就极有可能是凶手。”
  沈翎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拉住我,是为了这个?”
  越行锋摇头道:“我不过是歪打正着,只想着你出去不合礼数,可能会招来话柄,哪里晓得后来出了这事。”
  “柴石州!叶堡主的义子不在宴上!”原来也不是没人发现柴石州进进出出,眼尖的人还是有的。众人循声看去,是一个莫家小辈。
  “方才在家的确不在宴上,只不过出去片刻……”柴石州不慌不忙,抬手指着侧脸,“你们看,在下只在席间出去见了个朋友,这就是证据。”
  “哪个朋友!说啊!”众人一齐起哄。
  沈翎一行人站在人群之后,默默旁观,真不知这繁吹谷中还有谁是他柴石州的朋友。
  越行锋往边上推了推:“翎儿,你哥。”
  沈翎眼神一黯,果真顺着越行锋的视线,寻到沈翌的影子:“哥他……朋友?”
  忧虑的感觉袭上心头,但沈翎又想,兄长素来刚正不阿,从不用仇怨而诬陷任何敌手。故此,即便他与柴石州有仇,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只要那人没做过,就会帮。
  这时,沈翌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他是见我。”说完,举起右拳,果真有些淤青。
  众人又在窃窃私语,暗道柴沈两家何时有了此等情谊,沈翌居然帮了柴家!当真是惊天怪闻。然而说到两人挥拳相向,骚动又渐渐平息。
  商隐继续为白卓检验尸身,从其后背嵴椎中段拔出一枚长形物体。火光中,银光一闪。
  沈翎下意识去摸腰间:“是玄铁锥?”不对,玄铁锥的数目并未减少,若真有消耗,也只有那日山道上,袭击黑袍人自保的那一支。
  他看向越行锋,正巧四目相接。他说:“难道是那个人?是他杀了白卓?”
  越行锋一时难以猜测,只说:“那个人,并没有杀白卓的理由。”
  那又如何……现时百口莫辩,已有人认出此为花家的独门暗器。
  山道上那事早已传出,各家也有所耳闻,故而沈翎解释是那日黑袍人所为,也有部分人相信,包括商隐。然而,心存怀疑者,大有人在,皆认为是花家有心报复。
  对此,花冬青忍无可忍:“我花家为何要报复?白卓并无伤我花家一人,难道他几句闲言碎语就能伤着我花冬青?为了几句子虚乌有的话,我花家就杀他?岂不可笑!呵呵,你们也不想想,若是我花家所为,何必用自家暗器,用你叶家、你莫家的暗器,不更方便行事?”
  沈翎本是不知所措,然听了花冬青一席话,亦是说道:“若我花家有心伤人,当日就不必牺牲我画岭侍蝶女去救你们。”
  “一个侍蝶女换一个白卓,划算得很。”暗中不知谁人一语,又起波澜。
  “花家还有一人不在场!”又是那个莫家小辈。年纪轻轻,委实烦人。
  沈翎与花冬青相视便知,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羽。可是,羽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何有能力伤及白卓?何况白卓亦非等闲之辈,功法一类也算中等,不至于输给一个重伤者。
  或许是此次繁吹谷之行,商隐予花家过多偏颇,故群情激奋群。此时,更有花家玄铁锥在此,那些好事者不分青红皂白,纷纷恶言相向。
  面对如此局面,花冬青倒显得淡然。她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按捺不住隐世寂寞,又貌似壮志难酬的闲人,平日里有贼心没贼胆地想着勾结,商隐为了群人和睦,多是当作视而不见。唯有她花家一心淡然,与商隐同心,不争不显。
  奈何这群闲人实在太闲,又奈何羽的出现的确不合常理,故而不信她身受重伤,亦是有能斟酌的地方。所以,花冬青应了众人,让繁吹谷的大夫前去一探究竟。
  *
  最终结果,显而易见。羽身受重伤,得以证实。那些人自然而然免了不少废话。
  但,玄铁锥属于花家乃是事实,无论诬陷与否,都与花家脱不了干系,也可以说,是花家招惹来杀手。这一身污迹若不抹去,只怕谷中的花家之人,一个也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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