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吗?”越行锋看某人吓得脸色发白,便替他问了。
“有。”羽点头,又道,“但不咬自己人。”
沈翎只听了一个“有”字,即刻腿脚发软,攀着越行锋才勉强站住。
越行锋一手撑着他,一边问道:“它来做什么?你可别说,它来送信。”见羽不语,基本是默认了,“还真是。它说什么?”
那蛇又嘶嘶几声,羽说道:“天罡十二卫已在城中待命。”
沈翎看得傻眼,话说羽还通蛇语。若是她会,那么表姐也会,这也是花家的功夫?
越行锋会意道:“想里应外合?听起来不错。”
羽没有应声,只从袖中取出一支细竹筒,拔开木塞,露出一截墨绿色,闻着有淡淡的青草香。她将其置在烛火上轻描两笔,再在小蛇头上一绕,甩手指向窗缝,小蛇便循着去了。
“下回换阿大来。”羽低声说了句,那蛇居然回头一吐蛇信,方才继续爬窗。
“阿大是谁?”越行锋好奇道。
“一只大一点的蛇。”羽回头去看沈翎,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他还未缓过神,只得作罢。
沈翎光是看着、听着,就已头皮发麻,再听说过几天有大蛇,膝盖一软,差点没磕到地上。还好边上有个好帮手,把他打横抱了,送去坐着。
羽走近道:“主人,请放心,交给我。”
沈翎暗道,当然交给你,那是蛇啊,难不成还交给我……
这时,有人叩门,是青葙、青兰。
羽问:“她们来做什么?”
越行锋顾着安抚沈翎,头也不抬:“伺候我和翎儿。”
“不必。”羽冷冷应了句,径直朝门走去。
“她要干什么?”沈翎回过神,羽已经把门开了。
“我怎么知道?”越行锋为沈翎按摩头顶穴位,终是抬头,“先看看。”
门前的羽,几乎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站在青葙、青兰面前,好像没说话,倒是那对姐妹说了不少。
最后,羽像是说了句什么,从唇形察不出端倪,只知不是什么人话。
又见她挑指一点,青葙、青兰同时点头三下,居然步调一致地走了!
第161章 谜样出身
那个手法!那个手法!五指灵巧如舞,完全不似暗器功法的手势!
这一次,震惊的不止是沈翎一人,连同越行锋的轻佻眼神也起了变化。
叹为观止?也许足够使用这个词。只是手指动作,便将喋喋不休的两人驱走。
她究竟是什么人?越行锋合目静思,将方才略过的场景一一记起。
左手食指挑起,作柔若无骨状,轻划半圈,左三指微垂,前臂略微起伏。动作之间,似有灵犀风过,一抹银色稍纵即逝,如是一团火苗即将燃起,又在瞬间飞灰化末。而她朱唇轻启,念诵……是咒诀?
花家的武侍何时会如此术法?与简青青的玄学相术不同,羽指尖流动的气息,显然是由内而外,而非导气循环。若她身负绝学而入画岭,那么一切均可解释。
越行锋再三确认没看花眼,睁眼之时,恰好见羽侧身回眸,从她眼底流转的星火,更能肯定那抹银色,是一种失传秘术。
沈翎只当这是仙人仙术,一时对羽肃然起敬,然边上投来的鄙视阳光,让他顿时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羽终于正眼看向越行锋,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神秘。她问:“你看见了?”
沈翎抢先说:“我也看见了。”
越行锋在他头顶摸摸:“翎儿,我看见的跟你不一样。”转而启目向羽,“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万花深潭的武侍,曾经的万花楼管事,如今奉沈翎为主。你说我是谁。”羽一眨眼,眼底星火随之匿迹。
“你奉主,从前唤冬青为主人,今时今日是沈翎。你从头到尾从未如十二卫那般唤过一声”少主”。羽,你是有心归附花家,还是暂且依附。你不想说清么?”越行锋勾着唇角随口问问,他很清楚,依现在的羽,她一个字也不会说。
“没有必要。”果然。
沈翎还在懵着,忍不住打断两人:“你们能不能说人话?”
越行锋冲他一笑,暂时避开对羽的身份猜疑,拐了个弯:“你刚才是控制她们的神识,以此操控其二人离开。这种术,能维持多久?“
沈翎听着傻眼,在他心目中,这种术法等于中邪。
羽面无表情:“我资质不行,刚才那一下,我留了手,顶多半日。若她们会武功,恐怕撑不到两个时辰。“
她说得这般谦虚,让沈翎觉得当初吹嘘自己那不能动的可笑箭术,简直是人生污点。不知羽的能力包不包括抹去记忆这一条……还是算了,被越行锋爆头的这种事,想想就可怕。
越行锋沉吟片刻:“如果用这个放倒外头所有影魅,是否可行?“
羽摇头,肯定道:“不能。大范围施术不仅消耗巨大,成效也会随中心至周边逐层减弱,而且影魅还是有点实力,还有那几个老头。太容易被人察觉,到时候得不偿失。”
与推测的相差无多,羽理当不会有所隐瞒。越行锋含笑道:“冬青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你不肯说?”
羽撤去眼光,懒得多看:“无可奉告。你随主人等着便是。”
越行锋抱臂倚去一旁:“难道下三滥到难以启齿的地步?嗯?”
羽将越行锋视作无物,向沈翎点了点头,随即去了屋外。
*
莫名其妙多出一人,是转机,还是更深层次的套牢?
没有越行锋的乐观豁达,时常忧心忧虑的沈翎陷入沉思。
此时已近三更,沈翎把架在腰际的手臂往边上一撇,悄悄挪去睡榻里边,独自翻来覆去,寻思着那些下三滥的活计。
熟悉的大手从身后环上来,将沈翎轻轻一捞,贴在胸口:“是不是我没做什么,你连睡也不会了?这么精神可不好。”越行锋把话说着,带着睡意就开始不老实,手法精准地顺势抚上。
沈翎哪有这等闲情逸致,掐了那只脏手,嫌弃地拨开:“玩自己去。”
心上人的那点小心思,越行锋岂会不知?偷笑两三声,又把手缠上去,锢得死紧:“花冬青想的法子,连我都猜不准,何况是你。与其想羽的目的,倒不如想想你表姐是否到了城里。”
沈翎两眼一亮,在某人密不透风的包裹中一转身,灵活熟络得像只泥鳅:“你说她已经来了?”
越行锋抵着他前额:“天罡十二卫只听命于那位花家大小姐,再有就是你。纵然羽是心腹,她也无权指使十二卫。所以,能说出里应外合的人,一定是她。你放心,有花家大小姐亲自坐镇,我们熘出去那是迟早的事。”
安下心来,脑子里有了空,自然而然就能想点某些方面的事。
相爱的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鼻息交错,身体逐渐升腾出一种奇异热度,继而水到渠成,拥在一处。
越行锋闷哼一声,将沈翎覆在身下,鼻尖相触,耳鬓厮磨,相互捕捉唇间炙热。即将崩溃的意识,如同江海决堤……
“行锋,我想要……”沈翎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拧绞出深刻的峡谷。
“好,都给你。”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将他抱紧。
不知何时开始,身体变得顺从,沈翎说不清原因,只是在心火燃起的时刻,凭直觉,做出选择。
正是亲密无间,越行锋的动作突然停滞,抽出一指摁在沈翎唇上:“嘘,别出声。”
沈翎的脑子早已揉成一团糨煳,听了越行锋的话,仍是一个劲地往上贴,两臂交叠,攀在他肩上:“怎么了?”
越行锋抑制情动,凑在他耳垂:“有人。”怀里的身体一颤,他连连安抚,“别怕,是认识的。你看右边。”
右边?沈翎朦胧着眼,浑浑噩噩地扭头过去:“哪儿呀?”眼瞳一定,骤然紧缩,周身不寒而栗。
门边的角落燃着一盏小灯,微弱的光线幽幽散去四周,映出一重白纱,再往上,是一张苍白的脸。
“羽,你不睡吗?”越行锋先开口,镇定地扯过薄被,将沈翎裹好。
“哈?是羽?”沈翎眯眼一瞧,额前三排冷汗。话说,她不是有房间么?
“此处眼线重重,我不放心。”羽从暗处走出,一身白衣,胜似女鬼,“所以,来守着。”
沈翎的一颗心揪着揪着,终是吓得嚷出声:“大半夜的就不能回房去睡么!”
越行锋立马捂住他嘴:“小点声!”
可惜,为时已晚。青葙、青兰瞬间就到门前:“少主!公子!”两个声音越拔越高,“哐当哐当”一连几声也没把门推开,很显然,门被羽给锁了。若照这个劲头拍下去,门八成会散架。
羽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无论门被敲得如何震天响,她连眉梢也不动一下。
越行锋叹了叹,朝门喊:“没事,闹着玩。”
门前的两道人影站了片刻,犹犹豫豫远了去。
沈翎知道羽不会听越行锋的劝,只好恳求:“羽,行锋在这里,很安全。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越行锋长叹一声:“唉,我觉得她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