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啊……倒是门当户对。”苏璋思索了一会儿懒懒道。
“不过呀,这事儿得让孩子们愿意才行,先让他们见个面,相相人你看怎么样?”大夫人有点儿激动道,“万一俩孩子看不对眼,咱们贸然上门提亲,岂不是让人难做。”
“你思虑周全,按你说的办吧!”苏璋道。
“那这样,下个月初丹枫园有个花灯会,我让廷儿把晏沉带上,我记得那陈小姐的哥哥跟廷儿是好友,借着灯会让他们俩见个面。”大夫人此刻是完全没有睡意了,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两人去相亲。
“嗯……”苏丞相勉强哼了一声,接下来就是鼾声连天。
大夫人一看,啧了一声:“你这老头子……”
第51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烟雨巷的住户不算多,很清净,就晏沉看来这个地方很适合老年人居住。
不过这也是他选择这里的原因,虽然他不是傅子林,但傅子林这个身份多少有些敏感,万一有人想对丞相府不利,揪住了傅家这个小辫子,顺藤摸瓜查下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傅渊头上顶着的那可是叛国的罪名。
其实就算没有傅雨桐,他也不准备在丞相府长住了,甚至他还想过让傅雨桐离开丞相府,最好是跟丞相府没有任何瓜葛。
他是个假冒的,查到他头上想要推脱还有可能。
可万一查到傅雨桐身上,那就无力回天了。
只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做这件事。
褪下衣物,晏沉站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后腰烙下的字,印记比想象中还要深一些。
一搾长的匕首薄如蝉翼,淬了烈酒,过了火,泛着幽幽的冷光。
将事先准备的软布卷成团咬在嘴里,刀刃慢慢贴近后腰。
最开始划破皮肉的时候,他根本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本想着一刀下去,快速结束。
可是刀到了自己手中,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自己对自己总是下不了狠手的。
一头一脸豆大的汗珠滴落在身上,少年额上、颈上青筋暴起,却咬着牙一点儿声音都没敢出。
他怕自己一旦出声,就下不了手了。
等到把那个“奴”字尽数挖掉,后腰上那一块儿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晏沉不敢看镜中的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面色惨白,若不是靠毅力撑着,他大概早就晕死了过去。
给自己上了药包扎好,他整个人像是洗了个澡一般,湿得透透的了。
被血染红的手举起来看了看,然后放在铜盆里涮了两下,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
刚想着躺床上睡一觉,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有人吗?”是燕知舟。
晏沉把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这才去迎人。
两人刚坐定,晏沉给他奉上热茶,却听那尊贵的男人道了句:“好大的血腥味儿。”
晏沉挑了挑眉没说话。
“从你身上传来的。”燕知舟端起茶杯道。
晏沉心下一沉,燕知舟虽然是个冰山脸,但为人处事上却并不如外表那般冷漠,反而可以用“温和”来形容。
但他“温和”的表象下藏着的,却是谁也看不清、摸不透的东西。
“以前的身份都处理干净了?”男人不急不缓道,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晏沉神色微冷,沉默片刻才开口:“你都知道了!”
他早该想到,像燕知舟这样的,怎么会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从我策划杀徐庸这件事上,你应该能想到,你的身份瞒不了我多久。”燕知舟道,“其实徐庸……我早在五年前就知道他是三哥的人了。”
晏沉拧了拧眉心,五年前就知道身边藏了个奸细却能深藏不露,五年之后才动手。
那这五年间,燕知舟利用徐庸反间,不知道明里暗里给三皇子下了多少绊子。
“要不是他之前表现出了对我的怀疑,察觉到我可能知晓了他的身份,我也不会这么早就对他下手。”燕知舟说着,苦了下脸把嘴里的茶叶沫吐了出来,“你这茶也太粗了点儿。”
这么早?亏他说得出口,五年了,叫“这么早”?
这个男人……有点儿可怕。
“不过查你还真是费了我不少心思和时间。”燕知舟道,“不过结果总算是好的,除了傅子林的那个身份,以及你在贡西打死了四个人以外,也没什么太大的污点。”
傅子林的身份?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是傅子林的替身?
这人果然不简单,连他的真实身份都能挖出来。
“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在我面前,你不必有那么多防备心,因为我已经对你了解的一清二楚了。”燕知舟说。
晏沉勾了勾唇:“殿下对我如此信任,我觉得我也该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燕知舟来了兴趣:“洗耳恭听。”
“贡西就在大顺的西北,离落月关很近,桑莱……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听话。”晏沉道。
当初在醉烟楼,燕知舟说他要去驻守落月关的时候,其实晏沉是很吃惊的。
在所有人的眼中落月关实在很鸡肋,想要往上爬,没有人会选择那个地方,甚至有人主动请缨,还会被人瞧不起,看作是想在那个安生地混吃等死。
但就他在贡西的那些年,落月关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就连宋先生都无意中在他面前提到过两回。
那时候他不多嘴,是因为对燕知舟还不够了解,或者说燕知舟还未当他作心腹。
今天燕知舟来跟他说出这番话,看似揭他老底,实则是在示好,那他当然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哦?可否说来听听?”燕知舟问,“如何个不听话?”
晏沉笑了笑:“殿下已经决定去落月关想必对那里也做过一番了解,无需我赘述,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燕知舟问完,马上又加了一句,“当然,我可不一定会答应你。”
“带我一起去落月关。”他说。
燕知舟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并不赞同他的请求:“你知道我一开始的计划是留你和苏淮在京城,就算时局改变,也有你们能为我掣肘一二。”
“我要去落月关。”晏沉说,“我必须去。”
“为何?”
“我要在大顺占有一席之地,而且我没有时间再等了。”晏沉说。
这件事在他心中琢磨了很久,从来到相府开始,从他将相府的所有人当作自己家人相待时开始。
苏璋接回傅渊后人这件事在晏沉看来,简直是错的离谱。
那是拿丞相府上上下下上百人的性命在儿戏。
在同苏丞相一同回京的路上,晏沉听他讲过他为何执意要将傅家的孩子接到自己身边。
苏璋当上丞相之前,不过是个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小官。
就这么一个小官的位置也有人眼红嫉妒,再加上他年轻气盛为人太过刚直,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曾有人害他全家入狱,若不是傅将军出手相助,恐怕苏家上下早已灭得干干净净了。
救命之恩,苏璋自是无以为报,接回傅渊的孩子,也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晏沉理解苏璋,却并不赞同。
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只能未雨绸缪,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自己担忧的那些如果只是多虑当然最好,可如果真的东窗事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相府倾颓。
他希望自己能有护住相府的能力。
“在一位皇子面前,你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燕知舟嘴上这样说,却没有丝毫要降罪于他的意思。
“难道我不说,殿下就看不出来?”晏沉反问。
燕知舟一愣,然后笑开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晏沉面色唰地一冷,义正言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希望你喜欢我。”
两个大男人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燕知舟知道他误会了,忙摆摆手,“不是那个意思的喜欢,我是说欣赏,欣赏你身上那个劲儿,有狼性。”
“多谢你的欣赏,但没必要。”晏沉拒绝得干脆。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小魏先生那儿吃千层糕了。”燕知舟起身掸了下袍子,“你去不去,我可听说苏淮这些天都住在那儿呢!”
晏沉其实是挺想见见苏淮的,毕竟这都二十多天没见过面了。
但是一想到他当初是为了避自己才离开相府的,难免有些怯意,既然他暂时还不想见自己,那再给他一些时间,等他什么时候回相府了,他再去见他。
“不了,我这伤还是不要走动的好。”晏沉想了想道。
“行吧,那我先走了。”燕知舟也不多劝,奔着人家的千层糕就走了。
对于燕知舟这个人,魏大爷表示很困惑。
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毛病,自从婚宴那晚,他故意借着他气上官燕延之后,这人就跟缠上他似的,三不五时的来他家窜门。
来了倒也不惹人烦,就是喊着要吃千层糕,然后就是问问关于他的一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