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望着关上的房门,心中涌起几丝暖意地同时又带上了几分忐忑。
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翻个身刚准备小睡一会儿,毕竟一大早被折腾着来回跑确实有些疲惫了,却被胸前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晏沉摸出来一看,是苏淮那块儿被他摔碎的玉佩。
苏淮坐在桌案前看书,就听着院子里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涌越近,没过一会儿又从隔壁离开了。
用后槽牙都能猜到是大夫人他们送晏沉回房休息了。
她总是这样,相府只要有人受半点伤,在她那儿这人就跟快死了一样,恨不得能把全城的大夫请来诊治。
曾经有一回他不小心挂伤了手指,就被勒令在床上躺了三天,回想起来当真可怕。
“扣扣”
“谁?”
敲门声唤回了苏淮的注意力。
“大哥……公子,是我。”晏沉顿了一下改口。
“滚”苏大公子想也不想吼了一声,弄坏他的步摇还敢来见他。
门外的人沉默片刻,道:“我是来还你玉佩的。”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都碎了,要来还有何用,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晏沉看着躺在手心碎成两块的玉佩,然后转身回了隔壁。
第9章 他没有撒谎
简竹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走时苏淮给他的钱袋。
苏大公子眉心一皱:“怎么回事?没找到人?”
“人倒是找着了,但他们不要钱。”简竹说。
现在的乞丐都这么高风亮节了吗?
“不要钱?那他们想要什么?”苏淮问。
“他们什么都不要,还说让您放过他们吧!”
“……”
简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漏讲给苏淮听。
晏沉一大早去城南的时候一路走一路问,这就已经引起了那群伺机而动的乞丐的注意,不用猜,这人一定是外地刚到京城来的。
第一次,几个乞丐畏畏缩缩没敢出手,谁知这人一会儿时间又在他们面前晃荡了第二趟,再不出手都对不起这天赐良机了。
于是晏沉从‘点翠阁’出来没走多远,便在小道上被围住了。
可惜的是,那群乞丐战斗力实在太渣,四个人都没能摁住一个,反倒被人家修理了一顿。
“等等……”苏淮抬手打断简竹热血沸腾的演说,“就他那身板儿,一打四?”
“我也不信啊,但那四个人都这么说的,而且一提到晏公子,几个人就跟见了鬼似得,估计给他们留下的心里阴影挺深。”简竹道。
苏淮深吸一口气:“果然,他那身伤都是故意弄来给老头子他们看的,别有用心、居心叵测、心思歹毒……”
“关于他身上的伤,我也问了。”简竹忙打断他家公子颇有文化的骂人声,“他没撒谎。”
“……”苏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那伤还真是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
“嗯,他收拾了那四个乞丐,转身要走的时候被脚下的石块儿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简竹有点儿不忍心去想那个画面,前脚撂趴四人,还没来得及留个潇洒的背影,后脚就被石块儿给绊摔了,不是阴沟翻船是什么!
苏淮此刻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捏着下巴道:“这家伙还真是不可貌相,居然能以一敌四,倒是我小看他了。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管他是什么人,公子您现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再为覃姑娘寻件合意的礼物吗?”简竹说。
苏淮犹如被雷劈了天灵盖儿,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搞忘了。
“你去点翠阁随便挑一件吧,这么短的时间来不及再细选了。”苏淮重重地叹口气,而后双目微眯,“晚上让隔壁那泥猴子一块儿去。”
“啊?”简竹震惊,“您让他去干什么啊?”
“哼,当然是尽尽我这个当兄长的责任了!”弄砸了自己近三个月的准备,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
简竹:“……”
晏沉晚上出门的时候,脑门上还缠着纱布。
苏夫人本不欲让他跟苏淮一起出门,一是因为他的伤,二则是怕淮儿又想出什么损招要整这孩子。
不过在苏淮说明自己带他出去,不过是为了让他认识一下自己的朋友之后,苏夫人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
如果淮儿真愿意跟晏沉和平相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上了马车,简竹在外悠哉悠哉地赶着车,还时不时撇着头想听听里面有没有打起来。
苏淮见这人穿着自己的旧衣裳,正襟危坐在自己旁边,倒也还像那么回事,至少比昨晚见面时颜值高了几个度。
啊呸,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家伙才弄坏了给若柳的礼物,还害自己被老头子骂了,简直是面目可憎,可憎!
第10章 体贴的一面
对于在贡西长了十多年的晏沉来说,朔京的繁华是他根本想象不出来的,看着车窗外面百卉千葩、人稠物穰的景象,他这才知道,当初从宋先生那儿听说的那些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苏淮瞧着那人从方才小心翼翼揭开窗帘偷瞧街市,到现在直接整个人趴在窗沿上目不转睛,不自觉就翻了个白眼,外加哼哼了一声。
真是个土包子。
要说起来,贡西的确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
真不知道他那老爹怎么还会跟八杆子打不到的地方的人扯上关系,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
街上人多,马车行得慢,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晏沉的表情有些失望,仿佛还没看够那些繁华盛景。
两人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锦衣玉带的年轻人扶着腰气喘吁吁走了过来,看见苏淮,脸上疲态顿消,咧着嘴道:“看来我没有迟到啊!”
苏淮只见这人身后的仆从一副快要累瘫的模样,打趣道:“给你当仆人,每个月例银都要翻倍的吧,魏大爷。”
这人名叫魏子燃,爷爷曾经是先帝御用太医,爹娘死的早,跟着爷爷一起长大的,如此,生活习性自然也都继承了老年人的做派,而且对他爷爷的话深信不疑。
魏子燃十二岁时听他爷爷随口说了一句“走路就是在无形中锻炼身体”,于是他就身体力行了整整八年,只要不是太远的地方,全都腿儿着去。
每到换季,各种补汤轮番上阵,自己喝不算,还要给身边每个朋友都送上一份,于是得名“魏大爷”。
不过魏大爷对于这种在朋友中忽然拔高了两个辈分的称号并不在意,甚至还十分享受。
“乖孙,跟爷爷不用这么客气。”魏子燃拍着苏淮的肩膀道。
后者翻了他一个白眼,也不与他计较,率先抬脚往酒楼走去:“简竹守在外面,让晏沉来伺候便可。”
“是。”简竹给了晏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驾着马车朝酒楼后门驶去。
魏子燃这才注意到苏淮身后的人,不过没多问,只当是他新收的书童。
晏沉的视线落在那年轻人身上,不得不感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朔京的美人不分男女,个个都是精雕细琢过的。
不过……似乎还是苏淮长的最好看,俊美不失英气,尤其是那一双凤目,凌厉又惑人。
几人进到一个雅间,里面已经坐了两男一女。
晏沉发现从进了雅间那一刻开始,不,应该说从看见那个姑娘开始,苏淮的表情就变了。
之前无时无刻不在皱着的眉头完全舒展,一向看人嘲讽的神情也收的干干净净,就连目光都是难得的温柔。
“若柳妹妹又长大一岁,可是出落得更加漂亮了。”苏淮坐下便毫不吝啬地夸起了人。
那名唤若柳的姑娘灿然一笑,娇俏道:“淮哥哥再说这种话,我就要害羞了。”
嘴上说着害羞,笑容却全然没有害羞的样儿,看来也是个爽朗大气的姑娘。
“你还愣着干什么,倒茶。”苏淮这脸变得可是比翻书都快,方才还温柔的表情一转头就变成了嫌弃。
“是。”晏沉知道今天跟着他来,断不可能是来享受的。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晏沉大概也听明白了,他们今天会聚在这儿,就是为了这个若柳姑娘的生辰。
在座的四名男子,除了苏淮和在门口见过的魏子燃,剩下的两个一个是若柳姑娘的哥哥,另一个谢公子好像是某位大官的儿子。
“我还记得若柳妹妹喜欢吃这个,来多吃一些。”
看着苏淮给覃若柳夹菜,晏沉都有些惊讶,这个家伙竟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他站在苏淮身后,看着他的头顶,这人的表现,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对这若柳姑娘有意思了。
不过苏淮大概也是个傻子,人覃姑娘分明是对那谢公子有意,他居然都看不出来。
第11章 醉鬼
酒过三巡,众人也都纷纷拿出了自己为这位众星拱月的“小公主”准备的生辰礼物。
简竹后来又去“点翠阁”替苏淮挑了一对红翡翠滴珠耳坠,这对耳坠在晏沉看来,可比谢公子那像树藤一般的镯子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