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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凉蝉)


  如此一来,线索便齐了:李氏与盛可光悄悄放贷,盛可光找了张令和王百林两个混混头子为其办事,找人、收款、追债,全是张、王二人负责。放贷得回的收益,一部分给了李氏。李氏不好在梁京城内用这钱,便全都偷偷带回老家,化作宅子田地。
  杨松儿正是从张令手中贷的钱。
  靳岄起初不确定盛鸿是否参与其中,便引他到酒馆里,让他听听杨松儿这事。谁料盛鸿反应剧烈,这下正好让靳岄确定,他对盛可光和母亲李氏放贷之事也是心中有数的。
  盛可亮身为刑部尚书,正三品官,家眷擅放私贷,一旦被查出,十分严重。如今牵扯了人命官司,更是不好脱身。岑融平白插入一只脚,常律寺愈发难以压下。
  在靳岄的设计中,一切原本都十分顺利。他唯独没有想到,那枉死的杨松儿与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
  他去见谢元至,又等了许久许久。这回紧随监视的人没有离开。他一直等到夜色浓重也不肯走。殷氏开门请他入内,谢元至问他为何不避讳尾巴,靳岄跪在他面前,长长一叹。
  他跟谢元至说碧山盟订盟之日,碧山城中纷纷死去的人。歌楼上跳下的姑娘是城中有名的艳妓,才色双绝。触柱身亡的文士白发苍苍,殉死前烧尽了自己写的书稿。还有许多人,都是平头百姓,低哑的哭声叹声弥漫整座碧山城。
  “为国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祸之所起。”靳岄低语,“可这苦若是因我而成,那又该如何?”
  “这怎么是因你而成?”谢元至将他扶起,劝慰道,“大瑀北境是积重难返,其积必有源,你一个小小人儿,哪里有这般通天本事?先生知道你心头诸多苦楚,但你不必这样辛苦自己。为人臣者,该说话时说话,该力谏时力谏。你便已经做到了该做的所有事情。”
  靳岄又与他说起杨松儿的事情。
  谢元至仔仔细细地听,苍老的眼睛里露出亲昵笑意。
  “子望啊,你从来没变,先生很欣慰。”老人低声道,“天底下有千千万万个杨松儿。为官者若长久拘泥于一个杨松儿的不幸,便忽略了其余千百个杨松儿。你为这一位杨松儿查清事实真相,惩治了应该惩治之人,其余杨松儿便有可能逃脱陷阱。澄清了官场暗幕,便有更多杨松儿可老实平安过活,不必担这些无由的忧虑。”
  靳岄心中一松,轻轻点头。
  “往前看,不要被身后的愁绪拉住你的脚。”谢元至说,“你总得舍弃些什么,同情怜悯之心是世间珍宝,你从来都有,为师不担心你会变成冷酷无情之人。但子望,你必须记住,凡事应当有度,过犹不及。你若总被过去之事缠住手脚,你永远无法为你父亲雪耻洗冤。”
  这一夜与谢元至长谈,靳岄卸下了心底一些沉甸甸的东西。
  有岑融插手,常律寺不得不重启杨松儿案卷。杨松儿一案原本由梁京府查办,如今常律寺重查,案卷便只得重新翻出检阅。纪春明没办法参与此案,三天两头往常律寺跑,从常律寺少卿卫岩手中抢案卷来看。
  有常律寺出手,没有几天便查到了放贷给杨松儿的,是城中混子张令。
  杨松儿借了一两银,三分息,约定半年为期,先按月还息,半年后一次还完本金与最后一月利息。这钱对杨松儿一家确实是不小的负担,他不仅夜晚卖灯,还与父亲支了馄饨摊子,妻子则帮人洗衣做饭,只剩家中年长的孩子领着一双弟弟妹妹在家里照顾奶奶,帮做家事。
  但一个月后杨松儿去找张令还息,发觉三分息竟变成了五分息。他虽不识字,张令拿出字据,杨松儿一眼便看出“三”被改作了“五”。争论中他被狠狠揍了一顿,张令告诉他,没有钱便用房契来还,否则将对他三个儿女下手。
  据城中百姓所说,这是张令那拨儿放贷人的常用伎俩,他们要的不是平头百姓的铜板银子,而是房子土地。
  但常律寺官差却怎么都找不到张令。他就像在梁京城消失了一眼,自从冤鬼告阎王状之事传出,便销声匿迹。
  ***
  梁安崇家中书房,盛可亮已经在房中跪了半个时辰。他头也不敢抬,腰骨膝盖又酸又疼,浑身是汗。
  铁核桃在梁安崇手里打转,声音骇人,像用尽了力气去磨牙。
  “盛可亮,你这一家人,可真是好啊,好啊……”梁安崇嘿地一笑,“外边都说你盛可亮治家有方,你还真是给我挣脸了。”
  盛可亮满头冷汗,重复道:“太师,太师……我确实不知情。可光做生意我从来不过问,拙荆身有一些小钱,说要投到可光的玉器古玩铺子里,我真不知道这俩人在骗我。盛鸿……盛鸿也是被他俩拉下水的,盛鸿他……”
  铁核桃狠狠砸在桌上,顺着力势滚下来,恰好砸在盛可亮手背。梁安崇怒道:“不知情你也有罪!!!”
  盛可亮忍着剧痛:“请太师救我……”
  梁安崇骂够了,问他常律寺将此案查得怎样。
  张令下落不明,岑融隔三差五便差人来问。盛可亮身为常律寺卿,不愿意搭理那职级低微的校尉,打发少卿卫岩去应付。卫岩与岑融的校尉打马虎眼,只是敷衍,从不给案子进展。
  “你不必慌。此事虽然麻烦,但并非毫无回转。”梁安崇说,“常律寺和刑部都是你的人,你怕什么?这案子还能通了天去?御史台想管那也管不来。”
  “可岑融……”
  “岑融说他盯着这案子,要给梁京城百姓一个交待。”梁安崇冷笑,“那就让他去交待吧。十天半月查不出,一年半载查不出,梁京百姓如何看待咱这三皇子,我倒真想知道。”
  盛可亮低声道:“张令其人,我已经着人去料理了。”
  梁安崇“嗯”了一声。“岑融也有把柄在我手中,我会让他知道,此事彼此各退一步,都有好处。”
  两人又说了些话,盛可亮心中稍安。梁安崇忽然问:“你上回说找了个人去处理靳岄,如何?”
  “已经找到了。”盛可亮回答,“此人多在仙门关附近出没,寻了颇长一段时间,他已经应承,不日即抵达梁京。”
  “既是江湖人,只怕明夜堂也会有所察觉。”
  “不会的,绝对不会。”盛可亮此时脸上才终于浮现一丝笑容,“他是北戎人,与大瑀江湖毫无粘连。”
  ***
  清明过后,风轻水软,日子一天天暖和。燕子溪边上海棠开得正盛,连绵不绝。从玉丰楼三楼望出去,梁京内外两城尽收眼底,天气晴好,城内各处春花繁盛,鸟鸣与水声错杂,远山含碧,乱红穿巷。
  盛鸿拿着根鸡腿,啃着啃着望向靳岄。靳岄正听雅间内琴师奏乐,神态怡然自得。
  “三皇子没给你安排什么差事?”盛鸿问。
  靳岄好不容易才将盛鸿约出来,偏偏盛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如今酒喝了一半,菜吃得半光,才等到他问第一个问题。
  “没有我中意的差事。”靳岄答,“罢了,不做也罢。”
  “那多可惜。”盛鸿又说,“你又不似我,我有那么一个爹,这辈子是不忧不愁了。你爹没了,你现在依傍着岑融,以后怎办?你……你跟三皇子,该不会是……是那什么吧?”
  靳岄看他,黑眼珠里无情无绪,盛鸿惊了一跳。“是哪什么?”靳岄冷冷问。
  盛鸿压下将要说出的话。纨绔子弟们玩够了女人,也会去蜂巢玩玩男子,酒酣耳热时说些荤素不忌的闲话,便提到靳岄。盛鸿不敢跟靳岄说这些事情,他实际是有些畏惧靳岄的。
  “三皇子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交待你去做么?”盛鸿又问,说来说去都在岑融身上打转。
  靳岄主动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最近忙得很,常律寺杨松儿一案,焦头烂额。”
  盛鸿登时来了精神:“有何进展?”
  “没有进展。”靳岄打了个呵欠,看向窗外飞过的两只雏燕,“说是有个放贷之人怎么都找不到,正心急呢。”
  盛鸿连连点头:“那就好。”
  靳岄:“嗯?”
  盛鸿忙摆手:“至少晓得放贷之人是谁,总能找到的。你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不知道。”靳岄笑道,“姓什么叫什么,找得到找不到,与我无关。”
  此时梁京外城的一条巷子里,陈霜正带着两位明夜堂随从在巷中穿梭。巷子狭窄,堆满杂物,陈霜轻功了得,也难免磕磕碰碰。
  巷底一处小窗开着,被轻风吹得微微张合摇动。
  “张令一直藏在他姘头小桃家中。”随从低语,“现在就进去捉人么?”
  陈霜点头,三人如泥鳅一般从屋顶滑下,无声无息接近那扇窗户。室内毫无声息,陈霜心中一动,忙将窗户大开。
  小室昏暗,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下一滩黑血,已不知死了多久。
  “……是张令。”随从叹道,“咱们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章“灯宴”中,杨松儿出过场。
  另外改了前文一个小bug,杨松儿一家的案子是最近发生的,不是去年。


第69章 缠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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