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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凉蝉)


  有人倒在靳岄脚下,满脸都被熏黑了,抓住自己喉咙发出浑浊的闷喊。
  靳岄退了两步,他茫然四顾,周围尽是火、火、火。
  “贺兰砜!!!”
  他离开大巫的房子,往更深处跑去。
  城南是云洲王军队值守的地方,许多穿着细银鳞盔甲的士兵正在救火。有的地方火势减弱了,地面一片乌黑,靳岄看到身量与卓卓差不多的小孩,心惊胆战地冲过去。
  那孩子已经断气,靳岄擦去他脸上的黑灰,忽然认出他就是在岁除灯节上给自己蜜果子的小孩。
  他心头绞痛,把孩子尸身挪到道旁安置。
  “巫者?是巫者吗?”有士兵硬把他拖起,“别留在这儿,快去避难!”
  “你见到大巫了么?你认识贺兰砜吗?”靳岄忙抓住那人问。
  “不认识不认识,快走!别碍事!”士兵将他扔在一旁,身后有一队人拖着几具尸体走过。靳岄从地上爬起,转身时看到还燃着小火星的地面上扔了只靴子。
  靴子上有一个歪斜的鹿头,是他亲手缝上去的。
  他脑袋轰地一响,忙把那靴子抓起。靴子是被拖走的尸体遗留下来的,靴子缝线结实但不够整齐,那只鹿头的两只角一大一小,他当时缝得十分吃力,针脚极其难看。
  靳岄跟在处理尸体的人身后。尸体太多了,被随便扔在空旷处,一个个全烧得焦黑。偶尔还有几个尚未完全断气的,在黑魆魆的尸山里蠕动爬行。靳岄看了又看,没靴子的脚太多,他找不到鹿头靴的主人。
  陆续仍有士兵奔跑呼喊,此处如同地狱。靳岄一点儿没想起要害怕,烧死的人身上又烫又黏,他拖开几具尸体,双手被烫得发疼,掌心已经全黑了。
  在尸山之中有几具细银鳞盔甲的尸身,其中一人只剩半截,脚上套着另一只鹿头靴。
  靳岄怔怔站着。他去摸那人的细银鳞盔甲,心想不对,不是的,贺兰砜没那么矮。贺兰砜的银甲是新的。贺兰砜背上总负着弓,可这个人没有。
  但他已经没了继续求证的勇气。胸口也不觉痛,只是像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风从里头经过,雨从里头经过,他置身火场,却像站在冰天雪地里,手脚发颤。
  鹿头靴也被烧得乌黑,他蹲着从尸体身上扒走那只靴子。那尸体半身血肉模糊,还剩一只手。靳岄抓住那尸体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中比较。
  “——靳岄?”
  他猛地一惊,回头时看见身后站着个同样穿细银鳞盔甲的随令兵。
  他有靳岄熟悉的狼瞳。
  “你在这儿干什么?”贺兰砜伸手把他拉起,“还扮成巫者……你手怎么了?”
  他搓着靳岄发黑的掌心,发现他是被灼伤了。
  靳岄怔怔看他,猛然抬手去摸他的脸。贺兰砜方才也去救火,身上脏污,脸颊也有污痕。他越擦越脏,但察觉到贺兰砜身体的温度,他只觉得浑身所有力气都松懈了。
  “这儿不安全,我们走。”贺兰砜这时忽然看见靳岄怀里的鹿头靴,隐约意识到什么,“……你以为我死了?”
  靳岄不答,只是红着眼睛。
  “……你来找我么?”贺兰砜笑了一下,扶着他手臂想拉他站起,“火这么大,你也不怕。”
  靳岄站不起来。贺兰砜说:“若是走不动,我抱你?”
  他摇头,双脚虚软,完全没有起身的力气,只能紧紧抓住贺兰砜衣角,说不出一句话。
  他从不信神,不信命。但冥冥中,耳内却像听见了轰然震响的惊雷,令他心脉澎湃战栗。
  白色晴天之中的雷降下来了,他避无可避。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问的问题终于有答案惹!
  想到接下来的酸爽情节,有点激动嗷


第29章 炼狱
  聚集到城南救火的人渐渐多了,北戎百姓提着水桶水盆,从石城各处奔来。
  靳岄终于有了移动的力气,贺兰砜牵着他手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这儿已经有不少人,个个惊慌失措,贺兰砜让靳岄在这儿等自己。
  他还是那句话:“我一会儿来找你。”
  靳岄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但仍忍不住害怕:“你穿我的披风,我泼了水,火烧不进去。”
  贺兰砜披着那件灰白色的巫者披风跑了,靳岄怔怔看他远走,方才心头的震动仍未消除,他无法平静。
  靳岄知道贺兰砜对自己很好,这种好似乎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但又达不到亲人的程度。贺兰砜身边实在没有可以参照的朋友,靳岄不知道贺兰砜的温柔和亲昵是不是亲近的常态。
  他救过我。靳岄心说,还有阮不奇,还有那串小小的鞭炮,以及许多许多。
  这些小小的馈赠和心意,是靳岄在异乡为数不多的欢喜。
  但也仅止于此了。
  对自己现下的处境,靳岄有足够冷静的分析。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寻找白霓,回归大瑀,他不会让自己分心去凝视贺兰砜。
  惊雷没有带来大雨。他晃了晃脑袋,转身慢慢走进棚子。
  棚子里躺着不少伤者,哼哼痛叫,身着巫者服饰的人三三两两穿插其中,正在救治。靳岄看到了大巫,忙朝他走过去。
  因有贺兰砜保护,火龙落下来时,大巫并没受伤。贺兰砜把他安顿在此处,话也不多一句便离开去救火。人们都认得大巫,纷纷围到他身边哭泣,大巫拍拍这个的脑袋,牵牵那位的手,很是忙碌。
  靳岄见他无恙便放下了心,又在棚子外头徘徊。虽知道贺兰砜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但他不站在这儿等他,心里就总是悬着什么,沉甸甸的。
  火势渐渐小了,一是救火起了作用,二是能烧的东西快要烧完了。火场中的人声越来越少,靳岄远远望向王城,只看见烟雾弥漫之中一点长明火。
  朱夜为什么放火?她有这样好的功夫、这样可怕的计策,贺兰金英知道吗?她就是那首歌里说的高辛神女么?
  靳岄心里盘旋着许多问题。陈霜和阮不奇从房顶奔来时,他正好抬头。
  “陈……阮不奇?!”靳岄大吃一惊。
  阮不奇比陈霜还要更早落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左右扯他的衣袖,看他是否受伤。
  “吓死我了。”她说,“要是你再受伤一次,堂主非活剥了我不可。”
  靳岄:“……?!”
  陈霜见阮不奇没有表明来龙去脉的意思,忙在一旁解释:“对不住,一直瞒着你,阮不奇是明夜堂的阴狩,这次和阳狩岳莲楼一起,都是明夜堂派来保护你的人。”
  靳岄吃惊未消,又生出震惊与新鲜:“你就是阴狩?!”
  明夜堂中所有人都习练化春六变,而除堂主之外,把此内功练得出神入化的,便是明夜堂仅次于堂主的两位重要人物:阴阳二狩。
  江湖中人大都只知道阴阳二狩为一男一女,武功奇高,化春六变练到了第五层,对明夜堂堂主极为忠诚,只要堂主首肯,无论杀人越货还是下河捉鱼,绝不敷衍。
  而其中,阴狩比阳狩更为神秘。靳岄没见过明夜堂的任何一个人,靳明照从来不为他引见,但他从母亲口中得知,阴狩是明夜堂最神秘的杀手。
  在靳岄的理解中,明夜堂是一门生意。堂主开门接待所有有求于己的客人,招揽天下各类奇特侠士,交易完毕,便钱货两讫。堂中驯养各色人才,杀手只是其中之一,而他们总得将身份保密:于是江湖人大都知道阴狩下手狠辣、做事干净,但从没有人真的见过这位传说中孤傲的冷美人。
  靳岄:“……阮不奇,你今年几岁?”
  “十六。”阮不奇抓了抓头发,满脸烦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都是岳莲楼这个嘴上没门的混蛋,不知在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现在江湖人上的人个个以为阴狩是……至少也是朱夜那种级别的漂亮女人。”
  她当然不算。十六岁,与靳岄年纪差不多,身量刚长成,脸上尤带稚气。
  靳岄心头一沉:他听闻阴狩之名,至少也有五六年。
  “你这么小就……”
  阮不奇显然不乐意谈这些事情,牵着靳岄就往外面走:“快走快走,先离开这儿再说。”
  靳岄便压下心头困惑,按住阮不奇的手:“你们是来保护我的,我现在可以差遣你们吗?”
  面前两人都点头。
  “去救人吧。”靳岄说,“救人,救火。”
  阮不奇一愣,甩开靳岄的手:“你脑子被火烧坏了么?这死的都是北戎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请你们现在立刻就去。”靳岄指着贺兰砜前往的方向,那是城南仅剩的一片熊熊烈火,“注意保护自己,不要暴露身份。只要是火场里的人,都要救。”
  阮不奇直勾勾瞪着他:“你是大瑀的质子,北戎的奴隶。你对北戎人心软什么?今天这火是高辛神女放的,你在一旁拍手叫好就行,瞎操什么心!”
  她转头跃上屋顶,气哼哼地朝着火场跑去。
  陈霜追上她,问:“救么?”
  “随便救!”
  他不得不提醒:“卓卓和浑答儿是北戎人,你刚刚救了他们。”
  阮不奇瞪他:“那怎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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