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民并不知道,那抹修长的红袍一霎那的消失前,心中没有挣扎。
风继续呼啸而来,卷走刚刚留在这里的第二处温度,一切恢复平静,再也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出现过谁,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过怎样的抉择。
觉民久久地站在原地,看着悬崖上空空荡荡,犹如这世间热闹下透着的灵魂,空空荡荡。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这个悬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秘境之河,它的诞生是上天赐给岐山风坨的礼物。这里纯净圣洁,是连接着世外的秘道,它包容着一切不完美的东西。
坠落长眠在这里,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身后之人话语中埋藏的纠结是他能轻而易举捕捉到的异样。他在往前走的每一步中都能了然于心,觉民真正的目的。
丁至味站在悬崖边上时,前脚已经踏了出去,他竭尽全力保持着自己的身体没有摇晃才不会那么快就坠落下去。一颗石子从他脚边滚过,他已经知道自己站在了哪里。
心忽然更加沉寂。
他含笑,在觉民看不见的地方伸手取下了眼罩。其实没有遗憾了,他还是看到了这片灿烂的星河。
为了不让那人有所忧愁,他迈出了最后一步。
落空。
极速坠下。
像断了线的风筝。
秘境之内,没有人可以使用真气。
坠下悬崖的那一刻,他仍紧紧攥着觉民亲手为他戴上的黑带,粗糙的表面最终落了一片雪。
岐山风坨正在下着雪,他刚刚想起来了。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洒脱,他也不是不会害怕。他恐惧地流下了眼泪最后也在空中消散,纵然粉身碎骨,没有来得及说一句我爱你,也没有比我今后再也看不见你来的痛彻心扉。
我爱你啊。
觉民。
……
寒梅落尽把冬了,衔春的燕想归巢。
人这种生物啊,从哪儿来,就该回哪儿去。
就好像生前远在他乡,死后也要埋葬故里。
觉民猛然紧缩瞳孔,双目毫无生机,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脸上的血色霎那间全退,面若死灰,嘴唇下意识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他…是他…是他啊!
“丁至味!!!!!!!”
竭斯底里的嘶吼回荡在这片安静如斯的山谷。那人面露疯狂绝望纵身跃下千米高空,追不到,追不到,无论将手怎样伸去,都抓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逆风而下,丁至味的身躯消失的越来越快,无穷无尽的苦痛似五脏六腑被残忍地撕裂,全身仿佛只剩下了浓浓的血水。他双眼溢满了血,与泪水一起模糊了视线。
回于裸露的青年,耳边除了咕噜咕噜的水声便再也听不见其他的了。
我们坠落于星河,最终在星河死去。
风不展凝视着手中的茶杯,怎么碎了。
宴席上热闹非凡,万人大会即将开启,载歌载舞共迎仙诞。
白凤鸣急匆匆从外赶来,俯下身在风不展耳边轻声道:“四处寻过了,没有漯师弟的踪迹。”
台下万人纷纷朝二人望去,似乎不解主人公怎还未登场。
风不展有所预感般,望着那碎成几块的茶盏:“可知道哪里有异象?”
白凤鸣摇头:“什么也没有。我们掘地三尺找过了。可是他会去哪儿呢?”
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不会是卿辰那小子吧?”
“卿辰?”风不展愣了一下,会是他吗?
…
骨头一节节拼接的感觉他一清二楚,头身分离再次愈合的痛楚如此清晰,身体里流干的血液随着皮肤肌肉的相融再次回现。可他依旧面无表情,被浸泡在水里,眼里细微地布着茫然。
这是他真正的身体…
他感觉到身体里因为修补身体而仅剩的微弱的真气在缓慢的流淌。
但这是哪里。
他沉入水底越来越深,身体越来越冰,周身却被星河包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秘境之河。
他,回来了。
他难得的动摇了心思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却被一双从背后伸出的手狠狠抱在了怀中,耳边是用真气凝炼的低喃。
“你以为你逃的掉吗,师尊?”
漯积臣的眸子霎时黯淡无光,这声音他已经无比熟悉,这语气是他沉睡时的梦魇。
“就像上次我也没有弄丢你,别想离开我,懂吗?”
话完,火热的唇印上了漯积臣薄凉的唇瓣,随着坠落,无视对方的抗拒,吻愈来愈深。
直到靳池吻的自认为天昏地暗,满足异常后才把漯积臣带出了水面。
重新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原身,他挑了挑眉戏谑道:“也不知道这家伙受了什么刺激,替我升了仙神道。不过也好,他那个世界的公司也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算是回报吧。但怪可惜的,我好不容易才让师尊您签了卖身契,这么快就回来我还真是不太适应。”
靳池莫名其妙地穿到了觉民的身体里,他并不意外,他的目的主要是这个妄想逃离自己的师尊漯积臣,而自己的师尊好巧不巧穿越进了觉民好兄弟丁至味的身体里。
不仅如此,他们俩还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仅仅一年,靳池完成了从漯积臣的下属爬到公司最大股东的位置,并且让漯积臣签署了贴身秘书长达一百年的协议。
虽然说凡人活不到一百多岁,但这也代表他们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靳池这么想,心里还是笑呵呵的。
“放肆。”漯积臣厌恶已经表现在了脸上,攥紧了拳头,可这孱弱的身子甚至还比不上现代的那个凡人之躯!
靳池勾唇,邪魅的笑容印入眼帘:“师尊,先别忙着生气了,今天似乎是个重要的日子呢。”
漯积臣合上了眼,他原以为回到这里就可以彻底摆脱靳池,可命运不公,还是如同上一次般靳池像鬼魅般跟来,犹如斩不断的影子,无论他去哪,靳池便会如影随形。
“放了我吧。”坐在地上狼狈的青年幽幽叹道。
漯积臣生来百年,第一次妥协,他累了,满心喜悦再次迎头一棒,他本就无心情爱,更何况对自己的孽徒怎会抱有情感。
这样的追逐让人身心疲惫。
“可是师尊,您让我放了你,又要叫谁来放过我?我既已步入仙神道,无论日后是何种情形,我都不会忘记对您死缠烂打。”
第85章 驰骋夫夫1
山脚下有一汪清泉,这是岐山风坨供给给路过口渴的行人饮用的。
一个孩童露着黑漆漆的眼睛,趴在井边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他不过五六岁大,极其想要喝水,可他迟迟没有往前移动一分,因为他知道如果一不小心就会栽进水里,没有人会救他的。所以即使他很渴很渴,嗓子都要渴到冒烟了,也静静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无波清澈的水面。
他不知道怎么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如果不小心死了,更没有人会在意他。
啊,也不能说这个世间一点善良都没有的。他安静地想着,也许会有神仙从天而降来帮助他呢?
他晃着两个脚丫子,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可是要等多久呢?神仙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他?
这期间路过了好几群的人,匆匆舀了一瓢的水喝得喉咙咕噜咕噜响,却都无视他离开了。其中有一对夫妻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百般无聊地趴在地上,咽了咽口水。
瓢子放在水面上跟小船一样漂浮,他手短脚短的,踮起脚舀不到够不着。他看向路人的眼神却没有半点乞求,如果有人愿意帮他就帮吧,如果没有人帮,那他就等神仙来吧。
旁边不知何时坐了名少年,他伸着长长的胳膊往水井里舀了一瓢水,吧唧了一下嘴,挑衅地看着孩童:“你不喝吗?不开口说话的话会渴死的。如果你愿意求我,我说不定就大发慈悲给你喝了。”
他早早就来了,这次来岐山风坨拜师学艺,从遥遥之国赶来,在山下歇息几日等人来接,于是他看见了一直在井旁的孩童,明明有那么多人路过喝水,他一次请求都没有,这不禁让他感到好奇。
孩童努了努嘴巴,摇头,但干裂起皮的嘴唇出卖了他极其想要饮水的渴望。
他大概因为小还没有渴也是会渴死人的概念,但他意念却是超乎寻常的坚定。
少年叹了一口气:“早就知道你是这么倔强的一个人了,小小年纪太过刚烈可不是一件好事。”
说罢,少年动身,欲要将那瓢水递给孩童。
尚未走近孩童,一束白光从天而降。
二人被刺得睁不开眼。
光芒消散后,一黑服青年站在井边,沉默的面容无悲无喜,叫人无法看透。
青年肃冷的气息浓烈,仿佛身上挂着生人勿近的真气牌。
但他妙容之绝色,孩童与少年不禁看得心跳漏了半拍。
“仙人…”少年尚且留存理智:“您…您是岐山风坨的……”
青年不发一语,那目光极轻,悄无声息地从少年身旁掠过,放在了孩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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