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撤回前令,守着菀陶,凌晨时小姑娘又醒了一次,已经退烧了。
约定的两日结束后,褚琰迅速带着六公主回了宫,还没来得及嘱咐什么,便被皇帝召见。
他只得立刻去见皇帝,屋里还有同样来复命的御医和周统领,褚琰到时,这两人已经要退下。
承兴帝脸色晦暗不明:“这次算你将功补过。”
褚琰一言不发地叩首当作谢恩。
“有臣子竟与朕道,该留陆氏一命,你怎么看?”
褚琰慎重地道:“当由父皇定夺。”
承兴帝又问:“那陆学士府那边呢?可是真不知情?”
褚琰本想答“不知道”,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陆大学士乃是出了名的忠直,陆家历代纯臣。”
“朕记得,陆卿是柳临之师。”
褚琰一时沉默,他看出来了,承兴帝心里非常不痛快,专程找他麻烦的。
承兴帝显然很不满意他的沉默,语气加重道:“怎么不说话?莫非你心偏着你王妃哥哥的师长,所以才觉得陆家正直清白。”
褚琰在心里暗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不扮演战战兢兢了:“父皇都说了,那是儿臣王妃的哥哥的师长,拐弯抹角的关系,怎会有儿臣与父皇的关系亲近,儿臣没有帮着外人说话反倒要惹父皇不快的道理。”
承兴帝一听这话,心里果然就好受多了,再一听这话被褚琰说得理直气壮,也不知是该欣慰他是真心,还是该气他这种时候了也不知道诚惶诚恐些。
不过憋着的那口气一卸,就没那么想找麻烦了。
承兴帝思索许久,道:“你说说,为什么不杀陆氏。”
褚琰腹诽:我可没说过不杀她。
但君父既然问了,他就得好好答:“儿臣倒是巴不得陆氏死,才抵得上六妹妹身上受的苦,但儿臣大致也能猜到那些保陆氏的臣子是怎么想的。”
“一来陆氏乃是与梁州谈条件的筹码,儿臣倾向于梁州兵马已齐,但未准备好谋反,否则也不会为了带走世子谋划绑架。如果陆氏一死,恐怕激怒梁州,便会立刻起兵。”
承兴帝插了一句:“难道我北齐兵马胜不过他一个小小梁州。”
褚琰道:“此时开战,我朝必诛叛贼,只是这后头还有太多疑点。儿臣对平城郡王有所听闻,都说他与您情谊深厚,忠心耿耿,怎会突然闹了这一出?何况去年睿王的事才平息不久,平城郡王难道不会引以为戒?”
“另外,儿臣正好也要向父皇禀报一事,当日我与陆氏对峙时,她曾言‘陛下打定主意对不起我们家’,可儿臣思来想去,根本想不出哪有这回事。”
承兴帝身子不由前倾,眉间的暴怒逐渐化为严肃:“她真这么说?”
“不会有假。”褚琰道,“这便是不杀她的第二个原因,儿臣认为,陆氏口中还藏着诸多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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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虽然绑架结束了,但它其实也是个开始。
第27章 幕后之人
处置陆氏之事暂时搁置,陆氏被关押至天牢,她的身体已经是苟延残喘,御医说若是好好修养,或许还能养回两年的寿命,如今下了牢狱就不好说了。
难怪陆氏能做出无论如何先把小世子送到梁州的行为,完全不考虑事情败露后自己会如何。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恐怕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只是她担心会连累陆家,因此没敢直接自尽,而是在供词之中反复与陆家撇清关系。
陆氏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二十天前,平城郡王的人伪装成商队混入了京城,带来平城郡王的亲笔信,信上说梁王遇刺重伤,随即有人报信说皇帝欲暗中攻下梁州,以收回梁州兵权,他们母子继续待在京城,恐怕也会被斩草除根。
有郡王亲笔信和印章,还有郡王身边的亲信亲自赶来 ,陆氏不得不信了这一件事,她也试着派人去打听,到皇后身边旁敲侧击,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只是听说皇帝不愿与南晋开战,一心想收回兵权。
陆氏本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心思,策划了世子的这一场绑架。
她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快暴露,只觉得就算世子以失踪的名义离开,自己也能在京城稳妥地过上些日子,为梁州操练兵马准备粮草争取一些时间。
而驿站里的那一封信确实是内容普普通通家书,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罢了。
陆氏下狱后的第三日,褚栎被梁州军接回,已入平城。
消息传入京城,大臣们在大朝上吵得不可开交,一半说要攻打梁州,一半求皇帝三思。
褚琰却心知郡王手下那么点人,护着一个娇生惯养的小世子,若是京军和沿路府兵尽了全力,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开始追捕后的三日内就脱身。
承兴帝肯定暗中下了令放过褚栎一马。
褚栎暂时被放过,京中的陆氏没有被处死也没有被上刑,陆学士家中文官请辞武将还回兵符卸甲回京,未被牵连,如此一来,算是卖了平城郡王好几个天大的人情,他不仅没了必须发兵的理由,还要仔细思考一下皇帝是不是真要杀他。
所以事情弄明白前,承兴帝不可能发兵梁州。
果真,次日承兴帝便派出了使臣赴梁州谈判。
这后面的事便不容褚琰掺和了,他更关心菀陶的身体,幸好褚琰提前放出流言逼出了解药,没让小姑娘烧出什么问题,她身子虽然虚,但只要好好养着,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只是皇后说什么都不愿意让菀陶再出宫,褚琰只能每日多在皇后那里留上一个时辰,一边陪菀陶一边读书。又派人重新在宫里辟了一处,造了户外玩具,倒是便宜了其他弟弟妹妹。
使臣顺利返京的那日,皇帝的密探先一步回来复命。
彼时褚琰正在御书房里背书,他这段时间为了忙陶乐坊的事,练武又不能断,功课上的确是落下了一些,听得承兴帝直皱眉,开尊口骂了他足足一刻钟。
密探的到来算是为褚琰解了围。
褚琰先一步退下,承兴帝却道:“外面等着,账还没跟你算完呢。”
褚琰苦了一张脸,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庆居宫那帮小崽子似的被训功课算是怎么回事?
出了门,他跟梁冶一人守着一边门当门神。
古代门窗就一层纸,隔音差,密探回话时得在下面跪着,离皇帝不近,自然声音也不能太小。
褚琰耳力好,就算不想听,也难免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骠骑将军,挑拨,南晋,前睿王,奸细。
仅仅这么几个词,足以令人惊心动魄。
暑气逼人的天儿里,褚琰生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像是回到了某个衣衫单薄的寒冬,也是某个见血封喉的深秋。
褚琰忽然意识到,原身的感情已经非常淡了,淡到他刚刚魂穿来时那一点不受自己控制的濡慕和悲痛已经不见踪迹。
只是对于那个记忆中温和的六叔,他始终抱有一丝好感与遗憾。
或许是因为自己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吧。
不多时,密探撤出,承兴帝传唤了褚琰。
皇帝没有继续跟他算账,反倒是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问:“朕记得你刚被柳问接回来时,御医说你被喂过毒,你可记得当时的事?”
褚琰知道,皇帝对当日睿王之事开始怀疑了。
睿王仍是乱臣贼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一向温吞平和的睿王,是怎样动了这样的念头的?
事情败露之后,睿王又为何这样轻易的放弃?从被抓回来的余党的供词上看,睿王虽悲愤无奈,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甘心。
还有当时睿王自裁之前,为何没有杀了褚琰泄愤?若睿王真是有野心、心思狠毒之人,他能放过褚琰吗?
褚琰故作茫然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儿臣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发热,被绑走以后不是昏睡着,便是昏昏沉沉想不了事情,唯一记得的,便是睿……六叔的剑尖指着我的脖子,却放了我一马,自刎在我面前。”
他说的这事皇帝是知道的,在场余党都是亲眼看到的。
那些活下来的余党们没有跟随睿王自刎的决心,自然也招架不住天牢的刑罚,该招的都招了,就是问起“毒”来一问三不知。
当时负责审讯之人只以为是睿王派亲信下手,亲信又都随着睿王自裁,所以才没人知道的缘故。
可现在,承兴帝心里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沉着脸问:“你什么时候发热的?”
褚琰道:“儿臣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在被抓走之前,否则儿臣应该对六叔把我带走之事有些印象才对。”
他没有说得太清楚,更没有把身边的宫女藏毒一事说出来。
否则承兴帝便要怀疑他怎么之前不说,而且这几句话足够承兴帝去猜想了。
承兴帝从思绪中抽出神来,见褚琰一脸疑惑想问不敢问的样子,按了按太阳穴,朝他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褚琰恭敬地应“是”,退下了。
时隔这么久,再想查也不好查了。
承兴帝花了一天的时间暗中调查,唯一能确定的是褚琰当初是在宫里中的毒,根本不是什么睿王喂的。他又找来御医详细一问,得知那种毒量大可致命,量不大的话,若是分成好几次放到饭菜或是汤药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人,到时候连毒性都未必查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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