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愉悦,脸上梨窝更深,步青云将白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也不客气,将银票放进了袖子中。
这戏剧般的插曲终于落幕,二话不说,拜别了净一大师那神棍,步青云离开了鸡鸣寺,顺顺利利去了江宁府,准备赴好友韩煜明的约。
想到净一大师挤眉弄眼的那句:“我肯定你姻缘已到,你们相处的很好吧。”
再想起净一大师临走前那句“记得请我喝喜酒”,步青云面色霎时一黑,找出银票去听了个小曲儿。
那神棍说燕王和男人,还是和我有姻缘?
步青云浅笑吟吟。
弥天大谎。
荒诞不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是一个博学多闻,也很胆大的书生ing
评论发红包ing,muma~
第4章
来到江宁府的原因,除了老爹嘱托的事情,还有韩煜明的邀约。
韩煜明来信中说,江宁的举子在鼓楼开个宴席,也算是认识一下,好在汴京有个照应,也邀请步青云来参加。而且末尾提了一句,没准可以在国子监旁听。
步青云欣然应约。
步青云对在汴京有个照应无甚感想,对旁听名额也没有什么感想,说到底,他来江宁府是抱着玩乐的心态,顺便欣赏一下江宁与长沙迥异的美景。
“东篱,你可来了。”韩煜明在醉仙居找到步青云的时候,拒绝了一位贴上来的女子,坐在步青云身边道,“路上是有什么事吗?”
步青云,字东篱。
醉仙居,是江宁府赫赫有名的风月场所。
其中的女子多是卖艺不卖身……吗?
不是,端看钱财多少了。
比如现在,看到步青云的出手阔绰,不少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都贴在步青云身侧,或斟酒,或弹琴,使出十八般武艺吸引步青云的注意力。
闭着眼听了个曲儿,耳边是女孩们的吴侬软语,听着就像猫爪子挠在人的心坎,“姻缘”两个字给步青云带来的满脑子吐槽终于稍稍淡去。
步青云微微睁眼,觑向了一旁的好友,笑道:“没出啥事,就是……”
一提起那燕王殿下,步青云感觉自己的牙齿又有磨起来的迹象。
当即打住道:“没事,就是与……”
净一大师相谈甚欢?
更生气了。
索性闭口不言。
韩煜明靛青锦衣,在众多女孩子的娇笑声中兀自巍然不动,仿佛眼前的争奇斗艳只是清风明月,随时可以赋诗一首。
而这位颇有君子之风的韩公子正眉眼温润,盯着那纤纤玉手挑动的琴弦。
步青云深知好友秉性,见到韩煜明颦起眉头,斜乜弹琴的姑娘一眼,托了腮笑道:“怎么了?这姑娘哪个音弹错了?”
似是与这一句话相互应和,琴弦陡然被挑断,鲜血染红琴弦。
韩煜明无奈的扭头笑道:“现在,你也知道了。”
步青云很怜香惜玉,找了小面额的银票,道:“买些好药擦擦,女孩子留下了疤那可就不好看了。”
尔后,挥手让所有女子完全退下,步青云觉得净一大师的那句话愈发荒诞,于是便浅啜一口茶,将在鸡鸣寺遇到燕王的事情压在心底。
最好尘封在记忆中!永远不要想起!
——
有韩煜明这位土生土长的江宁人作陪,步青云在江宁过得很舒心,与长沙不同的景致,无一不吸引了步青云的目光。
明日就是鼓楼之宴,步青云与韩煜明今日在钓鱼。
碧绿如翠的秦淮河上一艘乌篷船晃晃悠悠,一条钓鱼线动了动,钓鱼竿旁坐着的年轻人立刻睁眼,一看,空无一物。
年轻人将鱼钩放回,闲适的袖着手,微微阖了目。
濛濛的斜雨飘下,乌篷船的年轻人偏偏不进去躲,也没什么好躲得。
乌篷船在慢悠悠的移动,步青云听着韩煜明在讲江宁的风土人情。
区区几日,不足以尽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听到韩煜明偶尔谈起几日前卸任的江宁知府的事情时,步青云眼帘动了一动,上了些心。
“怎么卸任了?”
韩煜明望着伸进水中的鱼钩,头也不抬道:“贪墨。”
依稀记得,江宁知府出了名的清廉,步青云讥讽勾了勾唇。
原来是装的。
“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步青云又问道,“谁查出来的?”
韩煜明收线,看着空空的鱼钩,侧头道:“不知道。”
步青云没了兴趣。
谁知道韩煜明陡然压低了声线,凑近道:“有传言说是燕王干的。”
皇帝年幼,燕王便是京都的主心骨。
怎么会来到小小的江宁府?
心脏一突,眸光一闪,步青云开始收线。
没有鱼。
起身,又从船夫手上夺桨,步青云一边划水,一边侧头混不在意笑道:“这时节不对呀!还是等明年夏日,我和韩兄再来垂钓吧!”
瞳孔中洒落了阳光,愈发明亮。
见他摆明了不关心不在意,韩煜明温和地笑:“不过是空穴来风,信不得的。”
赏玩游玩,步青云到此的目的十分明确——玩。
鼓楼之宴为步青云来到江宁府的“玩”画下了句号。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步青云和韩煜明结伴,准备一同前往了国都——汴京。
不巧,出发当日,韩煜明家中出了点儿事,韩煜明无奈,只得推迟进京的日期。
——
一路过来,步青云的衣衫一点点增厚,到了汴京的时候,飞雪静静的落了下来。
从车上走下来,步青云黑亮的瞳仁中映出了雪,从南到北让他的锦衣变成了棉衣,看着飞雪落在衣领上,步青云勾唇一笑。
南方来的步青云对雪还是很稀罕的,展开双手看着雪花落于掌心。
雪花的纹路被细细观摩,手心比雪花都凉,看着雪片融成水,步青云笑弯了杏眼:“确实稀罕。”
随后看向了这座屹立百年的国都。
城中居民井然有序,各自安乐。
偶有巡防队出现,维持着京中治安。
便是冬日,汴京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贩夫走卒穿街走巷在其中吆喝着。
好生热闹。
在公车上晃悠了数日,步青云掐指一算,蓦然扶额,原来还有二十几日就是年关呀。
取出同乡举子寄来的信封,按照着信封中的信息,步青云在好心人的指引下找到了福来客栈。
“谢啦小姑娘。”步青云给指路的小姑娘手心放了一颗糖。
小姑娘穿着不保暖的棉衣,接过糖,大眼睛无辜又明亮:“我们这儿指路……都是要收一个铜板的。”
“……”是这样吗?
步青云低了头,看到小姑娘脸上几乎没有肉,衬得那双眼睛愈圆,又低头扫过女孩的衣衫,心内叹气。
步青云拿了一块碎银子,放到女孩子手心,把剩余的糖全都给了女孩子,捏了捏小姑娘的发髻说:“买件保暖的棉衣吧。”
女孩低着头看着碎银子,猛地眼泪掉了下来,用衣袖狠狠一擦,小姑娘仰头甜甜的笑了:“谢谢哥哥。”
福来客栈,是那位帮助步青云拿细软的举子住的地方。
步青云走进福来客栈,周身温度有一点儿回暖。
棉衣是牙色的,生的白白净净,用店小二的话说,细皮嫩肉,瞧着是被家里精细养大的。
再瞅瞅是一个生面孔,联系这几日京中举子的蜂拥而入,小二瞬间心中有了计较,笑弯了眼上前热情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步青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有没有一位姓柳的举子前来投宿?”
“柳?”小二一怔,一指身后的柜台道,“这是我们掌柜的,客官您可以去问问。”
步青云在那掌柜面前重复问了一遍。
看那掌柜的戴着细链琉璃镜,正在翻看着账本,听此慢慢从柜台下找出一个包裹,送给了步青云道:“给吧,这就是公子你的细软。”
“他人呢?”检查了一遍东西没有遗漏,步青云拿出思念已久的折扇,瞧着上面的水墨梅花图,一展便轻轻摇晃。
又一想,大冬天的,穿着棉衣,却拿着折扇扇风,有点儿神经。
步青云将折扇合上敲打手心。
“嗐。”掌柜的推了推琉璃镜,翻了一页账本道,“喝花酒,不小心与公子哥儿起了争执,把公子哥儿一条腿给打折了,正在大牢蹲着呢。”
“真的吗?”步青云疑惑,将折扇在柜台上一敲,“他明明家中有妻子呀。”
柳氏家有妻子,尚有一子,怎么可能会和其他女子有来往。
而且两人同窗读书,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
帮助步青云拿细软得的银钱,也全都给了夫人。
“有妻子怎么了?”看步青云面容并不算成熟,料想这人也不过弱冠,掌柜的眯着眼睛,“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神仙眷侣,你可知有多少是因为男人的见识浅薄?之所以守着家里的女人,还不是因为没见到更漂亮的女人。”
步青云若有所思:“我爹娘就不是。”
老爹天南海北四处跑,还带着娘一起跑,跑了十几年,这不几个月前还相伴去东瀛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