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扯远了,”乔行知嘿嘿一笑,接着说,“原本事儿到这就完了,我本没指望郭家大小姐真能答应,甚至没指望管事的能把话递上去,想着不过闲聊两句无甚关系,怎想到中秋时,郭家在还未修缮完毕的观音庙前施月饼,隔日那管事的又从官道上过,说郭家大小姐听了义学之事一口就答应了,还问具体是如何打算,修何处、多少学生之类,这些具体的我也不晓得,这不就想着要进城一趟,好问问你们,怎想我还没来,宋哥先出去了,我就想着待宋哥回来,怎料又在大街上遇上了文先生你呀,这可不就巧了嘛。”
文然一笑,又问:“你当初与郭家管事的提义学时,可曾提过我?”中秋前一日是樊府琼林宴,文然是第一次见郭大小姐,心说该不会那么巧吧?但既然问都问了,索性问得彻底。
乔行知想了想,回答道:“这……仿佛是提过那么一嘴。文先生,您在卞城有些名声,可到了禹州怕不太有人晓得了。我当时只与管事的那么一说,文先生您是有大学问的,管事的知道有教书先生,旁的倒也没仔细问。”
“这样啊……”
“文先生这是怎么了?有郭家愿意出面不是鼎好的事儿吗?”
文然轻轻一笑:“确实是好事,多谢阿乔从中穿针引线,这事等宋哥回来让宋哥拿主意吧。”
“行!文先生您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文然与乔行知又闲聊了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乔行知便要走了,这不是回去晚了怕被媳妇唠叨嘛,文然笑着送了乔行知一段,这才回家去。
一路上文然心里总有些不大舒服,可又说不上来,听乔行知的话,那郭梦颖确实心善的很,文然各种猜度仿佛很没道理。但经过联姻那一茬,无论如何文然都不想与郭家有牵扯了,免得宋怡临又拿揪心的眼神巴巴望着他。
想起宋怡临,文然忍不住望了一眼门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怎么才一日,就好像很想很想他了呢。
文然笑了自己一声,将买回来的腊肉切了,分了三份拿油纸包好,自己给自己做了碗菜粥将就着吃了。
另一头,宋怡临和夏原跟着樊府出来的马车到了驿站,蔡靖山被点了穴,由寒崇文亲自搀扶着进了房间。
宋怡临和夏原伏在屋顶吹着冷风,宋怡临道:“你说着寒崇文打得什么主意?一会儿帮着蔡靖山,一回头又将人绑了?这算什么?”
夏原不理宋怡临,这种问题问他有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寒崇文肚子里的蛔虫,问他也是白问。
“喂,一整日了,说句话你能死啊?”宋怡临最不喜跟夏原一起出来,这瘪嘴葫芦惜字如金,真的活活闷死他。
“说什么?”
“呐,你怎么看?”
“魏少只说跟着,不用看。”
“嘿,是不能好好聊天了是吧?魏少还让你把贺宣、冯进找出来呢,人呢?”
夏原白了宋怡临一眼,懒得理他。那会儿夏原在徐州,魏楚越令他收拾四海堂,徐州无忘斋的人手不多,夏原对自己过分自信,差点被四海堂的火药炸了酥脆,受了点伤,回来后他没好意思说,魏楚越是看出来的,让他自己歇着,没再追问贺宣和冯进的下落。
宋怡临今日出来发觉了夏原身形有些慢,肯定他是受了伤,但夏原自己不说,宋怡临就不会去揭他伤疤,何况魏楚越能让夏原出来就说明伤得不严重,应该不碍事,真的要动手,宋怡临护着他些也就是了。何况只是跟着,魏楚越没让动手。
“说来是真奇怪,贺宣和冯进是追着秦棠出的卞城,怎么一路不见人?被山里妖怪抓走了?”
夏原沉了口气:“你废话再多,山里妖怪就得来抓你了。”
“啧啧,你这人能不能盼我点好!”
夏原无奈,只觉得耳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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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活过来了!!!
第101章
夜里,宋怡临和夏原还在梁上吹冷风。
宋怡临盘腿坐着默默啃干饼,心里想的却是文然的热汤面,咸菜也好,咸菜就很好!好过夏原这个瘪嘴闷葫芦一百倍!
不知道文然在家怎么样了,是否有想他呢?宋怡临自打出门就光想着回家,想文然想得难舍难离。往日离家时,宋怡临也是时常思念,可却不如今次这般难受。细想想,主要原因还是出在夏原身上,如果夏原跟他唠个嗑,胡说几句,说不定他就不那么想文然,可偏夏原跟他相互看不上,这就弄的宋怡临愈发想念文然和文然的温柔,在家的时候,宋怡临说什么文然都会笑着应他!
哎……宋怡临现在需要有人宠着他!
心里这么一想,宋怡临又忍不住自己泛酸,文然要去考春试,一回京,文然就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有文家、有太学的同学、有亲有故,就不是他宋怡临一个人的文然了,宋怡临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时候文然被万众捧月似得簇拥着,府里有厨子小厮伺候着,说不定文家还能给他屋里塞几个俏丫头,给他说门好亲事……
宋怡临一口干饼卡在喉咙里,不能发出声响,更是难受得他要掉眼泪。
在樊府时,文继珉要给文然定亲,宋怡临心里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火气大的能连烧十里地,可他不敢在文然面前耍脾气,只能回去无忘斋撒野,还被魏楚越揍了,那时候他真是急疯了,文然若是迫于无奈答应了怎么办?他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文然那么好,如果宋怡临是他文家的长辈,宋怡临自己都想给文然配个公主!而他宋怡临算是个什么东西?怎配文然耗去一生荒废仕途?
他是真心惧怕,怕失去文然,但他更怕文然过得不好,将来有一日,文然会后悔、会遗憾。
宋怡临与魏楚越打完架之后仔细想过,他在孤苦无依时遇上了魏楚越,大仇得报之后又遇上了文然,这两年他过得很幸福很快乐,是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快乐,也许是很多人一生都求不得的幸福和快乐,老天算待他不薄了,若是真的到了要分别的这一日,他也没什么可怨的。
宋怡临想自己是那恬不要脸的董永,私藏了文然的羽衣,才让他陪自己留在了人间。宋怡临私心里那么贪婪,想文然永远找不到自己的羽衣,就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可那究竟是自私至极,他若是真心爱文然,就该放了他的。
他想再陪着文然走一段,走去京城,走到殿前,走到文然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想他该去给文远长磕个头,他偷了人家儿子整整两年了,希望文远长泉下有知不要恨责他,他是尽了全心用了全力爱着文然的……
宋怡临一口干饼吃了半刻,失神地愣着,夏原抬眼就瞧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惊,这人方才还啰里吧嗦、没完没了,怎么突然成这样了?吃错药了?
夏原看着宋怡临,没开口问什么,宋怡临这般掉了魂也不错,至少安安静静,不招人讨厌。
夏原微微动了动肩膀,在梁上蹲了几个时辰了,实在有些累,宋怡临一直不说话,夏原还挺不习惯,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竟发觉宋怡临红了眼眶,一副要哭的伤心模样。
“哎,发什么毛病呢你?”
宋怡临心里难受,撇开了头,没搭理夏原。
这可把夏原惊到了,宋怡临还能有闷声不吭的时候?!莫不是活见鬼了?!
“喂,犯癔症呐?你要是有病呢就快回去治治,千万别连累我。”
“夏原你能不能有一句好话?”
“还能说话,那应该是没事了?”
宋怡临无声地笑了笑:“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是相思无尽处。夏原你不能明白的。”
夏原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明白的,庸人自扰呗,宋怡临脸上恨不得能刻大字了。
“说了你也不懂!”
“你可千万别说。”夏原可不想听宋怡临那些家长里短的啰嗦事,他还想小憩一会儿,养养伤。
夏原不想听,宋怡临就来了劲,非凑过去与夏原挨在一处,房梁就那么点宽,宋怡临也不怕自己太沉把房梁压塌了。
“你干嘛?!一边去!”夏原嫌弃地挪到了角落里,宋怡临却不依不饶起来。
“我说夏原,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喜欢的人?让魏少给你说门亲事呗?”
夏原深吸一口气,宋怡临是无忘斋的人,不能拍死他!回去要让魏楚越知道,他无忘斋的少爷给宋怡临当媒婆使了。
“说说呗?”
“你闭嘴行吗?”
“我看碎雨和稀云两个可人儿就都不错,在无忘斋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你这么闷,还是碎雨好些,碎雨可会给人解闷了。”
“……有病!”夏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让宋怡临一个人憋闷去好了,做什么与他说话!
“稀云也好,稀云温柔,你那么冷,碎雨肯定不喜欢,稀云安静,配你合适。”
夏原捏了捏拳,一字一字咬着牙道:“宋怡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揍你下去!”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你说你年纪最长,可平日里出了舞刀弄枪就是种花养草,弄得自己跟七老八十似得,人老头老太还能搭伴儿说说话,院里的鸽子都不搭理你,多可怜。人呐,还是要有人疼才会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