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卫玄琅。
宸未之变。
郝宝荣之死。
无一不指向陈盈,而简承琮连日来的种种,已足矣赚到天下各路人的同情。
正好给了淮王号召天下的理由,说不定此刻,淮王府起兵的檄文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昭告天下了。
“清言,朕已无路可走。”简承琮起身道。
他要赌,赌淮王只是来“清君侧”,不敢弑君。
薛雍苦笑,唇上晕了一抹冷淡,只是看着棋局道:“陛下承让。”
很小的时候他见过淮王一面,彼时,简承璋还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一双细长的眼眸从来不笑,有世家的小孩子从他眼前跑过,摔了一跤,血从鼻子里流出来,淌了满地,少年淮王只冷冷瞥了一眼便走开了,眼底没有半分怜悯。
是个极阴鸷的人。
做个文臣倒也罢了,若要领一群虎狼之兵进京,只怕所过之处必是断壁残垣、妇孺哀鸣了吧。
简承琮点点头,又摇摇头:“清言,这段日子你就在宫里住下吧,陪陪朕。”
抬眼,望向简承琮,薛雍道:“我这次实在不想住绵禧殿,陛下能给我换个殿吗?”
方才点出淮王时,薛雍就知道,自己今晚大概出不了宫了。
简承琮恐怕还会向他要一个对付淮王的万全之策。
毕竟,处心积虑这么多年,除掉陈、卫两家之后,简承琮断然不会拱手把皇位让给淮王,他还需要一把刀来杀了淮王。
这把刀,会是景臻吗?
不得而知。
简承琮目光复杂地盯着薛雍,他想说,自己想要的那把可以诛了淮王的刀,其实是卫玄琅。
薛雍是个极通透的人,废话不多问,很快就接受了,光棍汉子一个,住哪儿不是住呢。
“那就住在离朕最近的寿皇殿吧。”简承琮道。
薛雍:“谢陛下隆恩。”
他欣然接受。
不过,此刻徘徊在宫外,哦,不,说不定就在宸未殿屋顶上的卫玄琅小爷允许不允许呢。
他会不会再扔个小石子进来,把简承琮给打出鼻血横流来?
薛雍微伸颈,眼角的余光注视着窗外廊檐下的八角宫灯,想判断骤起的风从哪个方向刮起来。
简承琮摆摆手:“去吧,你身子弱,禁不住熬夜,早点歇息去吧。”
薛雍见不到卫玄琅的愤怒的小石子,心中微微失落:“那我先退下。”
“清言。”简承琮起身把手搭在薛雍肩头:“你和他,相认了吧?”
薛雍微扯唇:“嗯。”
“早知他待你这么好,”简承琮有些遗憾:“就该早日让他回来。”
“从前的事了,留到现在能有几分情。”薛雍淡笑:“况且,他这不很快要和桐城公主成亲了。”
以后,卫玄琅那儿就没他什么事了。
一提到桐城公主,简承琮不耐地摆了摆手:“朕累了,你下去吧。”
***
寿皇殿紧邻宸未殿,从宸未殿西边的角门出去,就是寿皇殿的西配殿,薛雍从前在宫中时,就喜欢宿在西配殿,宫人们深知他的习惯,这片刻的功夫,已经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了。
薛雍大步走进去,见里面站着两个小太监,他摆摆手说自己不用服侍,请他们退出去。
这里有一方紧容一人的温泉,嵌在殿后面的石板地面里,薛雍挑着一盏宫灯,赤着足走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花玩儿。
后来,他解下春衫,正要下水——
“我来伺候萧延哥哥沐浴。”忽然,昏暗中有道清朗的低笑声响起。
薛雍一个不稳收回脚,倏然侧眸,就见卫玄琅负手站在那里,他未带面具,一张清华无比的脸出露在不甚明晰的光线里,唇角挑起抹寒意,似笑非笑地望着房中之人。
“飞卿。”薛雍低声唤出他的表字,神情微不可见地一怔:“你……”
他竟丢了饕餮面具。
他曾说:这么多年没为一个故人报仇,他没脸以脸面示人……
卫玄琅看着地上冒着白气的温泉:“怎么,不是萧延哥哥引我来这儿的吗?”
从薛雍说他要进宫的那刻起,卫玄琅就知道。
简承琮不可能只对付陈家,他们卫家,迟早要被盯上。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潜进宫来,那些隐藏在四处的大内高手,至少有四位,从他翻过宫墙的那刻起,就跟在他身后。
“卫小将军。”薛雍道:“得罪了。”
今晚,他的确是一步一步把卫玄琅引到这里来的。
引过来给简承琮看的。
他想让那个多疑的皇帝知道,动心的是卫玄琅,他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一个人陷在这阴谋诡计的暗流中就罢了,何必再把他的飞卿拖进来。
音落,瞬间。
几名大内高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面前,薛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寒光四起,暗器出没,他们已把卫玄琅团团围住。
卫玄琅面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向后疾掠而去,回身的功夫,一道森冷的剑气已经及身。
“靖安将军。”为首的大内高手陈襄声音嘶哑:“你无旨擅闯皇宫,陛下念你年少功高,又与桐城公主有婚约在身,不予计较,还不快出去。”
这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羽林卫,万箭待发,一旦稍有反抗,定会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卫玄琅冷哼一声,垂眸看着抵在身上的长剑,又调开视线,默然不语。
“送靖安将军出去吧。”薛雍心上一惊,沉声道。
说罢,心头血上涌,他俊目一垂,脸上一片苍白。
卫小爷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此刻生生忍下来,来日定要十倍的还他。
很快,卫玄琅朝他看来,一瞬也不瞬,转身时不经意抚了一下腰间的玉佩,而后眉梢一挑,含了三分讽刺:“告辞,薛公子。”
他根本不在乎那几个侍卫,让他心寒的是薛雍那一声,冷冷的,不带半分温度的一声话语。
送他出去。
呵,他的萧延哥哥,竟是这般冷心冷肺的人!
引他到这里来,再当众把他撵出去,故意羞辱他的吗。
薛雍拱手,不知用了多少克制才说出两个字:“不送。”
看着卫玄琅冷笑转身,蓦地,他胸口贴身佩戴的那块玉佩忽地寒意凛凛,冷的薛雍说不出话来,他咬牙挺着,心道:飞卿,你这是给我下的什么蛊啊。
不过撵走你罢了。
你就让我这么痛,睚呲必报啊,飞卿。
出了西配殿,羽林卫稍一退后,卫玄琅施展轻功,转眼就跃出了皇宫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简承琮和萧延的关系比较复杂,萧延顶着薛雍的名字进京时,简承琮并没有认出他来,一见之下就非常喜欢,想把他留在身边,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情感,直到后来完全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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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后面存稿中写着写着发现前面的剧情很多bug,最近老是改稿,更新可能不太稳定,撸顺后尽量多更补上~请大家多多包涵~
第29章
简承琮进来时,见薛雍懒懒靠着,双眸微眯,淡笑道:“清言,卫玄琅这般人物,你都动不了真心?”
还是打小的相识。
方才薛雍眼中那种冷漠疏离,是他最熟悉的。
简承琮心头微酸,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连谪仙般的卫玄琅都看不上,更不要说他了。
“陛下就这么放了他。”薛雍不答反问:“难道陛下顾念手足情深,怕桐城公主脸面上不好看?”
站在皇帝的角度上,他原以为简承琮会以擅闯皇宫之罪名关卫玄琅几日,给卫家一个敲山震虎,让他们把多年的老底抖一抖显露出来的。
不摸清卫家的家底儿,就算淮王领兵进京,真的能一击而清除掉君侧酣睡的陈家和卫家吗?
一旦在宫里头拿下卫玄琅,卫羡之说不定会纠集卫家明着暗着的兵马,只要他们一动,朝廷就能知道他们大概有多少人,驻兵在何处,日后打起来也好知彼知己。
甚至,还可以以卫玄琅要挟住卫府,到时候朝廷和淮王的势力可以全力剿灭陈家,胜算极大。
可简承琮并没有这么做,这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尽管,宫中这点人未必能困得住卫玄琅。
简承琮没回答他,亦是反问:“清言可知卫玄琅的生辰是哪一天?”
“靖安将军六月初二过生辰。”薛雍想了想,道。
不过他怀疑卫玄琅真实的生辰在五月初五,端午之祭那天。
那是许多年前了,有一次端午节,卫玄琅到萧府来玩,薛雍见他换了一身新衣,胖胖的小手中藏着一枚纯金的鸡子,薛雍瞧着奇怪,就问他金鸡子哪儿来的,幼年的卫玄琅心直,说是他阿娘给他玩的。
薛雍并没有多想,直到后来,见卫羡之迟迟没有向朝廷请封世子,才暗暗有所猜测。
卫玄琅对外宣称的生辰并未他真正的生辰日,他阿娘心疼孩子在生辰那日连红皮鸡蛋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吃,所以才做了纯金的鸡子给他拿着玩的。
算是一种弥补吧。
只有为娘的才会这么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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