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婴脸色微变,扭过头,起身在太后的身旁坐下了,声音压得很低:“太后姑姑,您要下棋,找子婴陪你就是,怎么还跟他……”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抚慰似的。
于知非充耳不闻的在方才那一局残棋前坐下,笑道:“再这般下下去,皇后娘娘怕是要被杀得片甲不留了。”
虞子婴眉心微皱,望着这残局,无言。
太后道:“这丫头虽然晓得如何下棋,却不知其中的门门道道,浮于表面,还是与你下棋舒坦一些,能肆意大杀一方,棋逢对手。”
于知非推了推白子。
太后继续道:“再过三日,便是我朝祖制礼佛之日,”她顿了顿,“历朝以来,陛下都是得带着皇后一起去的。”
于知非心里一跳,手上的动作停下,扭过头去看向虞子婴。
虞子婴撇开视线,脸色虽不大好看,却仍保持着一副高傲的模样。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每每至此,路上总是会生出颇多事端,但总是化险为夷,本宫也有些担忧陛下呢。”她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本宫不知道还会不会生出别的事端。”
一粒黑子重重的落下,发出“砰”的一声响,瞬间如一颗石子般掷入于知非的心底,激起惊涛骇浪。
青佛寺,于知非去过不止一次。
地处山顶,位置偏僻不说,偏生还有些特别的规矩——历朝天子都遵其规矩,每每去的时候,都不会带过多的人。
他在这深宫待着,到处都是眼线,想跑,是跑不出去的。
可是一旦出了宫……就不一样了。
于知非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下一瞬,抬起头来冲着太后平淡一笑,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想来不会出事。”
太后挑了挑眉,黑子落下,却是将于知非杀了个片甲不留。
虞子婴很是开心的开口道:“姑姑,您胜了。”
“是啊。”她吐出一口浊气,看着于知非,话语却是对着虞子婴所说,“子婴,天色也晚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同六王爷说。”
于知非不动声色的将白子收了回来。
傍晚,久未见过的于渊天还是来了。
他的心情似乎挺不错,进来时眼尾带着笑意,径直搂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脸颊。
于知非吓了一跳:“怎么了?”
“边关这一战胜了。”于渊天道,“楚国最为得力的一员大将被削了脑袋,挂在城墙上三日,连个敢来取下的人都没有。”
于知非合上书:“恭喜陛下。”
“我打算将秦翰派往边关,一鼓作气,拿下楚国,以免后顾之忧。”
于知非听得很随意,于渊天却讲得一排认真,他是真的高兴,高兴到搂着他的肩膀松不开手。
“想了我没?”于渊天又亲了亲他的嘴角,低声道,“这段日子我忙得很,都没时间来寻你,你倒好,居然也不来看我一眼,好狠的心。”
于知非没理他,用针尖挑了挑燃着的灯烛,表情仔细认真得很。
于渊天松开手,在一旁坐下,看着他的动作发起怔,于知非虽然没给他任何回应,可他还是开心,开心得即便只是坐在这里望着他,都觉得满足。
他很喜欢看于知非搞这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表情生动认真,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把时间消磨在看于知非上,只觉得幸福。
如果可以,他乐意什么都不去想,这样痴痴地看他一整日的时间。
于知非被于渊天看得后背一阵发毛,禁不住抬起手,咳嗽两声,低声道:“边关战事告捷,陛下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去忙江山社稷,在这里看臣挑灯烛做什么?”
“我喜欢看你,”于渊天道,“你什么都不做,只是躺着,我都能看你一整日。”
他说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又轻捏了下:“我家皇叔怎么长得这般好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于知非莞尔:“有你这般夸人的么?”
“总之就是好看。”于渊天说,“怎么看都好看。”
于知非的耳朵有些发热,强行将注意力拉到自己的动作上,可于渊天火热的视线仍然烫着他的后背。
好不容易将灯烛给挑灭了,于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勾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于知非栽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梨花快开了,”于渊天说,“再过三日就是祖制礼佛之日,正好赶上,我带你一起去。”
于知非手微微一紧,下意识的开口:“皇后娘娘呢?”
于渊天一顿:“我若是不带她,那群糟老头子又得谏言——我带着她,但别的什么都没有。”
其实于知非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话到嘴边,突然又不知道怎么问他,于是生生将话给咽了下去,只“嗯”了一声。
于渊天松了口气,吻住他的耳垂,低声道:“我知晓你最爱看梨花,京城之中,独独青佛寺上那一片梨园每年开得最艳,看完就不要再同我闹脾气了。”
他始终觉得他是在闹脾气。
于知非觉得有些可笑,于渊天从来就不懂他。
或许不是不懂他,只是懂,却自欺欺人,不肯放手。
(……)
正是此时,门外面传来急速的脚步声,问情有些急促的声音穿过一扇门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于渊天脸色微微一沉,没开口。
于知非闷哼一声,哑着嗓子:“虞子婴来了。”
“不理她。”于渊天咬住他的耳垂,在他的耳边呢喃。
于知非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都说眼不见心不烦,可如今于渊天的正牌皇后就在外面候着,他却在这里同于渊天红绡帐暖,怎么想怎么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恶心。
于知非推了一把于渊天,从他的怀抱里挣出去,用锦被掩住自己的身体,黝黑的瞳孔盯着他,再一次道:“皇后娘娘到了。”
于渊天脸色难看得很,掐住于知非肩头的手使了些力气。
两人对峙片刻,外面问情又道:“爷,皇后娘娘来了……”
“知道了,”于知非忍不住咳嗽两声,“就来。”
问情噤了声,于知非看向于渊天,正要继续开口提醒,于渊天脸色猛地一沉,掀开被子起了身。
他松开手,于知非白皙的肩头上便多了几个泛着红的指印。
于知非安静的穿好被于渊天脱了一半的衣服,道:“应该是找你的。”
“你给我等着。”于渊天扭过头,恶狠狠地看他一眼。
虞子婴紧张的站在主厅里,手里端着的燕窝银耳汤因为时间过久,没那么烫手了。
她的掌心之前被烫得一片红,却一直都没松开手。
宁宫的小宫女低声道:“皇后娘娘坐着等吧。”
“不必。”
话音刚刚落了尾,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虞子婴紧张地握紧了燕窝银耳汤,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向不远处的侧门。
于渊天脸色很难看的走出来,看到她的瞬间眉头拧得更紧:“什么事?”
“陛下,”虞子婴迎上前去,“这是臣妾特地为陛下熬的燕窝银耳汤,陛下可要尝尝?”
于渊天看了一眼问情,示意对方接过,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事?”
虞子婴一时哑言。
于渊天记挂着于知非,哪里还顾得上虞子婴心里的女子心思,只恨不得立马把这人给打发走回去寻他的心肝宝贝儿。
见虞子婴半晌都不开口,他扭头就要走,虞子婴猛地开了口:“陛下是要去寻六王爷么?”
于渊天步伐一顿,扭过头,定定的看她一眼。
“臣妾是陛下八抬大轿凤冠霞帔迎娶回来的皇后,却除了新婚之日再未见过陛下一面,如今腆着脸来寻陛下,陛下却要赶臣妾走,这说出去,像话么?”
于渊天眯着眼,侧过身去,看向那女子。
烛光映照着黑夜,她挺直背脊,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微昂着的头,依稀让他见到了几分曾经于知非的影子。
她的身影被烛光映得洒在墙壁上,长长的一条不断摇曳着,于渊天不开口,她也就一直这般直直的,毫不避讳的看着于渊天。
于渊天顿了顿:“你回去吧。”
他娶她本就不过是一场博弈,仔细说来,她也算是个可怜人。
倘若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陛下——”虞子婴低声喊道,“陛下一心一意惦念着您的皇叔,就不怕天下人看了笑话吗?陛下可知坊间都是怎么说六王爷的,说他鲜廉寡耻,不顾人伦,说他,说他……说他是个祸国殃民的男妖精!”
“闭嘴!”于渊天脸色猛地往下一沉,怒喝道,“把她拖出去!”
“陛下——”虞子婴硬生生盯着他,强忍着眼角的泪水,“子婴嫁给您,不是为了受这般屈辱的……”
一旁的公公冲将上来,拽着她死命往外拖去,于渊天脸色冷得宛如冰碴,一字一顿的开口:“这样的话,朕听到一次,就杖你一次,你最好给朕管好这后宫!”
“娘娘……娘娘……”虞子婴身边的丫头哭着冲上去刨那些太监的手,一边哭一边道,“娘娘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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