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增加耕地面积, 虽然大片的土地都是有主的, 但真正开垦的却非常地少,大多数还是以荒地的姿态等着人们汗水的播种, 原因无非是生产关系落后,生产工具效率底下,以及人口的不足。
以上三者之间是互相关联着的,只要提高一样, 便能推动其他两样的发展, 之前的曲辕犁以及立井水车便是改善了生产工具,有了这两样,人们能有更多的精力去种植更多的田地。
翻地,浇水的工具有了,主要还剩下播种和收割的工具。
收割的工具好弄,在古代就已经有了镰刀的雏形了, 墨斗只需要照着现代的图样,依据古人的身材进行等比的改良就行……而播种的话, 墨斗还记得汉代有一个叫耧车的东西,百度上的图片也非常地清晰明了, 墨斗将图纸描摹到纸上,然后一头扎进了化肥的研究之中——除了提高耕种面积,提高粮食亩产量也是极其有效的手法。
这时墨斗就非常感谢阿土之前所做的贡献了,有了之前的一些数据,他至少能伪造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实验过程。
是的,没错,墨斗是要伪造一个实验过程,而不是顺着阿土的实验继续进行下去,因为他早就知道粪肥的配比以及发酵技术……但是墨斗就是不想直接拿出来,除了不想太过显眼惹人注意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想要为后人留下实验的资料,引导后世一个探知的精神,缺乏科研精神是后世所有人的痛,墨斗想趁着时间还早,经历留下一个科学的探究以及发明精神。
不过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十年之内秦国就将一统天下,需要大量的粮食来打基础,根本没时间等一季一季的实验成果。
依照阿土之前的成果,他所实验的庄稼叶片上并没有病斑,除了焉了一点之外一切安好,就是活不到最后,后来他们把植株连根拔起时才发现,它们的根全烂了……
其实这种现象叫做烧苗,当粪便直接被埋到土里当作肥料时,长期的浇水会让粪便开始发酵,然后产生大量的热量,将苗根活活烧死,而应对的方法则是提前将粪肥发酵。
其实在墨斗的引导下,阿土已经在开始尝试这项工作了,但是进度实在太慢,毕竟发酵是门技术活,里面涉及到时间,地点,温度,水量甚至是发酵的形状,阿土连时间都没探索完,更加不要说其他的各项条件。
而实验数据伪造到这里也陷入了僵局,无中生有这种事情难度系数太高,墨斗又不是农林大学毕业的,不可能预料到植株对不同肥料的反应……
于是,墨斗借鉴了某位数学伟人的做法,他在一大沓纸中抽出一张来,以及其遗憾的口吻写道:“然纸数不足,剩下之数无法一一列明,故吾唯直言结果……”
然后,从‘发酵需一月有余’到‘待肥腐熟后,需堆肥压紧,以利于保肥’,墨斗将所有的发酵条件都挤到了小小的一张白纸之上,真的给人营造出了一种他还真没多余的纸好写数据的感觉……
墨斗简直就想给机智的自己点个赞!
他还在最后鼓励人们可以试试重现整个实验过程(重现个毛啊!),简直不要脸至极……
埋头整理了一天的墨斗兴致冲冲,他连忙出门打算去阿土那里先发酵个一堆土来试试水,迎面撞上了正欲进门的伞。
墨斗被伞给撞地往后退了三步,他捂住发酸的鼻子问:“怎么这么急,伞可是有何急事?”
平时小心翼翼的伞的此刻一点都没有撞到了墨斗的恐慌感,他的眼睛都在发亮:“师傅,我造出来了,琉璃终于没气泡了!”
!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跟墨斗的投机取巧不同,伞几乎是承包了秦国所有的玻璃产业可是真的是靠着失败和经验一步步研发出来的。
不止如此,伞要比墨斗想象的要优秀地多,他掏出好几块颜色不同的玻璃,一脸兴奋甚至可以说是痴迷道:“我还发现,加进去不同的东西,或是用不同的压力,琉璃会有不同的颜色,师傅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墨斗接过伞手里的玻璃,比伞还要激动,相比于伞造出的玻璃,他更加惊喜的是伞对化学产生的兴趣,墨斗想了想,决定先去发酵个肥料,然后再回来和伞彻夜长谈此事,至于嬴政?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伞,你先在此等候,我马上回来与你商谈此事。”
伞乖巧地点点头,耐心地等待墨斗的回来,他看得出,师傅也对此事兴奋地很。
然而,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墨斗依然还没回来,直到夜禁之后,忙碌了一天的嬴政出现,房间内依然只有等待墨斗回来的伞一人。
嬴政扫视了一圈,将目光凝聚到伞的身上,他一字一句地问到:“墨斗呢?”
伞苍白着脸摇头:“不知道,两个时辰前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嬴政盯着伞,在确认对方并没有撒谎之后,他猛然起身推门出去,断声下令到:“给寡人搜人!”
一夜之后,嬴政到最后都没有得到他要找的人,甚至失踪的名单上添加了十几位人员,他们无一例外,都不是秦国人,而且一大部分皆是赵人。
……
赵国,宜安。
远处的京观堆的时日已经许久了,久到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他们的头颅也开始腐烂,尸臭味顺着西北风呼呼地往赵兵的口鼻里灌,士兵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悲哀,他们所有的表情都被腥臭的寒风冻僵在心底,等待着一把火来将他们全部焚烧殆尽。
但是并没有火,哪怕他们愿意燃烧,他们的将领却依然下令龟缩在城垒之内,然后,眼睁睁地听着敌国的辱骂,看着同胞的腐烂,以及等待着战败……
“为何不去支援?”赵葱恨恨地怒视李牧,“战报上不是写了那桓齮去攻打肥下了吗!”
李牧从舆图中抬起头来看了赵葱一眼,不快不慢地解释道:“敌攻而我救,是致于人,乃兵家所忌。”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看着秦军打?再放对方坑杀个十万赵人!”赵葱不可思议地瞪眼,他原本是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席子上的,此刻他已经将身子全部直了起来,他抖着嘴唇拼尽全力喊道:“将军!”
然而李牧依然没有表态,赵葱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李牧,直到一阵风吹进了帐内——带着他们所熟悉的味道,终于,赵葱坚持不住,他的信念被这风给完全击垮了,他捂住脸:“若是,若是那十万赵军仍在……”
“便是仍在,我们也用不得那败仗之兵,更养不起那十万的嘴。”
此话一出,群将激愤,他们中已有不少人将手按在了佩剑之上,但即便如此,李牧却依然平静,他以非常平缓的眼神注视着所有人,像是有魔力一般,竟然将这些躁动不安的心安抚了下去,李牧的声线依然没有起伏,他说:“诸位再给在下一点时间可好?”
没人应声,他们都沉默着,但这已经是变相的可许了。
李牧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看舆图:“多谢诸位。”
缓过神来的赵葱拿来捂住脸的手,他刚想反驳,却被一旁的人给拉住,他往对方示意的方向一看——李牧的掌心漫血,一滴一滴地染红了整张舆图。
这时,赵葱突然明白了,李牧心中的恨,并不下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
第 93 章
仍旧是赵国, 宜安。
独属于黑夜的颜色满布在整片土地,桓齮前几日率兵去攻打肥下了, 原先只是诱敌之计, 但看赵军实在不敢出来,桓齮索性假戏真做,直攻肥下, 只剩王翦留守在秦营, 而王翦此刻仍旧未睡,正执笔思考着要如何回信。
后世有一句诗叫‘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虽然王翦并不知道,但是如果现在有人拿着大笔的银子让他交出刚刚收到的信的话,王翦只会那剑直接砍了那人。
开玩笑, 那时他乖儿子王贲写的信, 拿金山都不换好吗!
与其他家族的父严子孝不同,王翦和王贲的关系更像是两兄弟,两人经常会为了兵书上的观点大打出手,也会一同抱着酒壶畅饮通宵,因此王翦对王贲的回信愈发慎重。
火烛轻快地跳跃起来,晃眼的灯火打断了王翦的思路, 让他不由得等着灯台皱起眉,奇怪, 今夜无风,火烛怎会跳动地如此厉害?
黑夜愈发地寂静了起来, 一种不安感弥漫上了王翦的心头,直到远方隐隐传来隆隆的雷声……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那不是雷声,那时马蹄声!
王翦一把收起放在案几上的书信,猛然起身,慌乱之间撞翻案几,火蛇腾地一下扑上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但旋即便被王翦匆忙的脚步给踩灭。
就在王翦出门的短短时间内,敌军已经靠近,王翦咬牙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卫兵吼道:“快去鸣鼓!有敌袭!”
然后转身迅速离去寻马——他不是要逃,而是要赶紧上马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