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这是个好强的人,受了重伤也不说的,想不到几年不见却变娇气了,上个药都要喊疼。但萧焕也跟着心疼,手上的动作越放越轻,还忍不住一边撒药一边替他吹。
“你……”沈望舒着实吓到了,一个激灵就要起身,却被萧焕死死按在自己腿上。原本发热的人就对冷风十分敏感,更何况是萧焕在吹气,连带鼻息一起喷在身上,沈望舒忍不住开始起鸡皮疙瘩。“要撒就快些!再折腾下去,我不会死于伤口溃烂也要死于伤寒唔……”
一只大手忽然捂了嘴,萧焕的语气重了几分,“莫说这些死呀活的!你命大,该长命百岁的!”
这人!沈望舒气得要笑,却又想起萧焕大概是被他的假死刺激得不轻,到底也老实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还得等药性发散一会儿才好包起来,萧焕怕他凉着,一手抓过沈望舒空着的那只手,掌心相对替他输送内力。这一下才发现原来他体内还有一股真气乱窜,着实是惊吓不小——他是知道沈望舒的气脉受损的,也知道他不能与人激烈打斗,只是在江上那一场,沈望舒也并不曾使几分力气,却不想真气又走岔了。他这一身毛病,原来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如此好武的一个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但他也不能把罪魁祸首给剐了。尤其是萧焕才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瞬间便愧疚得几乎无法呼吸。
“萧少侠!”沈望舒忽然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在下知道您内力深厚,可内力消耗不易恢复,您还是悠着点!”
萧焕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心神激荡所以没有控制好力道,一波又一波浑厚的内力就这样给沈望舒送了过去,可他那伤痕累累的经脉是吃不消的。
道歉也说不出口,似乎太矫情了,萧焕索性装聋作哑,只一双眼睛四下乱看。
沈望舒多少也是魔教少宫主出身,就算沈千峰对他格外严厉而他也格外喜欢闯祸,但总的来说也是娇生惯养的,加上沈望舒自己又生得好,一身皮肉总归是细嫩又白皙的。如今这一身好皮肉却是惨不忍睹的,伤痕交错,血肉模糊。
肩上倒是还有一块好地儿,但那里却有一个与血色相近的胎记。
像,真是像啊。萧焕从小就与掌门这一脉亲近,夏天没少带着岳澄到外头去泅水,自然知道岳澄肩上有一簇火焰样的红印。沈望舒的身子他也是见过的,只是当时心里记挂着别的事,也不曾仔细去看,竟一直没发现这两个胎记竟然如此相似。
不过细细一看,也是有些不同的。沈望舒这个,边缘要整齐多了,颜色也更加浅淡。
脑子里胡乱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探了过去,覆上那处印迹细细摩挲。
用剑的人,指掌之间都有一层茧子,像萧焕这样的高手尤其厚,沈望舒原本就格外在意自己肩背处,还着实怕痒,挣又挣不开,便破口骂道:“萧秋山,你究竟干什么来的!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方才你动静也不小,却不见有人来,只怕你是喊不来人的。”萧焕倒是一点不慌张。
这人怎的这般无耻!沈望舒有些恼怒,“我救你一命便是让你用来玩的?还有九日,再不会你的余杭,便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萧焕见伤药发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撤了掌,拿过新的纱布细细替他包扎。“溯光还在巫洪涛手上,我怎么能走?”
“一把剑而已,总有办法拿回来。”沈望舒嗤笑一声,“萧少侠能屈能伸,假意背叛师门把自己当成兔儿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如今却要坚信什么剑在人在了?”
换做半月之前,萧焕定是要反唇相讥的,不过如今他却不敢了。他不后悔灭了那个臭名昭著的魔头,却开始愧疚自己选了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法子,伤害了一个似乎无辜的人。
沈望舒见他不说话,还有些不习惯,而他自己又习惯了拿话去撩他,“你的剑在洪涛水寨,自己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你跑到明月山庄干什么?”
“我来,原本是有事问你。”萧焕老实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也幸好我来了。”
哟,还真是托了您的福,让我离气死就差一线了。沈望舒轻哼一声,“找我做什么?我不觉得我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是关于那迷|药的。”萧焕轻描淡写地说着。
沈望舒那不太清醒的脑子还在拼命地运转着,“那迷|药……哦,我是见过这东西,但我不知道是谁配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拿给沈宫主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不知道你还想问什么。”
看,他还是称的沈宫主,从前如此,现在也不曾改口。怎么从前就没有发现呢?萧焕忽然觉得呼吸一滞,胸口闷得难受。
“你肩上那个胎记……”萧焕听见自己的嗓子与沈望舒哑得不相上下,“是天生的么?”
不是在说迷|药吗?怎么又跑到他身上去了?真是莫名其妙。
诚然他让岳澄挑破自己的衣裳再反手撕了岳澄的是他故意的,就是要教人看见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胎记,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萧焕。他看见又怎样,让他愧疚?不,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于是沈望舒轻轻一笑,“萧少侠,你眼睛长在后背上?”
“你……”
“很可惜我后背上不长眼,也就不知道这胎记是不是一直都有。但是他们都说我肩上有个红色的印迹。”沈望舒依旧在笑。
他说的是印迹,而非胎记!萧焕眉心一跳,已然确定了几分。
虽然这事太过荒诞,但似乎事实就是——沈望舒,真的不是沈千峰的亲生血脉!
“累了吧,你先闭眼睡一觉,我去……去烧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出了一身汗应该很不舒服的。”萧焕逃也似的出了屋。小舒一向爱洁,被这个样子孤零零地丢在此处,该有多难受呢。
沈望舒看着萧焕的背影,深觉此人今日太过反常。
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34章 章七·幽居
身上带着伤,又跟萧焕斗了一阵嘴,沈望舒早就疲惫不堪了。
尽管今天的萧焕反常得厉害,甚至亲自烧水帮他擦 身,沈望舒也懒得去挣扎了,反正他现在根本就不是萧焕的对手,索性任萧焕折腾。
但这人就不是个能伺候人的,换药的时候下手太重,擦拭的时候又太轻,轻得都有些发痒了,不过又意外的有些舒服,让沈望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习武的人少有嗜睡的,沈望舒对自己又格外严厉,更是如此。
天色微明的时候沈望舒便醒了,眼睛都没睁开就感觉浑身热乎乎的,却不是发烧的那种灼热。他轻轻一动,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竟然有人面对面搂着他!
猛地睁开眼,一张俊美无俦的大脸便赫然出现在眼前。嘴唇薄而轮廓分明,鼻梁挺拔,眉骨高凸,美中不足的事那一双浓眉并未舒展开,而是浅浅地纠结着。
萧秋山的皮相可真是好,不然怎么能勾得他失心疯一般地迷恋他呢?
只是这人的心思也是真重,睡着了还这样愁眉不展,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从前没心没肺的,还玩笑着问他,“萧秋山,你都是本公子的人了,有本公子罩着你,你在潇湘横着走都没问题,还愁什么?”
那时候他一定在暗中狠狠唾骂自己吧?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概我是天生苦相吧。怎么,少宫主看不顺眼了?”
怎么会看不顺眼?这么俊的人,我能看一辈子。
沈望舒也说不上现在对萧焕是怎样一种心思。恨吗?那是应该的,尽管他算计的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人也没有给过自己一星半点的父子情谊,但萧焕的确是利用他了,还害他落了难以治愈的伤。可只有恨吗?那在被他扣押的那几日就该相反设法取他性命了。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望舒就已经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眉间,如同曾经尝试过多次那样,希望抚平这人眉间的折痕。
萧焕也是个习武的人,虽然一向都睡得沉,但沈望舒都摸到他脸上了,当然就醒了过来,然后在沈望舒又惊又窘之际便飞快地握住他的手,然后带着去到他自己的额头,反手用手背探了探。沈望舒下意识往后缩,但萧焕抱得紧,没被他躲掉。
“幸好,没发热。”萧焕微微勾了嘴角。
人睡着的时候做什么都行,可现在人都醒了,沈望舒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和萧焕待着很不合适,便抽回自己的手,抵着萧焕宽厚的胸膛用力一推,“你怎么还在这儿?”
态度急剧的变化让萧焕的嘴角一下子又坠了下来。他不是生沈望舒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偏偏嘴上还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深更半夜的,你让我往那儿去?”
“那你先躲一躲,一会该有人送饭来了,看见你在这儿算什么?”沈望舒挣扎着坐起来。
萧焕伸手扶了一把,问道:“还疼吗?”
“明月山庄的药,哪怕是治普通风寒的,都比山下的要卖得贵几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沈望舒淡淡地说着。
所以连迷|药都比寻常的要厉害数倍么?萧焕只敢想想,没有宣之于口,他知道沈望舒听见之后一定会拼了命地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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