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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 (放鸽子)


  孙父任她乱发脾气,听了一阵不耐烦了,干脆躲进书房里,但关乎女儿之事,却坚决不肯松口的。
  他隐隐约约觉得,陆辞看着虽随和孝顺,可骨子里,怕不是个好惹的。
  要真是好拿捏的人,就不可能在这么轻的岁数时,就敢孤身乘船远下,途中还未出过任何乱子了。
  孙父暂还不知,自己因一贯的谨慎,而无意间成功避开了被进一步折腾的噩运……
  下人在打扫清正居,见桌上摊着墨痕干尽的三张纸,也不敢随意丢了,就拿给了孙父过目。
  孙父固然上过几年私塾,背书是不成,吟诗也吟不出,但单是字的话,倒是认得不少的。
  “单瞧这字,倒是写得比大郎的漂亮多了。”
  他头个感叹便是如此。
  一张写着‘萧何韩信’,一张写着‘君子载物’,还有一张,则是‘南北’。
  他仔细瞧了又瞧,也摸不着头脑,等孙静文回来后,又召了一起看,还是得不出结论。
  孙静文生怕孙父又因他答不出所以然来发火,果断道:“怕不是表弟练字时随便写的,根本没有深意,何必费神研究?”
  孙父也大概猜是如此,只板着脸训道:“成日见你瞎逛,念书时也不勤勉,现连你表弟这一手字,都要比你的好上不知多少。”
  孙静文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了。
  因这字写得着实好看的缘故,孙父不自觉地在书房里摆了几日,最后才着人收拾了。
  被安排去处理此物的下人,也喜这字,便没舍得丢掉,便随意收在家中。
  直到某日,他那妻子去庙会上支了摊子,卖些杂物时,不慎将它夹带出来,才被一挑选货物的士人看见。
  那士人盯着它琢磨片刻,很快回过味来,忍不住笑了:“你怎连这也拿出来卖?”
  汉初三杰,唯缺张良;君子载物,所凭厚德;东西南北,唯有南北。
  不正是骂人缺德少良,不是东西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这几句话的灵感来自吕蒙正,也就是北宋初期三登相位的状元。
  他少年时期过得穷困潦倒,无比贫苦,写下这么一副对联
  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横批为“南北”。
  上、下联的意思是“缺衣少食”,横批的意思则是“没有东西”。《假装生活在宋朝》
  2.荫补:包括父亲、祖父,曾祖父等嫡系亲属,以及兄弟,叔伯,母舅等血亲,都可以提供荫补机会。但如果关系比较疏远,官阶也就有着差别。荫补的影响力是非常有限的,当然远远比不上科举考进去的优越,但也还是能算一种助益了。《宋代科举社会》p139


第三十五章
  大中祥符七年五月四日,在诸路州府军监士人的殷切期盼下,礼部终于降下了贡举相伴的科诏,许诸路及州军发解。
  而在南阳书院中,比消息灵通的小报最快得知此事的,自然就是友人遍天下的那几位夫子了。
  听得这么个值得叫人欢欣雀跃的喜讯,他们头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陆辞了。
  由于去年前年贡举皆停,陆辞没有得到参考童子科的机会,现已年满十五,就当同一般士人一样,参加解试去了。
  陆辞此时正上着周夫子的算学课,不想李夫子忽然杀到,一脸迫不及待地将他从课堂上带了出来。
  李夫子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管周夫子脸色是否不虞,等把陆辞领回夫子们整理课案用的内室了,就立马将这大好消息告诉了他。
  陆辞怔了一怔。
  自从苏州回到密州后,他就再没有出过远门。
  一是陆母的身体情况一直不甚稳定,他为就近照料,不好远行;二是要潜心备考,专心学习的缘故。
  他除了吟诗作画,死记硬背外,还特意通过模拟考场的恶劣环境,来训练各方面的应试能力。
  毕竟锁院一锁几十天,解试则连考三日,若不提前适应一下这类环境,等真的进到里头,发挥失常可就吃大亏了。
  陆辞自想开口,就做好了一旦开举,哪怕只能考童子科也要下场一试的准备。
  不想这一等就是两年。
  现乍然得到能报考了的消息,陆辞一时间竟不知是释然居多,斗志居多,还是紧张居多了。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微一躬身,拱手揖礼道:“多谢夫子们专程相告,待放了课,学生就回去准备去官衙请解。”
  李夫子点了点头:“家状我便不多问了,关于保状,你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陆辞颔首:“请夫子放心,我将与朱弟,易庶和钟元结为一保。”
  倒不是陆辞故意要落下柳七。
  柳七这两年间,虽然都一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赖在他家未走,也或多或少被朱说这一好榜样带得修身养性几分,不再三天念书,两天眠花宿柳了。
  但按照律法,一等得知今年开举的消息,柳七定得立刻启程,先回本贯处取解了。
  否则,不论是籍非本土,还是假户冒名,都是大罪。
  李夫子蹙眉:“那岂不是还缺个保头?”
  虽然这几个都是他也知根知底的学生,但保头通常得由解试合格、参加过省试的举人来担任。再不然,也起码得是参加过解试里,年纪稍大的那位。
  这保头固然没什么值得争取去当的,李夫子当然也不会建议陆辞做。但少了这么一个有应举经验的解人带路,影响可就不小了。
  万一因这四人都是头回参举、缺乏经验,叫自个儿的宝贝学生吃了亏,那可如何是好?
  不等陆辞再说,李夫子就当机立断道:“这事儿你也别操心了,我这几日内,就帮你找个合适的保头。”
  还是得亲自交到他熟悉的小辈手里,才能安心。
  对这份堪称及时雨的好意,陆辞当然不会推辞,而是笑着谢过了。
  他的确没有合适的保头人选——要是曾走到殿试这关、又与陆辞朱说结为亲密友人的柳七的籍贯也在密州,五人结保同行,以柳七为保头,那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惜不是。
  杨夫子也很是看重自己这位才识品行俱佳的得意门生,被李夫子抢了先,已有些不快,现见有了机会,立马见缝插针道:“公卷我早替你备了几份,你且拿回去看看,自己斟酌斟酌,选份最合适的去。”
  不等陆辞应答,李夫子已冷冷地哼了一声。
  杨夫子不满道:“你哼什么?”
  李夫子不接茬,只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反正是我的学生,谁也抢不走。”
  杨夫子撇了撇嘴,呵呵一笑:“就不知到底教过什么,架势足得跟他不是你学生,而是你家娇客似的。”
  李夫子双眼一瞪,反唇相讥道:“我扪心自问,不曾有过那般私心,倒是某人谋快婿不成之事,书院中可谓人尽皆知了。”
  两年过去,陆辞身量拔高,面容俊美无俦,气质温和优雅,也更加成熟沉静。
  哪怕只穿着身同其他士人一般无二,由细麻布制成的寻常襕衫,也额外风采夺目。
  偏偏这人不解风情,醉心学习,成日同朱说、柳七结伴而行,偶尔上街,也只是加上易庶和钟元几人同进同出,不知俘获城中多少少女心,却让她们只能远观,而无法近身去。
  从陆辞年满十五那日起,被芳心暗许的羞涩小娘子们的父母家所托的冰人们,就差点踏破了陆家门槛。
  陆母好歹也是亲自经营了两家店铺的人,见过不少阵仗的人了,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但一想到是陆辞的婚事,他又为应举之事这般发奋用功,陆母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似有慕艾之心,只象征性地在用膳时问了一句。
  陆辞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答道:“尚未及第,何以成家?”
  虽说他已做好准备,真的在这北宋扎根落户,但一想到要与一位不认识的女子相伴一生,他就觉得浑身别扭。
  这年头说出类似话的少年郎,还真不在少数。听者大多一笑而过,当是少年志气高,倒不会觉得是敷衍的托词。
  陆母点了点头,之后就再没让冰人进门了。
  只是陆辞只在外头晃个几圈,在别人跟前露个脸,就能引得良家子芳心暗许的能耐,就连以擅谱词曲而在歌妓中极受欢迎的柳七,也忍不住感到由衷佩服,还酸溜溜地绕着陆辞说了好一阵。
  陆辞还没什么反应,朱说就先一步炸毛,狠狠地攻击回去,叫柳七老老实实,足足半个月没去花街。
  不论如何,陆辞的答复一传出去,对陆辞痴心一片的杨小娘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已是毫无可能,黯然神伤地在父亲的安排下另嫁他人了。
  杨夫子多少感到被戳到痛处,臊得满脸通红,当场挽起袖子,就要跟同是知天命之年的李夫子狠狠打上一架。
  而别看李夫子比杨夫子要干瘦许多,天天亲自打水练出的劲儿却不小,两人年岁相近,又多少有些士人的矜持,打起来的架势看着吓人,但其实真伤不到什么。
  陆辞果断不想被殃及,默默将杨夫子精心整理好的公卷纳入袖中,淡定道:“多谢夫子们,周夫子还上着课,请容学生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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