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草民和娘子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料理好您托付给我们的这所山居,您看,一切还都是按您的要求布置,没变过分毫。”
李羿陵心下感动,“大勤,难为你如此忠心,辛苦了。”
阮大勤乐不可支,“不辛苦!不辛苦!香莲,快去给二位爷收拾出房间来,再备些好酒好菜!”
香莲应下,又拍了拍自己丈夫,“大勤,咱吃完饭便回山腰住吧,二位爷一人一间房,咱在这住下也不合适。”
“二位,不必那么麻烦。”方渡寒听闻此言,竭力要求阮氏夫妇留在山居中,“我们住一间房就好。也省得你们来回折腾。”
这一路上,二人在客栈中休憩都是各住一间,经历过灵州帐中那夜,李羿陵不敢跟方渡寒太过亲近,怕他作出越矩之事,偏偏那人总喜欢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这要是住了一间屋子,恐怕……
此刻那人炙热的目光仿佛贴在自己身上,李羿陵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再拦也颇为尴尬,他只好饮着茶水,没说话,算是默许。
明月高悬,偶有一两声鸟啼,更显得山中宁静安谧。二人回了房间,那大炕被香莲拾掇得干干净净,李羿陵率先将自己包裹掷于东侧炕头,“提前说好,你一头我一头,互不相犯。”
“能怎么‘相犯’?嗯?”方渡寒挑眉调笑。
“你自己心里清楚。”想起那夜撕裂般的疼痛,李羿陵心有余悸,他解了外袍,自顾自躺了下来,面冲墙壁,阖了双目。
方渡寒虽然觊觎那人身体,却也不想来硬的,他起先还算听话,在另一侧乖乖躺下,可没过一会儿,燥热之感便席卷上身,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欲望作祟。他在西边炕头上翻来覆去,李羿陵在那边听着,嘴角牵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安稳入眠。
还没睡着多久,便被一个热呼呼的身子裹住,他一睁眼,那人已欺身压了上来。
“你干什么?”李羿陵双手撑住方渡寒的胸膛,让他与自己保持距离。
“我热,你身上凉快,让我抱一会儿。”方渡寒理直气壮。
“门外就是小溪,实在难耐,你可以去冲个凉。”
方渡寒恼怒,“此前你怎么泡在冰水里主动给我降温?”
李羿陵道:“那是你伤口发炎,身上烫得吓人,我怕你脑袋烧坏,才出此下策。”
方渡寒伸手抚摸他俊俏面容,“我昏迷不醒,你不是正好可以夺我威戎军兵权,一举平复西北之乱?为什么还盼着我醒来?”
李羿陵语塞,这问题,他也曾问过自己无数次,终归没得出结论,犹疑之间,方渡寒已低头吻了上来,感受到李羿陵的绵软唇瓣,他不禁血脉偾张,正要再进一步深入,屋门突然开了,阮大勤抱了一坛冰进来,看见眼前一幕,险些把这坛冰砸在自己脚上。
“二……二位爷,我以为您休息了……我怕您二位捱不住暑热,从山窖中取了些冰来……”阮大勤老脸通红,抓耳挠腮,羞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李羿陵嗔怪地看了方渡寒一眼,坐起身来对阮大勤道:“你这冰来得正好,抬到侯爷那边去吧。”
“哎!”阮大勤飞快把冰坛放在西侧,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媳妇啊,你说,我……我怎么就……这么莽撞啊!我哪里想得到,都一更天了,那二位爷居然在……”阮大勤回到自己房里,把方才情形说了,懊悔不已。
香莲也羞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没……没想到二爷他……喜欢男人……怪不得他做皇帝的时候,连妃子都不娶……”
“可咱二爷是皇上啊,咋就能甘愿在底下呢?” 阮大勤不解。
“肯定为那侯爷牺牲了自己呗,要我说,那侯爷模样齐整,气质不凡,咱二爷肯定动了真心。”
阮大勤叹气,“亏了亏了,咱二爷那俊俏相貌,别说他是皇帝,就是个农夫,也得有无数闺女巴巴儿地抢着嫁他,哎!可惜了!”
香莲白他一眼:“可惜什么,我看人家俩人挺好。”
阮大勤叹道:“明日咱还是不在这院里住了,回山腰咱自己家去。”
第31章 山间晨雾
翌日清晨,香莲早早起来备着早饭,李羿陵穿戴妥当自房中出来,伸了伸有些僵硬的手臂。
昨夜亏得那一坛冰,才灭了那人欲火,他暗自庆幸,坐在院内石桌旁,看着屋舍间袅袅炊烟和远处山间晨雾,顿觉心情舒畅。
香莲做了一锅虾仁蔬菜粥,配上几个鲜肉小笼包和一碟咸菜,麻利地端上来,又讪讪站在一旁,阮大勤砍柴回来,擦着身上汗水,也不敢上前落座。
方渡寒醒的晚,此刻系着衣带,缓缓走到院中,“二位,坐啊,一起吃吧。”
夫妻俩看看这二位爷,联想到昨夜情形,脸都不由自主地红了,局促地坐下,夹起包子吃起来。
饭后,香莲收拾着碗筷,给丈夫使了个眼色,阮大勤心神领会,轻咳一声开口,“二……二爷,草民想跟您商量个事。”
“大勤尽管直言。”李羿陵宽厚笑着。
“呃……草民家就在山腰处,好些日子没回去收拾了,没有人气。草民想着,白日里我和媳妇在这料理屋舍,给二位爷做做饭食,这夜里头,就回去住了,正好草民兄弟家的闺女也快出阁了,我们回去住,也能帮衬着点儿……”
李羿陵一听,便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出去住,耳根微微发红,随即点了点头。
方渡寒轻咳一声,知道今夜又得和他分房而寝,满脸写了失落。
李羿陵看他一眼,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对阮大勤道:“大勤若家中有事,尽管去吧。”
阮大勤点头:“谢二爷。对了,二位爷若在山中呆腻了,想去杭州城逛逛,划自家的船就好,因为外边的船夫,来了五云山送了客人就往回走,坐他们的摆渡,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咱家的船就在山下凉亭西侧第二棵柳树上拴着,二位爷若想进城,来山腰喊草民一声,草民把您送过去。”
方渡寒活动着手腕,“不用,我们自己过去,正好我还没划过船,试着玩玩也好。”
李羿陵点头称是,阮大勤便与香莲去收拾物件,回到了山腰自家老屋。此后几日,李羿陵和方渡寒游遍了山上各处风景,步仄径,临清溪,逍遥快活。而阮氏夫妇白天过来做饭,打扫院落,太阳一下山,便留下二位主子在这竹篱茅舍中。
每次夫妇俩一走,方渡寒就凑近李羿陵身旁,大手不老实地上下摸索。
“今夜我跟你睡,如何?”
“那岂不是羊入虎口?”李羿陵笑骂,起身坐到他对面,“侯爷阳刚气盛,我自理解,只是想要发泄,可别找错了人。”
“都说了,认定你了,只想在你身上发泄。”方渡寒挑眉。
李羿陵面色一滞,倒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口不择言,淡笑喝着清茶,不去理他。
这人愈是这样半推半就,方渡寒心里的欲念便更深一层,他暗暗告诫自己,拿出作战时的耐心……他就不信,李羿陵对自己没一点感觉。
他随意翻起了桌上一本黄历,不禁讶异,“哎?已经快七月初七了吗?”
“可不正是,你我自凉州行至杭州,几千里的路程,又是走走停停,一晃便已快月余。”终于换了个话题,李羿陵也轻松自然多了。
“也是。”方渡寒回忆着这一路的风土人情,感慨道:“江南、淮南一向富庶,百姓安居不足为奇。而此次沿途看来,去年大旱的河东河南两道竟也是一片祥和,可见你这皇帝做得还是成果斐然。”
李羿陵笑,“洛、陈二州都是去年新提拔的刺史,京官出身,做事还是妥当谨慎。此外,为解大旱朝廷也下了不少补贴,我原以为会有官员中饱私囊,假公济私。但此番问下来,百姓倒都按斤按两收到了赈灾粮,原是我多心了。”
方渡寒道,“新官上任,还不敢这么快地违反朝纲,而且据我所知,你派去这些官员都不是本地人,在当地也暂无根基,想来暂时还算可靠。”
“不错,前朝大梁虽然也有外敌时不时侵扰,但都不是实质性的危机,最后还是毁在决疣溃痈上,可见一个国家的治理,不仅需要强大军事实力,还要有个清明廉洁朝廷官场,不然便是自毁巢穴,自断其根。”李羿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楚淮王,会如何理政。”
“云舟,你这次让他,是真的不想坐这个位置了,还是……以退为进?”方渡寒忍不住问。
李羿陵一怔,随即缓缓开口,“忆南……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勤政为民,便不会有乱臣贼子。”
“三岁起,按宫里规矩,便在南书房里日讲经筵,不辍讲读……自小我身体弱,每日寅时便起来习武,先天不足,只能后天勤奋,无论寒暑春夏,都不敢停歇。京城的冬日不比西北暖和,北风呼啸,也能冷到骨子里。”李羿陵回想自己这二十余年的宫中生活,不禁眼眶湿润。
“忆南,其实,真的好累……我不敢去相信,或亲近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的兄弟姐妹……更别说文臣武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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