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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 完结+番外 (岩城太瘦生)


  而李檀被晾在一边,别别扭扭地抱着竹杖,倚靠在房门边,等着章老太医出来。
  才一落座,陈恨便轻声问道:“阿兄的眼睛?”
  “不打紧。”陈温将竹杖置在一边,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觉着没什么要紧的,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平白惹得你难受。”
  陈恨没有应话,对于这件事,他也无话可说。其实想想就知道,陈温的眼睛,李檀的腿,大概都是李砚派人做的。
  李砚原本不是心慈手软的帝王,陈恨放他二人走的时候,他什么都知道,只是给陈恨留了余地。
  况且——
  “从前欠太子爷的一条命,欠长公主与皇后娘娘的好几年,得有人来还。”陈温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从前熬夜看书就熬坏了眼睛,现在也都习惯了。”
  朝堂争斗,成王败寇,你死我活,是他们很早之前就明白的道理。
  纵使是兄弟,一旦站到了对面,也不能万无一失。
  他压低了声音,笑着道:“李檀就是又矫情又懒,分明拄着拐杖就能走,还非要整日窝在轮椅上。”
  “阿兄……”
  陈温朝他笑了笑:“早前不是说好了么?你……”
  这时候章老太医推门出来,唤了陈恨一声,又朝他招了招手。
  陈温止了话头,温声道:“有话晚些再说,你去罢。”
  陈恨拿过倚在一边的竹杖,塞给陈温,直接自庭前翻过栏杆,到了章老太医面前:“徐枕眠他……”
  “他没事儿。”章老太医反倒抓起他的手,眯着眼睛给他诊脉,“他吃了那药就是那样,睡一日就好了。你伤着哪里了?”
  “手心。”陈恨张开双手,递到他面前,“还有额头。手也疼,脚也疼,大约是碰着了。”
  “真是的。”章老太医胡子一抖,拉着他往房里走,“进来治伤。你们一群人是不是冲撞什么东西?一个一个的,没一个是全的,全是这副样子。”
  陈恨笑着凑过去,道了一声:“谢谢神医。”
  章老太医在另一间收拾出来的房里给他看伤,一边背对着他翻药箱,一边似是闲话道:“你是不是瞒着皇爷跑出来的?”
  陈恨不大好意思:“是。”
  “前儿个我还在北边的时候,宫里派了人,火急火燎地来找。”
  陈恨眉心一跳,觉着不大对劲,问道:“怎么?”
  “说是皇爷吐血……”话没完,陈恨就猛地站了起来,章老太医又哼了一声,“你可别也吐血了。”
  陈恨却道:“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回长安去看看皇爷。”
  “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你这大夫好不负责,快收拾收拾,我打发人送你回长安。”
  “确实没什么事儿。”章老太医把他按在座位上,“还是先给你看看罢。我回长安?我看还是你早些回长安罢。”
  “我知道,等此间事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那个……”章老太医按着他的脑袋,给他抹药膏,“贺行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一群人,全是章老太医看着长大的。对他来说,这群孩子里边,没有一个好孩子。
  “他有反心。”陈恨握紧了衣袖,不知道要怎么同他开口,只道,“我和他在一艘船上一起待了快半个月,然后我……扎了他一刀,和他一起掉进水里了。”
  “那他是死了?”
  “不好说。”陈恨摇头,这倒不是为了哄章老太医,他坦诚道,“他手底下人应该把他救起来了。”
  章老太医又解开他的衣裳,方才李檀打他那一下,现在已经青了一块,还有一些大概是在水里磕碰的痕迹。
  “你们这一群臭小子。”章老太医换了一瓶药油,抹在手上,狠狠地往陈恨背上一拍,用力将淤血推开。
  陈恨倒吸一口凉气:“疼……”
  章老太医反问道:“你可着劲儿瞎胡闹的时候,就不疼?”
  又过了一会儿,陈恨将衣裳穿上,章老太医给他包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神医,我的生命线不会就这样断了吧?”
  章老太医忍着笑:“断了。你倒下得去手,怎么把自个儿掌纹都划断了?”
  陈恨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也太晦气了吧?”
  他拉着脸,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章老太医看不下去,一拍他的手,道:“老夫给你治就是了,真是。”
  而陈恨转了转双手手腕:“我这样还能写字么?”
  “还写什么字,养着吧。”
  “我得给皇爷写封折子保平安。”
  章老太医笑话他:“就你这样能算平安?”
  *
  带着一身药味儿,从章老太医房里出来,已经是午后了。
  陈温让人给他留了饭,陈恨随便扒了两口,去徐醒房里看了看。
  那时候李檀正在,陈恨冒着被打的危险过去。徐醒还是睡着,呼出来的气也还是烫的。在里边待了有一会儿,直到傍晚时候才出来。
  后来就一直窝在房里给李砚写信。
  也还是被章老太医那句话给说中了——就你这样能算平安?
  双手被包起来了,原本手上的伤口快要好了,但是一泡水就又不好了,章老太医重新帮他上了药包起来。
  陈恨笨拙地握着笔,小孩子学写大字儿似的给李砚写信。连字也写不好,李砚会信他说的平安才怪。
  写废了许多纸张,陈恨挣扎着写了两个字——寄书。
  抬眼一看,好么,已经是深夜了。
  陈恨捂脸,太难了,比写策论还难。
  正苦恼的时候,外边响起敲门声,还有陈温喊他的声音。
  陈恨下意识站起身,将书信收拾了,迅速吹灭案上的灯烛,只留下榻前的小蜡烛。一手解开腰带,甩手挂到衣桁上,一手拆下发带,将头发散开了。
  飞快地做完一系列事情,陈恨揉着头发,一脸困倦地去开门,打了个哈欠:“阿兄。”
  陈温将手里一碗还热着的糯米团子递给他:“还没睡?”
  陈恨忙道:“睡了,一早就睡了。”
  “你欺负兄长看不见?”
  “没有。”陈恨抖了抖衣袖,“真的睡了。”
  陈温笑着摇了摇头,点着竹杖进了门:“你吃宵夜罢,吃了就快睡。”
  不用他说,陈恨已经捧着碗往嘴里塞了一个团子,含含糊糊道:“兄长今晚同我睡吗?”
  “嗯。”陈温以竹杖点地,继续往前走,行至案前,手指捻住才吹灭的烛芯,还是热的,只是笑了笑。
  陈恨吃完一碗糯米团子,洗漱洗漱,回来时却看见案上放了一卷帛书。
  仿佛是知道他看见了案上帛书,陈温道:“八爷早一个月就递了信,说你过来了,要我看着你。”
  他不愿意喊李砚皇爷,对李家兄弟,总是按着行辈喊一声爷。
  “这是他重封忠义侯的帛书,还有前些日子给你的信,我想着你要,白日里看你不得闲,现在拿来给你。”
  “……好。”陈恨的指尖搭在那帛书上好久,却迟迟不敢打开来看。
  最后他一转身,解了衣裳,吹灯上榻。
  兄弟二人挤在小竹榻上睡,好像年幼时候在江南那样。
  默了许久,也不知道陈温睡了没有,陈恨轻声唤了一句:“阿兄……”
  陈温悠悠道:“各为其主,各尽其能,各安天命,各有各的难处。”
  “我记得。”陈恨翻了个身,背对着陈温,“李老三束冠的时候,兄长同我做过约定。各为其主,不妨碍别的。”
  “对你娘、对你,兄长知道陈家与兄长做得不对。那时候在长安,要你劝李八爷回岭南去,后来元宵宫宴,也有用你威胁八爷的意思,把你丢在怡和殿,是兄长做得不对。”陈温用手指划他的背,“只是君臣父子兄弟,君臣在最前边,再有几回,兄长也得做这样的事情。”
  “我明白,我对兄长,其实也是这样。”陈恨以手为枕,却有几分赌气,“再有几回,我也得做从前那样的事情。”
  “有些疙瘩不用解开,只要你同兄长都不后悔,不妨就留它在那儿。”
  “是。”
  “怎么样?身上的伤还疼不疼?”陈温隔着衣裳摸他的背,“李八爷头一回给江南来信,言辞恳切,要我一定把你看住了,你就弄成这样,我怎么跟他交代?”
  “我……”陈恨把被子拉过了头,闷声道,“他人在长安,不用管他。”
  “年前你同八爷闹什么别扭?他怎么削了你的爵?还……”
  “比起这个——”陈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掀开被子,翻了个身,面对着陈温,“兄长,我更想知道李老三写那些个话本子是几个意思。”
  “那也是情势所迫。”
  “他简直是无聊透顶。”
  “你若是同皇爷坦坦荡荡的,三爷写那些话本子又……”
  陈恨轻声回道:“不坦荡。”
  陈温听不大清楚,只问:“什么?”
  “兄长啊,天底下除了君臣父子兄弟朋友,男人和男人之间还有别的可处的。我与皇爷,同兄长与李老三不一样——”陈恨咕哝道,“我和皇爷,不坦荡。”
  陈温怒道:“他在岭南就摘了你的桃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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