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近况还好?”
“嗯。”方覃点头道,随即又欲言又止说:“你…为何出现在这?”
“哈,我来集市卖鱼,刚进城就被公子带进来了。”
“你卖鱼?”方覃露出疑惑的神色,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做起了渔民?”
也算是吧,厉忻点点头,他和这两位待府里说话的功夫,鱼就死了几条了吧,死鱼要贱卖,他心里有点着急。
“两位…如果找我没事儿,我先去把鱼卖了,再来府上见两位公子。”
方覃闻言皱起了眉头,好像这话不该是厉忻说出来似的。
厉忻也是奇怪,方覃看着并不想与他重逢,怎么又非要扣他在府上。
这疑惑随后就解开了,因为第三个人也来到了府上。
这第三个人让厉忻从脚底腾起了一股寒意,又让他突然热泪盈眶。
不过对方并没有记住他,看到他时,反倒问方覃:“这位公子是不是认识我?”
“一个旧友。”方覃淡然说。
厉忻看着对方熟悉的脸上露出陌生的表情,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忘了好,他这样的人确实只能给对方带来灾祸,忘了,一切的痛苦也就过去了。
商鸩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他看着厉忻身上的粗布麻衣,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浑身散发鱼腥味的好友。
商鸩凑近方覃说:“昨日/你生气…可让我好找…四处都找不到踪迹,实在是急坏了。”他语气温柔态度亲密,那青衣公子也毫不惊讶的模样,厉忻看过就懂了,原来这两人现在是这个关系。
唉,那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我和他见面呢,厉忻心想,毕竟是少年心性的人,感情的事总要争个胜负,其实他和商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忘都忘了,见也不该见了。
“那…几位公子慢聊,我先告辞了……”厉忻拱手道,又想起该谢谢方覃救了商鸩:“方公子…谢谢你救了他,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以后你要我做什么,力所能及之事我必会做到。”
方覃有些动容,他和厉忻撇开商鸩走开几步,对厉忻说:“我也要谢你在地宫里保我护我,大恩大德铭感于心无以回报,只是…当时你走后,他为了救你奄奄一息,我实在舍不得弃他逃命,便从密道带他出来,他修炼的魔功竟然有起死回生的奇效,那样一个残败衰朽的人竟然如破蛹而出的蝴蝶一般活了,只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就想这样也好,他也能过上平常人的日子…我没想到你会回来的…我们……”
厉忻摇了摇手制止了方覃接下来的话:“我害他那么惨,本来要以命抵偿…我再也无颜面对他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方覃低声说:“他对你用情至深,我总怕他还会记得你,所以…你能不能离开这儿,去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厉忻抬眼看向方覃,他心里一阵凄凉,和他们撞见本来不是他故意的,为什么连个偷生之所也不留给他,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金水村度过平凡安宁的一辈子,他不想跌沛流离。
“求你了……”
“为什么?”厉忻咬牙道:“为什么连你都要逼我,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就连来这儿都不是我故意的,我只是去集市上卖鱼,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然后赶我走?”
“你不是故意的,你说出来,我就该信吗?”方覃也冷了脸:“他那么爱你,你未尝没有想挽回的心思。”
“我如果有这个心思,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厉忻苦笑道:“我只是过自己平凡的生活,每日捕鱼,卖鱼,身边有人陪伴,我本来打算就像普通人成亲生子…过一辈子……”
“你要成亲了?”方覃询问道。
“我有想过……”厉忻想到,如果那姑娘愿意,他也是愿意的。
方覃的声音阴了下来:“你行吗?”话说完,他觉察到语气过份,忙掩饰道:“我是说…你过去的身份……”
厉忻被对方方才阴测测的话吓了一跳,他不可置信看着方覃,他过往的经历难以启齿,那段过去不仅肮脏,还耻辱和痛苦。
他也只能…靠隐瞒过去来求得片刻安心……
“我懂了……”厉忻全身的力气骤然泄去大半,他若不走,方覃逼急了也会想办法逼他走,也不用什么过份手段,只要把他的过去告诉那父女二人就足够了。
“你要给我五百两,在城内盘个小店,找个宅子给我,我要接人过来,把人安顿好了,我就走。”
“这并不难。”如果只是花钱能办的事情,对于方覃来说就不难。
“那三日后我带人过来。”厉忻不再和方覃多言,他拱了拱手就走了。
不远处,商鸩朝这儿瞧过来,他的眼神满是疑惑,他盯着厉忻直到走远,感觉心里什么东西也被牵引着走远了,心里空落落的。
方覃走了过来,商鸩随口问道:“这个朋友很是奇怪,他走的时候也没和我打个招呼,你和他刚才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一些寒暄罢了,过几日他就要走了,我让他路上小心。”
“他要走?”商鸩眯了眯眼睛,笑道:“是你待客不周,既然是朋友,为何不留在府上多待几日。”
“我哪里留得住他。”方覃有些生气,但仍压了怒意道:“想他作甚,不过…容貌衰朽之人罢了。”
“你吃什么干醋?”商鸩笑着搂上方覃:“你比他…可要年轻貌美百倍。”
“再过十年我也不年轻了。”方覃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见过商鸩对厉忻的执着,那些话是深爱一个人才能说出来的,没有漂亮的遣词造句,没有无边的风花雪月,只有赤裸裸的真实,但商鸩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那种话。
“不要生气了,你永远是最好看的。”商鸩哄道,却怎么也哄不了方覃开心,他也无奈啊。
第七十章
三日后,厉忻带着父女俩进了城内,方覃带他们看了住宅和铺子,又给了厉忻五百两,厉忻一分没要留给了恩人,那姑娘听说他要走哭哭啼啼的,他安慰了半晌也没让姑娘恢复笑容,索性不管了,一个人在街上慢悠悠晃荡。
一辆马车在他身边走走停停,一开始厉忻以为这马车在等人,后来才觉得这马车怎么老是跟着他,他拐到小巷,马车也拐了进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厉忻心里烦躁,回头喝道。
马车帘子随即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白/皙邪魅的面容,忽略那眉眼间的英气,这张脸可以算得上妩媚了。
马车里是商鸩,厉忻没有想到,他愣在原地,听对方说话:“不上来坐吗?”
“我风尘仆仆,脚底泥泞,会污了公子的马车。”
“我不介意。”商鸩让出位置,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态。
厉忻犹豫了一下,回身几步跃上马车,车子随即晃了一晃,商鸩撞到窗棂,他低低嗯了一声。
这声音让厉忻不禁想到了不该想的东西,他低下了脸,看着自己落满灰尘的鞋子。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我……”厉忻其实无处可去…他想了想说:“送我去渡口吧。”
“上次方覃说你我是朋友,但我总觉得,你好像躲着我呢。”商鸩笑道。
厉忻被看得全身紧张,他思索着怎么回答:“我们很久没联络了,所以有些生疏。”
“是吗?”商鸩靠近些:“我怎么感觉…我和公子好像分别不久……”
“公子记错了。”厉忻向车内缩了缩,他躲开了对方有意的触碰。
商鸩露出失落的神色:“我确实什么都记不住了,很多东西其实也不重要,只是上次见到你后一直念念不忘。”
“你这样说对得起方覃吗?”厉忻掀开窗帘看了下,不远处就是渡头了,和商鸩这么相处让他很难堪,他便思索着要下船。
“商公子,到渡头了,我先下去了。”说话间厉忻就像下车,腰却被对方从后搂住了,这让他浑身过电般颤了一下。
“我不姓商…你刚才叫我什么?”商鸩收紧了胳膊,将厉忻拽回到椅子上,两个人瞬间挨在一起,厉忻被对方倏然靠近的脸吓了一跳,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垂下了眼帘。
“我失忆后发现一个事实…身体比记忆更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商鸩凑近了脸,近到差点就吻上厉忻,他的声音变得低柔而沙哑:“我的身体记得你。”
“你记错了。”厉忻推了一把,却让商鸩更加直接拽他到自己怀里。
“别动,我要想起来…我在想……”商鸩低沉的声音在厉忻耳边一遍遍重复,我要想起来。
这句话反倒让厉忻恐惧得全身战栗,他不由自主发起抖来,他背叛,刺中对方的那一刀,他不想让对方想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厉忻的恐惧,湛寂松开了手,厉忻随即落荒而逃,下了车便迅速冲到渡口,坐上了就近的船只走了。
厉忻无处可去,他和过去十几年斩断关系后,发现自己一个能托付,信赖的朋友也没有…不…或许还有一个……
他坐船去了他们最后一次私下见面的地方。
下船后坐马车花一个时辰到城外,有处僻静的宅子被竹林掩映,厉忻走进来时,四周是静悄悄的,推开门后,被落下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庭院里被野草盖满了,梧桐树下的石桌石椅都是灰尘和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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