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
心细如发的竹香,刚刚说完话,发见往外走的安安裙子后面一片大红的色泽,刚坐过的椅子也红了,赶忙把她拉住,“妹妹等等,你这不是拉肚子。”
安安小丫鬟蒲扇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天真的问:“那是什么,安安现在肚子真的好疼啊。”
竹香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这是初葵来了。”
安安小丫鬟与阿若姑娘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搞定!
*
因着两人都来了小日子,还嘤嘤嘤叫着肚子疼,梅香想着,今天也没什么要事,就和二少爷报备了一声,给两人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回屋里去躺着。
下午二少爷带了五香粉去后花园划船,整个倚云阁就空了下来。
苏若寒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和夏安打了声招呼,单独出去了。
他打算去寻那暗卫接头人,把最近探听到的消息说一说,顺便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行动。
这些东西比较机密,不好像之前的月事布一样从狗洞里传递,还是亲自面对面的聊比较好。
他先去了那个有大树有黄鼠狼的隐蔽墙角,无视那只可怜巴巴瞅着他的黄鼠狼,只管对着外头学起鸟叫。
先三长一短,再三短一长。
不一会,外头传来了一长一短的鸟叫声,连续响了三轮。
这便是暗号对上了。
苏若寒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绕去不远处的一个偏门。
这里看门的婆子最好偷奸耍滑,大下午的不知躲那睡觉去了,偏门半掩着,一个人也没有。
偏门外头通着个小巷子,苏若寒刚到门口,一阵叫卖声便从小巷子里传进来了。
“杂货干果,胭脂水粉,针线花样子……”
一个二十出头,挑着担子的货郎出现在视野之内,正向相府的方向走开。
走到近前,苏若寒把他叫住,“大哥,有什么新的花样子买吗?”
“有的有的,刚从南边来的花样子,好看得很。”杂货郎放下担子,从里头抓了一沓纸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这个货郎便是暗卫所安排的接应之人,苏若寒的同僚木良,负责帮他把消息传递出去。
苏若寒把最近探听来的消息和木良说了,重点提了丞相的动向。
“我偶然听得,丞相每月初五,都会去一个叫‘一岷茶社’的地方小坐片刻,去的时候并不带上护卫侍从,感觉有些可疑,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那家茶社。”
“好的。”木良把消息用心记下,看四下无人,觉得还挺安全的,就关心了同僚两句,“怎么样,做丫鬟好不好玩?我先前托你帮我留意留意,相府里有没有特别漂亮又好玩的小丫鬟可以讨来做娘子,有吗?”
漂亮又好玩的么?
苏若寒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夏安的脸:“没有,我只遇到了一个傻子。”
还是个男扮女装的,
听他这么说,木良反而更有兴趣了,追问:“什么傻子,我听说你前几天还找所里要月事布来着,莫非和这傻子有关系,快说来给我听听,我也好回去告诉那些关心你的兄弟们,好安他们的心。”
怕是给他们找乐子把!
苏若寒瞪了木良一眼,正准备道别,偏门旁边的小屋却突然有了响动,看门的婆子从里面往外喊:“谁在外面嘀嘀咕咕说话呢?”
原来那看门的婆子就躲屋里头睡觉,不知怎么的正好醒了。
苏若寒不慌不忙的说:“妈妈,我是府里的丫鬟,叫住了外面的货郎,想找他买两个花样子。”
若真只有个婆子倒也好应付,却不料,今日小屋里还有一个人,是那婆子的姘头,府里一个极其精明的管事。
管事和婆子的事情做得隐蔽,两人今天一场云雨完毕,正在屋里安安静静的休息,是以苏若寒先前并未察觉。
小屋的门突然从里边被打开,管事出现在门口,他眼睛虽小,目光却很锐利,狐疑的在苏若寒和木良身上来回打量:“你两在门口嘀咕半天了,只是买个花样子那么简单?”
管事走上前去,抢过木良手里的花样子:“你这花样子都是过了气的样式,怕是有点糊弄人吧。”
苏若寒暗叫一声糟糕,暗卫所里都是大老粗,准备杂货上就有几分随意,随手拿了过气的花样子过来却不自知,居然给管事看出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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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我就是有几分急智
苏若寒和木良同时被问住了,顶着管事越来越狐疑的目光,只是呆站着,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这时候,一个带着几分慌乱的清脆声音从后头响起。
“管事伯伯,你别怪阿若姐姐,她之所以站在这里,全是为了帮我呢。”
安安小丫鬟迈着小碎步,急急的跑了过来。
看到他,苏若寒就是一阵头疼,这傻子,跑过来添什么乱!
管事的注意力被夏安转移了过去,朝他长长的嗯了一身,意思是让他说下文。
夏安一阵小跑,到了木良面前,做出一副羞红了脸低下头去的小女儿姿态,一跺脚:“瞒也瞒不住了,我就直接说了吧,他其实,不是真的货郎!”
语出惊人!
在场几人都怔了一下,管事又嗯了一声,苏若寒和木良各自在袖中握紧兵器,随时准备杀人灭口。
虽然处理尸体麻烦,但总比被人宣扬出去,破坏官家大事要好一点。
只听夏安继续道:“他是我们村里的阿牛哥,知晓了我来相府做丫鬟,特意扮作货郎,想来见我一面。但是我已经做了相府丫鬟,觉得不好私见外男,就求了同屋的阿若姐姐陪我过来。结果临见面了我又有些害羞,只好让阿若姐姐来帮我回绝他。”
夏安脸生的标志又清纯,有种小白莲的味道,说话很容易让人相信。
而且他说完之后,还不忘给了苏若寒一个歉意的眼神,又给了木良一个嗔怪的眼神。
木良也是个有戏感的机灵人,接话道:“妹妹,我大老远过来,就是想看你一眼,不论你找谁来回绝我,只要看不到你的人,我都不会走的。”
夏安把脸别过去:“你现在见到我了,还不快走。”
一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作态。
木良挤出两滴眼泪,“妹妹,你好无情啊!好好好!既然你要我走,我走就是了,谁让,我在乎你呢!”
对答之间,苏若寒被摘的干干净净,木良也顺势取了担子,一步一步,要往那巷子外退去。
“等等!”管事把人叫住,他还是觉得有些怀疑,“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你说你叫阿牛,是哪个村的?”
“大岩村,京城北门出去,往左行二十里地就是。”夏安马上接口,替他回答:“进了村子,往西走,第十二户人家,门口有个大石墩子,石墩子上经常趴条大黑狗的就是阿牛哥家。”
“阿牛哥家也是村里的老人了,早些年发洪水的时候,牛叔牛婶遇了难,现在家里头只阿牛哥一个,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要是不信,你们大可去查。”
夏安并非胡邹,他们村确实有这么个人。
管事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终于把心里的疑虑打消了,“走吧走吧,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以后可别再搞这种私下相见的事情了,府里是有规矩的!”
他和看门婆子都是背着家里人私下来往的,不想为了个丫鬟的小情小爱,把事情闹开。
几人连忙点头,表示没有下次,都散了。
木良挑了担子退出去,夏安和苏若寒则往倚云阁走。
走出去好大一段路,凉爽的风在身上吹了好几个来回,苏若寒才在蝉鸣声里,让自己一颗心跳得稳定。
他现在才有了一种逃过一劫的真实感。
“今天...”他踌躇着要怎么和夏安道谢,夏安却先开了口。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说要帮你打掩护,就一定会帮你打掩护的!我这个人啊,就是有几分急智的,特别会应对这种突**况。”
夏日的阳光打在脸上,少年人精致的五官无所遁形,他还在笑,纯真的笑容里又透出几分自信。
只听他接着说:“看你们这样,应该是在密谋什么大事情吧。不过别跟我说啊,我没兴趣知道,我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小百姓,只想在相府安安稳稳的混日子。嗯,这么说也不全对,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还是会挺身而出保护你的,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絮絮叨叨的,其中一个词钻进了苏若寒的耳朵里,心尖上,仿佛又热流躺过。
保护……
他无父无母,从小被一个老暗卫收养,受他教化长大,一道信念深入骨髓,保护官家,维护朝廷正气。
从来都是他想着如何保护别人,还没有哪一次是反过来,别人保护他的。
可今次,他又确确实实,被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小傻子保护了。
苏若寒的心变得很暖狠烫,心中千言万语,凝成两个字。
“谢谢。”
“不谢不谢!”夏安摆摆手,双目亮晶晶的,又来了劲,“难得呀兄弟,认识这么多天了,你第一次对我这么有礼貌?怎么着,终于发现我夏安的好,觉得我是个机灵又可爱的小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