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是燕国的太子,而你是秦国的王,才阻碍了我们是不是?”
燕丹少年时期曾经在赵国为质,赵政也出生在那里,年少时,是曾经有一段相处融洽的时光的。但后来,这些记忆就都变得模糊不堪了。
赵政疏远他,是因为燕丹用同样系绳的方式,勒死了赵政母亲赵姬养的狸猫,燕丹把尸体展示给赵政,神色得意,“阿政,以后它再也没有机会抓伤你了。”
燕丹生的很漂亮,那时候已经是远近闻名的俊秀了,赵政觉得很害怕,赵姬说,幼时便如此残忍,若长大成人,又是多么可怕呢?你一定要远离他啊……
“放我和阿慕走。”
“走?走去哪里!”燕丹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又凶狠起来,“难道阿政还做着能好好回到秦国的美梦吗?”
“你想要怎么样?”
“我的话就像传闻一样不值得信赖啊,你分明知道,却还是来了。”燕丹站起来,轻轻踢了踢聂慕的头,“不如,阿政,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我时常回忆起幼时我们在秦国的时光啊。”
“你折断我一只手臂,我却还没奉还给你,你又怎么能回到秦国而不感到愧疚呢?”他又朝聂慕头上狠狠踢了一下,“折断一只手臂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呢,阿政,你可以选择让阿慕替你承受,反正,他也时日无多了啊!”
“燕丹!”赵政咬牙切齿。
“那就折断阿慕的手臂吧。”
“你敢!”赵政挣动起来,一旁看守的人立马过来按住他,赵政咬牙切齿,“若今日他受一点伤,燕国就拿燕王喜的人头来赎罪!”
“那我实在太害怕了,强秦的怒火谁又能承受的住呢?”燕丹冲着赵政扬了扬下巴,“还是血债血偿更加符合道义啊!”
“太子……”一旁的守卫听了赵政的话已经感到恐惧了,公子丹固然疯癫,可百姓又有什么过错呢?倒霉的还是手无寸铁的人啊。
“还要你们来教我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吗?”
话音刚落,赵政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燕丹狠狠地别断了他的手。
聂慕的转过脸来,脸上已经哭湿了。
“阿政,疼吗?”燕丹轻轻抚摸着赵政的脸,仿佛真的痛心疾首,“这是对你昔日□□我的惩罚!”
燕丹又疯疯癫癫地说了许多,一个守卫劝诫他这样将会违背鞠武先生的意思,而晾成大祸啊!燕丹又对他打骂了一阵,却听到有人来报,“秦军正在渡易水,请太子赶紧逃命啊!”
燕丹便把聂慕和赵政关在马车里,一起往里面逃。
燕丹一走,赵政立马把聂慕解开,看聂慕的样子,就知道他更严重了,赵政紧紧地拥着他,“阿慕。”,他把聂慕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和他一同跪抱在了一起。原来赵政的怀抱,竟然是这么滚烫温暖。
聂慕乖顺地缩在他怀里,赵政却很怀念聂慕惹他发怒生气的日子,如今,这样的时日也会越来越少了。
“赵政。”聂慕本想说,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呢,却又觉得,赵政一定会这么做,而如果赵政陷入危险,他也一定会和赵政相同。
以往他一直怀疑自己对赵政的感情,可如今,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想,原来“我想看你一统六国,权御天下,做你最锋利的剑,最坚硬的甲,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也是因为我爱你啊。”
赵政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他紧紧用一只手抱着聂慕,看不清神色,“我早就知道你迟早会爱上我,你就不必说了。”
两人温存了一阵,赵政观察到已经到了一出密林,他敲了敲驾车人的车窗,对驾车的人说,“太子丹已经癫狂,为了一己私欲挟国相报,犯下了错了,秦国失去他们王,不用想也知道非常愤怒啊,如今秦军在后面追赶,你们这样做是要把他们引到燕国的都城去,致使燕园一举灭亡吗?”
“可我心里清楚,这只是燕丹一个人的过错,请你放我回去,我一定不对燕国发兵,而只针对太子丹一人报复。”
“你难道想看着燕国就此灭亡吗?”
驾车的人竟然真的听从了赵政这一番明显就是迷惑人心的话,加上心里极其害怕强秦这个名头,白起杀的,据说尸体堆起来,已经比城墙还要高了,他心想自己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便把佩剑还给聂慕,又偷偷把门打开,对他们说,“请你一定记得你的诺言。”便跳下马车,撞到地上死去了。
赵政哼了一声,“燕国多志士,却缺少明事理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携手从车上跳了下来,迅速朝密林跑去,跑了一阵,敌人人数众多,聂慕受了重伤,天天被燕丹刺激,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很快便被追上了,聂慕把腰间的拈花递给赵政。
“跑!”
赵政便左手握着拈花剑穿过密林往秦军的方向奔去,他右臂折断,留下来只会拖累聂慕,遇到危险,他们一直是这么做的,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聂慕。
聂慕已经不再是昔日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他变成了一个苍白挺拔的男人,坚定地站在那里,只有他的气度,依然是冷冷的……像一个落拓不羁的游侠,赵政却透过他的外表,看进他的内心。
原来他竟然会因为初次杀人,而愧疚的痛哭流涕啊!
“等我!”
等我回来接你,我们一同回秦宫去。
聂慕无声地点点头,站在去往追击赵政的路上,截断了燕国士兵的路,风把他散落的头发从一边吹向另一边,指月剑的寒光一闪……
“杀!”
不知道谁喊了这一声,密林中就打了起来,而聂慕经过逃亡那年的锻炼,最擅长在这里杀人了。
也因为燕丹手底下的都是守卫,侍从之流,没有精良的武器,聂慕有意往崖边退,纵身跳了下去。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聂慕脑海里想起这样一句诗词来,他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知道自己并不会死,紧紧抱着指月剑任凭自己往下掉。
“阿慕~”,“阿慕~”
这里的高崖和蓬莱仙岛上的高崖,又何其相似啊。
十天之后,秦军在易水附近找到了聂慕。
而聂慕摔断了一条腿,他的这条腿再也治不好了,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我快死了。”
“兄弟!”惊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看了纸册的最后一面?”聂慕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说了什么。”
“唉!”惊长吁短叹了一阵,他概括地说,“虚实相生,无二无别。”,“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怎么过来问我呢?”
聂慕没说话。
“唉!”,“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秦王关了我三个月,我想了三个月!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呢?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聂慕却问了别的问题,“夏无且是你认识的人吗?”
惊沉默良久,“是。”
还有一句话,聂慕没有问出口,他其实想问,是你叫夏无且来毒害我的吗?是你想要仙药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是活着还是死了,接下来的事,等我死后,麻烦你找个特定的时机向赵政说明。”
“聂慕……”
聂慕从怀里掏出一颗莹绿色的药丸递给他,“虽然你还有困惑,但你会拒绝长生不老的诱惑吗?”
惊咧嘴一笑,“当然不会。”,就接过药丸飞快地放进了嘴里。
“仙药只有一颗,是谁要长生不老呢?”
只有一个人能长生不老啊。
是他?还是赵政呢?
“仙药只有一颗,是谁要长生不老呢?”
失去爱人的长生,又算什么长生。
我遗憾时光像流水一样奔腾向前不为人停留啊,我遗憾树木只会越长越高而不会变小啊,但我并不会因此就独自苟活啊……孤独而无尽的生命又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呢?
像无数次的从前那样,聂慕仍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赵政把他的断腿拥进怀里仔细揉搓温暖着,皱起眉头,“怎么与惊谈了那么久,你的腿不痛吗?我怎么完全看不出惊先生有令人忘却时间的魅力呢?”
“日后你还是和他少相见的好,他搜寻去蓬莱的仙童也是日日很劳累的。”
聂慕垂头看向他,“赵政,你累吗?”
赵政的鬓间,也已经有一根白发。
“以戈止戈纵然有许多有眼无珠人地反对,可分裂的痛苦只有百姓才能感受到啊!我让流民去修筑栈道长城,竟然也有人污蔑我暴虐,不这样做,他们又去哪里吃饭呢?韩非觉得累,所以他放弃了,而我又怎么会像软弱的他那样放弃?”
“阿慕”赵政抚摸着他的断腿,低声说,“你曾经在醉酒后跟我哭诉这里民不聊生,太混乱艰难,想要回家乡去。”
聂慕一说,他便在那个烛光摇曳的晚上记住了,一记,就是许多年。
“等我一统六国,一切安定之后,就带你游历七国去吧,介时在我的统治下,难道会比你的家乡差吗?”
聂慕说,“赵政,我的腿已经不良于行,跟不上你的脚步了,如果我们在游历途中失散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