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后,谷浑宇抱着一大堆书从后面出来,问道:“师父,他走了,那这些天书你还看不看?”
提起那一堆史书典籍茯苓就头疼,他摆摆手道:“好不容易把他忽悠完了,不看了不看了,你拿去生火吧,烤半个羊腿当夜宵。”
作者有话要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左传》
呜呜呜今天好晚啊,大家早点休息呀ヾ(≧∪≦*)ノ〃
第60章
丁月敲了敲门,半天都无人应答,她站在门口,问道:“茯苓,你在里面吗?”
“砰!”屋内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丁月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进去,屋内烛火极暗,茯苓歪在坐垫上,桌上的酒坛空的空,翻来倒去,屋内酒味弥漫。
茯苓将手里剩下半坛酒全都倒入口中,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衣衫上,他将空酒坛丢到一边,这才抬眼看向丁月。
屋内烛火昏暗,丁月看不出他是醉是醒,茯苓很快便收回目光,依旧旁若无人的伸手,把酒坛子挨个拿起来晃了晃,又找到了半坛酒。
“兄长来找你喝酒了?西北的酒极烈,喝多了后劲儿大……”
“丁淮和你们不同,和你、和谷浑泓,和通天教不同,”茯苓递到嘴边的酒坛一顿,接着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不是那种恶人匪寇,他身上有种文人风骨,他不属于江湖。”
丁月笑了一声,道:“也许你说得对。”
茯苓自顾自的喝酒,不再言语,丁月沉默良久,问道:“茯苓,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
“后悔的事?”茯苓酒喝的多了,声音有些颤,伸手握住胸前的玉佩,喃喃道:“十年苦练武功刀法,卯时起亥时息,酷暑寒冬,未敢有一日松懈……”
“噩梦缠着我,仇恨压着我,数十年如一日,我未曾喊过苦……”茯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已经有了醉意,半哭半笑道:“可是如今、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个念想,终于有人愿意这样对我好,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我虽然算不得君子圣人,可我自认从没做过半点恶,我没爹娘,没亲人,没师父,天地之大我连个去处都没有,就只有这么一个人,我也不能留吗?”
丁月眼圈泛红,她劝道:“茯苓,一辈子还很长,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就非他不可吗?”
“我不知道我一辈子还有多长,我也看不到以后,但我知道我现在的心,全都在他身上,也许我还会遇到别人,可是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他了。”
茯苓突然转头,似乎刚发现丁月的存在,他有些出神,盯着丁月看了一会儿,苦笑着摇头:“丁月,我本来应该恨你,确实……我恨毒了你,可是我看见你的时候,却还是会想起荠麦村,想起你给我塞的半块儿蜜饯,我曾无数次梦到那一片青青的麦田,明明是这样好的梦,为什么会被血色沾染?”
丁月说不出来话来,她心里刀刺一般的痛。
茯苓已经转回身,摇摇晃晃的拎起酒坛,苦涩道:“我爹娘姐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对我失望吧?我竟然做了这么多年的梦,把仇人当好人……”
等他再转过来,丁月才看见他脸上竟布满了泪痕。
茯苓的眼睛盯着外面的夜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能看到眼泪无声的落下来,“我不认命,可是我想要的,一样也留不住。”
丁月看着他一坛接一坛的喝,桌上桌下堆满了酒坛,他竟然在屋里藏了这么多酒,似乎要在今晚把心里所有痛处和酒一起尝完,他不再说话,泪水淌下来,与酒水混杂在一起。
丁月起身,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茯苓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仍旧转回头。
“醒酒汤多少喝一点,酒喝太多,明日恐怕不好受。”
劝了几句,茯苓依旧置若罔闻,丁月知道他不会喝,还是将醒酒汤放在了桌上,从屋里退了出去。
丁淮站在外面,问道:“他还在喝酒?醒酒汤没动吗?”
“没动,”丁月摇摇头,道:“让他喝吧,把从前的苦楚都发泄出来也好。”
丁淮点点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我有时候都忘了,他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
茯苓心里压了多少苦处,才能那般潇洒恣意?
“兄长,我有一事,必须要做。”丁月笑起来,丹凤眼微微向上扬,“我已经决定好了。”
丁月这样纯粹的笑容,丁淮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眼前的人还是二八年华,穿一身粉裙,巧笑倩兮,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纪。
如今的丁月,虽然依旧是花容月貌,却没有了当时的天真烂漫,岁月让她的笑容渐渐淡薄,丹凤眼尾带了点细细的皱纹。
丁淮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月儿,你……”
“兄长,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我心里是高兴的,你不必劝我。”
丁淮止住了话,他看着妹妹脸上的微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茯苓喝的酒太多,他歪倒在桌案上,半梦半醒间,他又回到了荠麦村。
此时他已离家十年之久,梦里来来回回都有只有血色的夕阳和悲哀的哭嚎声。
时间过去的太久,他已经记不得其他了。
这一刻,他又站在那一片青青的麦田前,风吹过来,泛起层层涟漪。
一切都平和宁静,他原来还有这样温柔的记忆。
“茯苓?”
感觉有什么人在喊他的名字,茯苓转过头,穿着一身麻衣的少女,弯起丹凤眼笑着看他。
茯苓一愣:“小芸姐姐?”
少女给他塞了一块蜜饯,摸了摸他的头,道:“我要走啦,来和你道别。”
“去哪儿?去洗衣裳吗?”
少女摇头,向他挥了挥手,等他再一抬头,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只剩这一片麦田,紧接着血色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茯苓的脑中一片混沌,他猛地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头顶的房梁映入眼帘,他抹了一把冷汗,揉了揉太阳穴,一旁的谷浑宇给他倒了杯茶水,茯苓接过来喝下去,缓了一口气,摊开手,这才发现手里攥着一个小瓷瓶,打开瓷瓶,里面有几十枚小小的药丸,色泽和气味与谷浑泓之前给他的解药很像,倒出来一数,一共三十二枚。
加上谷浑泓之前给他的四枚,刚好三十六枚!
茯苓一个激灵,他翻身坐起来,问旁边的谷浑宇:“这东西哪儿来的?”
“半个时辰之前,丁淮派人送来的,”谷浑宇被茯苓的脸色吓了一跳,“师父,你是不是喝太多酒了,你脸色好差啊。”
茯苓急切的问道:“谷浑泓还在这里吗?是不是出事了?”
谷浑宇没明白茯苓这是突然怎么了,他答道:“没……他好像带人出去了,像是要抓什么人,方才下面一团乱,我也不太清楚……”
茯苓闻言,立即拿起龙牙刀,把要紧的东西收拾成包袱,往背上一甩,拉起谷浑宇就往外走。
“茯楼主,教主吩咐了,你不能出去。”
茯苓看了看门外的守卫,人还不少,虽然他不放在眼里,但难免耽误时间,略一思索后,茯苓关上门,从三楼跳窗出去,正好跳在不远的房顶上,下面的守卫轻功不济,上不来,茯苓背着谷浑宇,一路踏着屋瓦,眼睛四处搜寻,终于看到一匹正在吃着草料的黑马。
那黑马膘肥体壮,毛色鲜亮,茯苓运起轻功,从房顶上跳在来,落在那马背上,黑马嘶鸣一声,飞快地向前奔去,龙牙刀势不可当,一路杀出通天教。
谷浑宇坐在茯苓身后,道:“师父,往南走,我在楼上看他们往南边去了!”
“好!”
一路向南奔去,果然看见了一行人围在一座石丘之下,石丘之上隐约能看见三个影子。
茯苓下马,把谷浑宇放下来,藏在石头后面,低声嘱咐道:“你在这里好好躲着,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若我没下来,你就往西一直走,回柔然十六部。”
谷浑宇拉住茯苓,道:“师父,你要去救他们吗?他们不是你的仇人吗?”
“是,”茯苓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来也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非黑即白、非善即恶,可是现在看来,是非对错还真难说清,与其纠结这些,不如随心而动。”
“别怕,你师父厉害着呢!”
茯苓揉了一把谷浑宇的头,飞身上马,径直向石丘而去,一个飞身,便跃上石壁,下面的通天教教徒没有这样的轻功,想拦也上不去。
“你们的本事还是我教的,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背叛我?”比起丁淮、丁月二人一身狼狈,谷浑泓浑身上下毫发无伤,风轻云淡的提着剑,道:“丁淮,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我可以不追究。”
丁淮浑身是血,他毫无惧意,仍旧挡在气若游丝的丁月身前。
“你已经不是我们当日遇见的良师了,你早就不是霍山派的郑如泉了,你是通天教的魔头谷浑泓!”丁淮吐出一口血来,接着道:“我们就算有诸多错处,你也不配为师!今日就是死,也绝不再为你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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