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见德妃存了死志,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将凌浚搂在怀里更紧了些。
“逆子!”皇帝皱着眉,神色黯然,脸色青白的看着德妃,说道:“凌禇,你还想再行差踏错么?你逼着朕下诏书求的是名正言顺,还是自己心安?”
凌禇嗤笑道:“心安?”
他将德妃推倒在地,愤恨的眼神盯着她,半晌道:“自我母后去的那一日,我就再也不能心安,凭什么她日日都活的逍遥自在,而我母后,堂堂大晋国的国母到了最后就只有一方坟冢?待我继成皇位定会诏告天下将这恶妇的罪名公之于众,权了我母后的名声。”
皇帝只觉得凌禇疯癫如狂。
凌禇对于德妃有百般不甘,他低身看着德妃狞笑起来:“既然父皇舍了你也不舍得皇位,那你就去和凌煜团聚吧。”
手起刀落,凌褚水蓝色的锦袍下摆被鲜血迸溅,他皱着眉嫌弃的将德妃的身体踢倒在一旁,皇帝不忍直视的撇过头,淑贵妃则是吓的惊叫不已。
他拔出剑身,在德妃的尸体上擦了擦,尖剑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凌禇却是十分满足的笑起来,转过身目光在淑贵妃和凌浚身上来回扫视,然后问道:“父皇不写诏书是觉得除我之外还有个凌浚么?”
第57章
淑贵妃心惊不已的将凌浚护在身前紧紧的抱住,沾满泪意的眼晴防备的盯着凌禇的一举一动,极其不安的喊了句:“陛下!”
皇帝此时的紧张不比淑贵妃少,他看了看已经没了气息的德妃又看向凌禇,死死的咬住牙,带着责备的语气怒骂道:“凌禇!那是你弟弟!”
凌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连摇头道:“弟弟?父皇可是忘了我的太子之位可是因为残害手兄才被废黜的!”
皇帝听了这话有些坐不住了,蹙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如下去,凌禇疯癫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像是在说笑。
凌褚轻蔑的笑了笑:“方才父皇舍得德妃,眼下到了凌浚身上便舍不得了是么,儿臣做为他的兄长也实在不愿意伤害他,父皇若是真想护着这对母子还是赶紧下诏书吧,儿臣日后会给凌浚一个王爷的身份让他衣食无忧。”
凌禇心里清明他等不到皇帝驾崩,他已然不得皇帝宠爱,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面对天下他必须要有个名正言顺才能不被人诟病。
他有些心焦,再也等不及,抬手招来几名侍卫将凌浚从淑妃贵怀里拉出来。
再抬头时,骤然变了神色盯着皇帝说道:“还请父皇早做决策!”
凌浚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整日里不学无术这会被人压制着连话都说不出来,扑簌闪亮的眼睛盯着凌褚,眼中的光芒倏然收紧。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他经历了聚变,从前和蔼的兄长变成杀君弑父的逆贼,而今又要杀了自己。
凌浚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断断续续的开口问道:“大哥......要杀我么?”
夜至,宫灯燃起,却被狂风吹的摇晃不止,紧闭的内殿里,凌浚惨白的脸在烛光下愈见明显。
皇帝心疼不已,却没有作声。
凌禇等的不耐烦,用剑尖指着凌浚,冷声道:“站起来,过来。”
凌浚瑟缩着往后躲了躲却又被侍卫拎起来推着往前,他被逼的低声啜泣面色无血。
凌禇阴鸷的目光打在他的身上,说道:“你不想过来也无妨,那就先从你母妃开始吧。”
“不要!”凌浚仓促出声,纵是被凌褚盯的惧怕不已却还是连滚带爬的扑在他面前,哭着说道:“大哥,我向来是兄弟中课业和功夫最差的那一个,也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大哥如果杀了我才能安心我认了,可是能不能放过我母妃?”
凌禇没有说话,却是将他提了起来。
“凌禇住手!”
皇帝撑着桌子急忙起身,阻止道:“他不过是个孩子,你想要诏书朕写给你就是!”
凌禇松开手,走到皇帝近前亲自递了笔过去,哼笑道:“父皇还是最疼五弟的。”
——
宫门外,禁军正和不明身份的军队打杀起来,有几个眼尖的远远的就看到三皇子和大将军打马杀过来,依稀还有安南王的军旗掺夹在中间,禁军统领神色凝重起来,再确认无误后,转身往大殿跑去。
大殿内,皇帝接过笔在砚台上滚了滚墨,凝着视线落在铺好的纸上,笔尖尚未落一大片红色的血迹将纸洇透,皇帝捂着嘴咳的不成样子。
凌禇深吸口气按捺住自己的焦灼,亲自替皇帝擦拭双手,说道:“父皇,别将儿臣的耐心耗尽。”
“大皇子!”禁军统领失推开大殿,急忙回禀道:“奴才看到三殿下和大将军杀进宫来了,依稀着里面还掺杂些骊川军!”
咔哒一声,皇帝手中的毛笔落在桌案上,跌坐在椅子上,“老三没死。”
凌禇单手提剑,一手抓过禁军统领问道:“你确定你看到了骊川军?”
“回大皇子的话,错不了的。”
凌禇推开那人冲着皇帝笑了起来:“父皇以为来的骊川军是谁的人?凌朝就算侥幸逃脱一次,今日就让他再死一次。”
皇帝被凌禇擒住,将桌上的无用之物一扫,压着皇帝眼神冰冷道:“父皇莫在拖延时间了,若你不写儿臣只能代劳了。”
“逆子!”皇帝惶恐起来,却依旧拒不落笔。
殿门外一阵马蹄声,接着便是铁骑席卷而来的声音,凌褚抬首望去,只见凌朝身着银甲而来,身后跟着的骊川军首领竟然是季禹!
他身形一晃,似是不能相信,抬臂圈住皇帝将剑抵在喉间推着他向前两步与凌朝对视而立。
凌朝翻身下马,抬眸说道:“季靖扬在骊川已经被擒,你还不束手就擒么?”
凌禇败局已定,他握着剑的手轻轻发抖,皇帝察觉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放手吧,朕会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将你贬为庶人幽禁,不会取你的性命。”
凌禇狂笑起来,手中的剑更是逼近两分,嘲讽道:“听听,父皇果然是仁君,纵是我犯了这泼天的罪责却还是能留有一命,父皇能留我一命为何当初就不能留我母后一命?”
皇帝如今言语之间还带着舐犊之情,可凌禇却看的真切,他不过是想让自己放手罢了,生怕自己在毫无顾忌的真的杀了他罢了。
凌禇听着皇帝看了一会,发现皇帝不知何时竟也这般苍老,他嘴角噙着笑意对皇帝说道:“父皇可记曾经是如何教导儿臣的?您从小便告诉我将来这大晋都是我的,我出生便是皇嫡子与他们不同,这诸多皇子中除儿臣之外再没一人得你亲自教习。”
“可如今不过是想提前拿到我的东西,怎么就不行了呢?”
皇帝冷情薄性,纵是如此初为人父的欢喜让皇帝对凌禇寄予厚望,必然会百般疼爱,可这疼爱是爱也是毒药。
“这么多年来朕对你的疼爱竟成了你杀父弑君的借口!”
皇帝痛心疾首,凌禇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对着皇帝小声问道:“父皇,你以为你的这些儿子有哪个不希望你早些退位?”
皇帝身子一僵,随即明白过来凌禇要做什么,“若我这一剑刺下去,父皇觉得凌朝是会不顾一切的救下您?还是会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惨死在反臣手中?”
第58章
凌朝手执佩剑,片刻不敢犹豫顺势挑在凌禇的手腕上,趁凌禇松开手的瞬间将皇帝救出反护在自己身后,侍卫眼尖提剑从凌禇背后刺过去。
凌禇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自己背后被捅进来的剑,他想捂住流血的伤口可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沾满鲜血的双手颤颤巍巍的冲着皇帝的方向伸了伸,却什么都没有碰到,瞪着的双眼不甘心的向后栽倒下去.....
皇帝转身看到凌褚惨死的模样,一口气没喘上来也跟着晕厥过去。
凌朝僵硬着脸,扶着皇帝在内殿躺下休息,又派人请来太医。宫里的事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肃清宫闱的事情只得托付魏承继去料理,凌浚和淑贵妃也吓的不清,季禹只好亲自送了两人回去。
凌朝守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整夜未眠,直到第二日皇帝醒来。
“父皇,”凌朝起身扶着皇帝饮了些参汤润口,又拧了巾子替他擦了擦脸,一切料理妥当后,才坐在一旁说道:“宫里的事情大半都已经处理妥当,只是德妃的丧仪还有凌禇的后事要如何处置还得请父皇拿定主意才是。”
提及凌禇皇帝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凌禇提刀胁迫自己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凌褚在背后推了自己,想来并不是真心想杀自己。
想到这些,皇帝心累不已,思虑良久才说道:“德妃的事是朕对不住她,她也算是为了大晋而死,朕决定追封她为皇后以尽朕对她的哀思,至于凌禇......”
皇帝缓了缓,叹息道:“就将他贬为庶人和罪妇葬在一处吧。”
凌朝垂首说道:“儿臣这就去办。”
“不急,”皇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将凌朝又叫住,“季禹......昨日朕没看错的话骊川军进京了吧?”
凌朝眉梢微挑,料到皇帝会追问此事,便说道:“是儿臣私下里做的主,让季世子带着骊川兵马前来救驾,但昨日平定叛乱后世子命骊川军返还骊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