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总会有时间的,毕竟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原本今天谢谕都安排好了,结果人却被松河沿的千微君叫到了天下一品楼,计划好的放风筝又没成。
孔遐迩叹息道:“可惜福南元君要陪着弟弟,不能同我们一块去玩。”
桃风道:“小姐怎么知道福南元君会同我们一块玩,奴觉得她不是会玩的那种人。”
孔遐迩斥道:“没大没小的丫头。表哥的未婚妻是你能置喙的嘛,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去。”
“是。”桃风低头出了马车,对上桃雨询问的眼神,她难堪的撇过头去,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还不走。”
桃雨看了一眼车厢,为了小姐眼中的一贯形象,到底没有发火,只是脸色苍白的去了另一边。
车厢里,孔遐迩笑着对月兮道:“让你见笑了。”
月兮道:“大小姐说的什么话,您这是为了桃风姐姐好。”衣袖遮掩下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碎了指甲上的细针。
虽非情愿,但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滴水不漏。
月兮透过一角车帘看着街上往来不息的人流,心里叹息着。如此繁华的景象又能保持多久呢?遗迹一旦开启,这里便会是一片乱象,而她会是参与者之一。
她也不想参与进去,但那人说得对,她的身世一旦暴露,她会生不如死不说还会连累到自家公子。她的生命比草芥还不如,但公子的名誉却不能因为她而沾染到污点。
如今只能希望那人没有骗她,事情结束之后会带她亲手去销毁能证明她身世的东西。
世事变迁,原本她不屑一顾的东西却成了她致命的威胁。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狠下心肠从源头了结一切,但那时她太小也太心软了。当年一念之差造成如今不得不做自己不情愿的事,这也算她的报应吧。
“月兮,你说千微君叫师兄到底会有什么事啊?”孔遐迩低头拨弄着手中团扇的青色流苏,让冰凉的流苏来回的在指尖晃动。
月兮沉吟了一下,老实的说道:“奴无能,亦不知晓。”
“也是。”孔遐迩神色恹恹的靠在车厢壁上,手中团扇轻摇,为自己送来轻柔的风。
月兮道:“大小姐累了,不如靠着枕头歇会,等到了地方,奴在唤你。”
孔遐迩道:“无妨。只是有些挂心师兄,难以静下心罢了。”
“公子素来聪慧,大小姐无须挂心。”
话虽如此说,但担忧的心并不会因为话语而有所动摇。而被孔遐迩挂心着的谢谕则在和千微君听戏。
台上人唱着悲欢离合,台下人则品茶聊天连一个视线都吝啬给台上人。座无虚席的戏台下真正听得只有千微君一人而已,连对面的谢谕都有些走神,放在身侧手指不停的掐算,但天机难测,他测算许久还是如迷雾遮掩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谢谕在心里叹息一声,不服输的继续的掐算。
他是眉守阁建立至今天分最好的弟子,他还不信了这简单的推演往后一个月的平安与否都能碰壁。
“天命捉弄。”台上人的唱的哀怨婉转,台下人依旧无动于衷。
又一次失败的谢谕断气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双眸轻转间将台下所有人都看了个遍。
常怀忧患,方的长久。而放眼望去,这些个仙门世家出身的修者却依旧歌舞犹吟,欢乐依在,没有一丁点的担忧之色。
谢谕心想不说那日天降异象昭显出此次的遗迹之行凶吉不定以外,就他们这幅态度,搁往年那也是九死一生的命数。
“咤紫嫣红处”腔调拖长,韵味无穷尽。即使对戏不感兴趣的谢谕都分出一耳朵来听。
“良辰美景奈何”
觉察到自己已然分心的谢谕停下掐算的手,专心的听起戏来。
“晴光景,暗色天”
谢谕一边听戏一边在心里思索千微君叫他来的含义,不该是只为了找人听戏这么简单吧。
碰的一声响,烟尘漫天中一道人影横飞而来,撞断数根柱子后才停了下来。
幸好柱子多,不然这里怕是要塌了吧。一片寂静中,谢谕心里冒出这样不着调的想法,随后便是打量起从地上爬起的人。
唔,不认识,应该是其他州的修者吧。
谢谕的视线又再度游移,目光放到了破裂的墙体上。这面墙后面是一处小园林,其中种植的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珍稀的灵花灵草。此刻淡淡的灵气自缺口处飘进来,配合着春日里的阳光显得园林里的灵花灵草更加的美丽炫目,光彩不凡了。
谢谕见过不少灵花灵草,但此时见到如此魅力非凡的灵花灵草,心里本能的还是感到一种愉悦。
美丽的东西能引起人类本能的共鸣性,谁也不例外。但奈何,美丽的东西都很脆弱,这次也不例外。
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的就冲掉外溢进来的灵气带来的美感,取而代之的一种淡淡的愠怒。
扰人兴致。千微君伸手一指,点晕了那个人,然后对谢谕道:“随本君来。”既然看不成戏了,那不如谈正事好了。
“您请。”
无视掉台上台下众人敬畏的眼神,千微君同谢谕离开了此处,往一品楼的名景走去。
天下一品楼,楼阁镜中物。烟雨缭缭下,人间即仙境。
仙境是什么样,没有飞升过的修者没有见过,但修者自比仙境的地方却很多,就比如一品楼的十景之一的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之。而能被人毫不犹豫的选择者自是人中龙凤,雪中红梅般的存在。
天河倒影在人间,照进来碧蓝的天空做颜色,雪做的云璃花沿着河岸密密麻麻的栽下三重,辅以翠绿如玉的树木,美轮美奂的恍如仙境。而游船于其上,则如珍珠般点缀在伊人蓝色的裙摆之上。
千微君叫来一艘游船,又摆手打发掉船夫侍女等,带着谢谕用灵力操控着游船往湖中心行去。
“本君找你来所为何事你应当是清楚的吧。”千微君负手而立,春风吹拂起他如墨染的长发,流露出点点孤高绝尘的气息来。
修为高深的修者都是这样的吧。谢谕看着看着眼眸间羡慕之色就涌了上来,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修者,可惜的是他走的这一道极少有人得登大道,但足够幸运的话以后前途倒会是有无限的风光在。
“晚辈知晓,但晚辈也无法。”
☆、第 77 章
人若是想要成功,因素多种多样,但若你拥有了别人没有的天分,那便可以省却很多时间与汗水。
谢谕身为眉守阁的大弟子,因为天分好自幼就颇受长老们的宠爱,再加上他自己也深爱测算一道,因此他的性子虽然平和,但一扯到测算他就会变得非常执拗。他的师父孔阁主却说这很好,一个大男人一点脾气都没有那明显是不正常的,他有此表现更让孔阁主觉得他女儿没许错人。
少年有傲气,上可摘星辰,下可斗恶龙。谢谕自诩测算无双,却不成想这次君子陶的遗迹之行还没开始就让他感到不妙。
都说天道无常,可对于从小测算一道很有天分的谢谕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长大这么大,第一次遭逢挫败,若不是他性格一直很好,也很能给自己安慰,怕是早颓丧下来了。可就算如此,他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得劲,所以这几日他都没有进行测算,又在侍女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几年前答应未婚妻的事,于是便安排了今日的出游,没成想却被松河沿的千微君叫到了一品楼来。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听话的孩子易得长辈欢喜。谢谕作为一个从小就很得长辈喜欢的孩子长到大,一向不惧与和长辈相处。他对千微君了解不深,但也曾听梁非秦说过,他这位长辈虽然有时候严厉些,但对晚辈一向纵容,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事,多数时间他都会当没看到。也因此他才敢说实话,他也不想一味的推脱。
千微君皱眉道:“无法?什么意思?”
“晚辈测算不出来。”自那日异象起,他每隔七日就会用蓍草来卜卦,但每次都一无所得,如现在迷雾里不知前路不见后路。
千微君道:“那倒奇了。”
“晚辈测算多年,还是第一次无法测得此行的吉凶。”谢谕惭愧的道:“是晚辈学艺不精,请千微君见谅。”
“连吉凶都无法测算出来,这……”可不妙啊!千微君虽对测算一道不甚了解,但基本还是知道的,就连没有灵力的凡人经过修习都能测一测几年后的吉凶,没道理他们修者不行啊!
“天降异象,百灾横生。”谢谕轻叹一口气,道:“这次遗迹之行会很不妙,但他们不信。”他的师伯劝过,但财帛动人心,他们修者亦不能免俗。
千微君道:“既然不能避免不如早做一些准备。”
谢谕点点头,道:“已在做了。”多做一些准备,那么即使在遗迹里遇到危险也能逃脱。
“联合呢?”老实说他不赞同一起行动,太麻烦了。
谢谕道:“来之前晚辈测算过,联合在一起是最好的,但如今……”松河沿是一直可有可无的应承着,而玖琼河则是出尔反尔,明明是第一个应和的,却又是第一个退出的。昨日他听师伯说起,兴奋之余又觉得困惑。兴奋于他打从一开始便对玖琼河没有好印象,巴不得他们推出。困惑则在于玖琼河盛名之下的空虚,他们哪来的底气甩开他们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