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道:“慎林真人一定会很喜欢的。”林本纲不止外表温和,性子也温和,对花花草草小动物什么的也是很喜爱的。
德祐真人笑笑,招呼薄言道:“喝茶,喝茶。”
“真人请。”
他们在花园里喝茶喝到夜色除临,薄言才在德祐真人的挽留中起身离开。
手拿竹篮行走于夜色灯光下,周身沐浴在花香春风中,薄言只觉得惬意无比,很少见的感觉到轻松舒适。在松河沿他是梁大公子的护卫,一举一动代表了他的主子。在外面更加如此,他不仅代表了自家公子还有出身于松河沿啸亭司全体上下的护卫们。一言一行,皆不敢放松,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即使是他也会感到累的。
夜宇语星光,光华隐人世。世说不解情,情之难堪破。正逢夜市,人多的可怕,薄言小心翼翼的护着竹篮不让人挤到它。等好不容易走出这一片人多的地方时,他的背上早出了一片汗来,他还来不及擦擦脸上的汗,就先查看起竹篮上的花是否有损坏,看了一圈完好无损后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了。
“薄护卫。”
有人在同他打招呼,薄言抬头一看,一前一后漫步在人群中的千微君与林本纲就如同星子般的皓月般映入他的眼帘。
“见过千微君、慎林真人,晚上安好。”薄言赶紧行礼问好。
千微君冷淡的点点头,目光放到了街道两旁挂着的灯笼上。林本纲温温一笑,道:“你也好,薄护卫。”他有目光温柔的看向薄言手中的竹篮,夸赞道:“这花真好看。”
薄言道:“这是德祐真人送给您的,感谢您昨日的帮予。”
林本纲微笑道:“德祐真人太客气了。”抬手摸摸竹篮中的嫦娥奔月,歉意的道:“麻烦你带回水江阁,交给阿娣吧。”他目光柔柔的看向千微君,道:“我现在要陪同公子夜游,无法带着,麻烦你了。”
“真人客气了。”
目送他们离去,薄言转转竹篮,在心里自语道:真希望以后我同公子也是如此,主仆情谊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变化。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还是先将这竹篮送回去吧,老是拿着也不是事。
回到水江阁把竹篮交给了千微君侍女阿娣,又去客房看了看梁非秦的护卫们,见他们一个个的在睡觉,便也没有叫醒他们,默默的绕着客房转了一圈,他才回到了罗杨养伤的地方。此时已近亥时,私下静谧无声,他冲着暗中的护卫们点点头,走进了宴会厅。
绿影重重叠叠,花瓶中的花朵在安眠,清香的茶烟在灯光下袅袅而起,配合着寂静无声的四周,薄言感觉就像是进到一处诡异的秘境般,你明明知道危机重重但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薄言四处看了看,除了正当中桌子上放置的热茶外其他也没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咕哝一声,提步往里走,冷不丁的一抹冰凉袭上脖颈,他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空洞无声的金黄色竖瞳。
“阿白,你主人三秋呢?”他抬手将脖颈间的小白蛇拿下,缠在手腕上当成一个装饰品。
小白蛇嘶嘶两声,小巧精致的头颅望一个方向扭。
“在哪里嘛。”薄言摸摸小白蛇冰冰凉凉的身躯,道:“她又干什么了?害得你跑来找我。”记得阿白上次来找他是因为孟三秋在砸硫黄石,这次呢难不成在磨硫黄石的粉末。他在心里笑笑,带着手腕上的小白蛇往它指的放过走过去。小白蛇见他走,嘶嘶两声,头颅与尾巴尖无力的垂下,做出一副死翘翘的模样。
薄言笑道:“有这么糟糕吗?”又安慰似的摸摸小白蛇。
确实很糟糕,即使离得远远的他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药草气味。他抬手揉揉鼻子,自言自语道:“她这是在干嘛。”孟三秋真是对得起她的字。
孟三秋字秋秋,取飞翔腾跃之意。孟三秋一时三变的功夫他是真的领教过,也是真的不想再度领教。孟三秋可能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又指了指他手腕上的小白蛇,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忙活。
“好吧,看来你家主人暂时把阿白你托付给我了。”薄言摸摸小白蛇偷偷仰起来的小头颅,轻轻一笑。小白蛇乖巧的蹭蹭薄言的指腹,嘶嘶了两声后,趴到他的手腕上,舒服的合上了双眼。
“我们走吧。”他看了一眼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孟三秋,微微一笑,离开了这里往最后面走去。
黑夜寂寥,行走在只点了两三盏灯的宴会厅,只觉得无边的寂寞侵入全身,使得舌尖微微发苦,但说真的薄言他也习惯了。
黑夜会使人会脆弱起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小白蛇疑惑的看过来之后,微微一笑展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来。
小白蛇小小的头颅左摇右摆,不安分的动来动去。突然,小白蛇它猛地停住了,恹恹的缩在薄言的手腕上,还往里蹭了蹭,挨到他的衣袖才安心停下来。
阿白这种变现?薄言轻轻笑着摇摇头,快步小院子走去。果然他一走过小桥就着廊下挂着的灯笼轻而易举得就看到在卧房外台阶处静坐的人影。剑眉星目,英气逼人,虽然因为受伤的原因使的他脸色嘴唇有点发白,但眉眼间的冰冷还是一如既往的冻人。
薄言几步走过去,听在罗杨的面前,担忧的道:“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
罗杨简短的道:“无妨。”他的目光停留在庭院中的绿蕊百合中,似在出神又似在思索些什么。
薄言在罗杨身侧坐下,转身看了一下门窗紧闭的卧房,问道:“三公子同意你出来?”以梁非秦的性子应当不会啊。
罗杨回道:“公子睡过去了。”
薄言沉默半响,还是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没直接问出来反而聊起来了天。
“今天的夜色真好,星光满天,银河绵延,皓月洒辉,对吧?”他用余光瞟了一眼罗杨,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冷,才不经意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罗杨不理他,静静的注视着庭院中的绿蕊百合。
因在夜晚的缘故,百合收敛,枝叶舒垂,一点没有白天阳光下舒展开枝叶绽放出花的美丽。薄言在心里暗暗腹诽:这有什么好看的?焉巴巴的,让人提不起一点劲来。想到这里,他动动手指,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厚,罗杨突然说话了,他用平缓的语调说出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推测。
因为太过震惊,薄言手中聚气的灵力陡然散了,落到周围,化散成一个个萤火虫般的小光点。罗杨转头面无表情的瞧他,见他一副呆愣的脸,没忍住用嫌弃的目光谴责了他一下。
“这只是我的推测,做不得准。”他转回头来,撑着台阶站起来,对虽然回神来但明显不安的薄言道:“薄护卫,时间不早了,各自安歇吧。”
“哦,对,你伤还没好全,赶紧去睡吧,我不困,我守夜。”他得好好的琢磨琢磨罗杨说的推测,怎么感觉十有八九有点对呢?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
“不会真的是吧?”他喃喃自语。从临行前大公子不安的神色到他第一天到商翼城时在郊外所看到的天空中的虚像,再结合城中越发浓厚得妖气,他想罗杨的推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要撤走吗?”但千微君肯定不会同意的啊!
☆、第 67 章
“你和薄言谈了什么?”
薄言在卧房外纠结,而卧房内罗杨被梁非秦揪着衣领质问。
“没什么。”
即使知道梁非秦在这一片漆黑的卧房内什么也看不见,但罗杨还是习惯性的低下眼,他抬手拍了拍梁非秦的肩膀,冷淡的道:“放开。”
梁非秦被他给气笑了,他听不清喜怒的笑了两声,手指更加攥紧了手中的衣领,阴阳怪气的问道:“如果我不呢?”他就不信了,他还敢揍他不成。
罗杨当然不敢揍他,也不会揍他,他只是不会理他。
果然他听到梁非秦这样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垂下手,默默的阖上眼,理也不带理他的。
梁非秦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他在心里默念一边清心诀才抑制住了自己想打人的想法。不能打,不能打,人还有伤在身呢,欺负伤患可不是君子所为。但心底到底有些难过,黑夜又无形中放大了他的情绪,他听到自己先是不可控制的抽噎的两声,然后委屈巴巴的道:“你伤还没好,乱跑什么呀!”话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妥,但又不甘心放开罗杨,只能故作淡定的等罗杨说话。
罗杨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他冰冷的嗓音在夜色沁水似的温良。他淡淡的道:“没有乱跑。”又抬手摸摸他的脸,解释道:“只是睡不着,想出去看看天空。”
梁非秦心里升起淡淡的满足感,但嘴上他可没那么容易饶人,他不满的道:“这个时候能看到什么?一片漆黑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罗杨似乎是笑了笑,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掌覆了上来,盖住了他的眼眸,他听见罗杨说:“不是的,公子。黑夜中有很多美好东西存在。萤火虫、天灯、江水倒映着的孤月、缠枝梅花绕的宫灯、还有灯火通明的金陵城。”随着讲诉,他似乎真的看到了黑夜里他从未看过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