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父母早亡,外祖母抚养我长大后,也故去了。”
袁溯急切的道:“那可有其他亲眷在?”
风涅微微侧脸,平淡的说道:“没有。”
“怎会?”袁溯兀自喃喃难,不顾周遭诧异的目光放空眼神自语道:“应该有的啊!”
风涅转头看他,道:“还有一个素未见过的舅姥爷,但茫茫人海想找到人太难了。”
“舅姥爷?”
风涅细长的手指抚上白净细腻的脸侧,略带迷茫的道:“外祖母说我与舅姥爷长的一模一样。”
袁溯难以保持平静,追问道:“一模一样?你是,你外祖母姓沈?”
风涅面上浮现疑惑,但还是道了是。
袁溯道:“你知道你舅姥爷的名字吗?”眼睛盯着风涅的侧脸,神态莫测。
风涅道:“知道啊!我舅姥爷名字很秀气呢。”说的这,他停顿了下来,在袁溯恳求的目光下,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他心中的那个名字。
“沈、画、轩。他叫沈画轩。”
尘封的记忆如同画卷一般重新铺开,他看着记忆中的少年,难掩悲伤。
‘沈画轩,我叫沈画轩,你叫什么名字啊’白衣素面,资容超然。那时的沈画轩年轻鲜嫩的如同初生的花蕊,伫立在北风中的身影虽然单薄但却有力。他一把将他扶起来,指着前方打成一团的尘烟道:“喏,红荔山有人加入了,你就别上去了,免得再被打飞出来,我可不想在扶你一次。”
少年的袁溯扶着自己脱臼的胳膊,厉声吼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彼时他对沈画轩并无一丝好感,反而有些讨厌他。
沈画轩虽然姿容出众如神灵降世,对女修是百分百有用,但对男修们就天然打了一半得折扣了。试问谁想自己心仪的女修面前出现一个长的比自己好看十倍得男子,就算这个男子对自己心仪之人没甚心思,但他一出现就夺走心仪之人的目光,这放到谁的身上能看沈画轩顺眼啊!少年的袁溯当然也不例外。
他喜欢的师姐严词拒绝了他不说,还转头没事人一样与同门的师姐妹们一起高高兴兴的商量如何给沈画轩送礼物。
太伤人心了!他不能对师姐师妹撒气,还不能对沈画轩恶脸以对了哈!所以就算沈画轩不顾安危的从客栈里跑出来扶他,他对沈画轩也没什么好脸色,反而觉得沈画轩这是在故意看他的笑话。
沈画轩的脾气一向很好,被袁溯吼也没生气,他只是无奈的耸耸肩,把胳膊脱臼的袁溯扯到远离打斗地的场所,找来大夫为他看伤。
“唔……疼,大夫,你轻点。”袁溯握着枣木制桌角,疼的冷汗直冒,手下力道一大,直接将桌角掰断。手里没有了支撑物,他手臂顺势往下移,磕在桌子边上,疼痛瞬间加倍。
大夫道:“只疼一下,复位过就好了。”
袁溯头抵在桌子上,手不敢使劲,哼哼唧唧的问大夫要止疼丸。
“没有。俺们这个小镇这么偏,没得丸子。”
袁溯怕疼,一动不敢动,闻言立马脸就难看起来,他苦着脸惨兮兮的道:“那我怎么办啊?我好疼呀!”
大夫不甚走心的安慰他,道:“男子汉大丈夫,疼一点怕什么,莫得事,莫得事。”
“小袁公子等等吧,他们就快回来了,到时候你问你哥哥拿药不就行了。”沈画轩抱着一紫砂壶从大堂连接后院的小门处走来。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大夫,这是诊金,劳烦你了。”沈画轩从袖间的荷包里拿出银子,递给大夫。
袁溯一把夺过沈画轩意欲递给大夫的诊金,扔到桌子上,说道:“不用,我的伤我给。”自己从腰间的锦囊中掏出一锭黄金,扔给大夫,得意洋洋的对沈画轩道:“你那点小钱还是自己收着吧,本公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沈画轩对袁溯笑笑没说话,又对手足无措的大夫道:“既然小袁公子自己付钱了,那大夫就拿着吧。毕竟小袁公子自己都说了他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大夫就不要跟他客气了。”
大夫失笑的摇摇头,将黄金收好,道:“既如此,小老儿便不客气了。天色不早了,小老儿还要先回医馆,告辞了。”
“辛苦大夫了,大夫慢走。”沈画轩送走了大夫,一回身就看到先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袁溯小袁公子竟然拿着他的紫砂壶倒茶喝。
要遭!沈画轩无语的扶额。
“呸呸呸,这什么茶,这么苦,这客栈的掌柜到底会不会做生意,这么苦的茶拿来招呼客人,他是不想做生意了吧。”
不出沈画轩所料,茶甫一入口,袁溯就吐了出来,面色扭曲极度的嫌弃的呸呸几声,四处看了看也没有甜口的东西来缓解口中的苦味,顿时觉得口中苦味更甚了。
“这是皋卢茶,第一次喝的人都觉得苦,但是此茶本身是先苦后甘的。”沈画轩小心翼翼的提议道:“小袁公子不若再喝一口,说不定就喜欢上了这茶呢。”
袁溯摆摆手,捂着发苦的嘴干坐着不说话。
沈画轩从柜台里面摸出一袋瓜子,递给袁溯,慢悠悠的道:“吃点瓜子。”虽然这瓜子有些潮,但好歹是填口的零嘴。
袁溯瞪他一眼,转头去听镇子的动静。
因为闹妖邪,镇子上房屋十室九空,为数不多但又走不了的百姓都聚集在镇子外的帝君庙提心吊胆生活着,就连刚刚为袁溯治伤的大夫也不例外。他急匆匆回医馆拿了药就赶紧回了帝君庙,不敢在外面多待一刻。
说起来,这个沈画轩好像不是修者来着。袁溯的目光移到正沉静的喝茶的沈画轩身上,默默打量他。
“我身上有不妥吗?小袁公子为何这般看我。”沈画轩放下茶杯,抓出一把瓜子,一颗颗的捻开,放到枣木的桌子上,不一会就堆了一茶杯的数量。
袁溯动动嘴,觉得口中的苦味散了许多,他揉揉脸,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老实话你本身就是一副画。”他坐正身子,兴致勃勃的道:“你听说过天辰尊者的《八月八日逢九遇仙图》吗?你跟那画上的白衣仙很像的。”
沈画轩摇摇头,道:“我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
袁溯白了他一眼,道:“原画被天辰尊者带入天界去了,摹本小范围的流传在仙门世家的修者中间,你不是修者,当然没见过了。”
沈画轩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茶。
“你就不想看看吗?”袁溯急了,他按着沈画轩喝茶的手,清澈的目光里写着满满的疑惑。
还真是一个仙门出身的娇贵公子哥。沈画轩顺着袁溯的力道放下茶杯,善解袁溯心意的道:“想看呀,但是我又不知道谁有,我就是再想看也没有用,是不是这个理呀,小袁公子。”
袁溯点点头,一脸了然的道:“也是。你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哪来的渠道看修者珍藏图画。”
沈画轩笑道:“小袁公子说的是。”心里觉得这小公子傻气十足,不过一想到这小公子才到舞勺之年,稚气未脱傻里傻气的也是正常的,遥想当年他这般年纪也不比袁溯好上许多,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嘲笑这初次下山出师门的娇公子呢。
☆、第 28 章
袁溯兴奋的搓搓手,矜持且含蓄的问道:“你有兴趣吗?”
沈画轩在袁溯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道:“当然了。”
“看吗?”袁溯兴奋的坐都坐不住了,只要沈画轩一个字他就能立马从腰间的空间玉佩里将画拿出来展现。
沈画轩侧头微笑,冲袁溯点点头。
袁溯伸手在玉佩上一抚,一抹雪白的颜色就浮现在他的手中,将手中的画匣放到桌子上,小心的打开盖子,将匣中画卷拿出来,缓缓的展开。
八月八日桂花香,与君月下初相会。推杯换盏身已醉,微余清明在心间。瑶台玉阶凉如水,不见不分不相逢。
月夜之下,桂花树旁,山间流瀑,花草芬芳,以及其中的白衣若雪,乘风欲飞的仙人。
这幅画的笔触画韵虽年轻稚嫩,但也将画中最重要的部分勾勒了出来。
翩翩若冰雪,洒然而脱俗。一笔一划勾勒出仙人的超然脱俗,世外独立的身姿。
沈画轩悦然一笑,夸赞道:“这是谁画的,真好看。”
袁溯不好意思的道:“我前两年画的。”复又惆怅道:“可惜除了我小师弟外都觉得我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怎会?你画的很好啊!”沈画轩手指虚浮在画中流瀑上,赞赏道:“流水虚浮,最难画就。但你的流瀑就画的很好。”
“有眼光!”袁溯努努嘴,冲沈画轩示意道:“你看,我就说这仙人像你吧。”
对于这种夸奖的话,沈画轩笑笑表示同意,他诚恳的道:“谢谢小袁公子夸我好看。”
“你本来就很好看,这点无人能否认,但是,”话音一转,袁溯阴恻恻的道:“你抢我们心上人这事不能忍啊!”
沈画轩顿感莫名奇妙,他自诩守礼守节,与女修相处也是避免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抢人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做呢?他一没有条件二没有此心,抢人的事决计不可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