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沉且闷,犹如战鼓被蒙了一层牛皮后再被敲后的一样。
屋内的三人水岸边的两人都被惊动,他们同时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只听见阵阵闷响后,一声宛如玉石碎裂的声音。
那是结界从内打破后发发出的声音。
到底出了什么事?
水岸边,连轻羽站起身,对孟三秋道:“秋秋,谢谢你的陪我玩,遗迹见。”然后扔下一地的白色花环去找她的师姐妹去了。她是联盛堂的少主,没事的时候自然随她玩,但出事了她再不出现说不过去。
屋内,梁非秦道:“我们去找德祐师兄。”
“是。”
来时他们看过锦园的地图,知道午宴开在锦园的慜翠楼,离这里不过半里路左右的路程。一路上,脸色肃穆神色匆匆的仙门世家弟子都渐渐的汇集在一块,絮絮叨叨声也越来越多。
他们四个除了孟三秋外都是八尺男儿,因此很容易就在人群最前方的大坑边看到了德祐真人。薄言带着他们一路挤过去,惹来一阵阵的抱怨。若搁平常薄言肯定会停下来与那些人好好说到说到,但今时不同往日,今天他没空,待改天他一定好好与他们说说。
都聚在一块,倒是不怕被一网打尽。
“德祐师兄,无事吧?”梁非秦被薄言让到德祐真人身边,身后跟着罗杨,而孟三秋则夹在罗杨与薄言中间。
“无事。你们呢?”见梁非秦摇头,德祐真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是松河沿此次的领头人又是这场刺杀的目睹者,宜馆堂的修者不让他离去他可以理解,但是不让人送信就有点过分了。好在他知道他师弟身边有个金丹真人在,不然他就算得罪宜馆堂也会先确认师弟的安全然后再过来商议。
不过,当前的事就是先把闻声而来的仙门世家弟子们给请走。
片刻后,原先还熙熙攘攘的区域就零星留下几十人,他们各自与交好的仙门世家站在一处,低声交谈。
薄言和孟三秋被打发到眉守阁护卫里,已随着大流离去。梁非秦被不放心的德祐真人留在身边,同是金丹真人又是护卫的罗杨自然也留下了。谢谕不放心师妹,便让她也留下来。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非秦急切的想知道前因后果。
德祐真人有些尴尬,眉守阁的金丹真人也有些尴尬,唯有谢谕坦然一笑,道:“没什么,遇到了一伙妖族美人刺客。”他因为要照顾师妹,没顾得瞅上几眼,结果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为时晚矣。
“一伙?”梁非秦露出了佩服的神情。宜馆堂到底是什么运气,宴会上叫来的舞妓竟然全是妖族全是刺客?真是撞了大运了。
“它们应当先是用舞姿征服了宴会上大多数长辈的眼,然后香气经酒一催发,就半昏迷了,最后就成这样了。”他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大坑。
“什么叫应当?你难道没看吗?”梁非秦一不满他说的太简单,二是他不确定的口气让他很不爽。该说不愧是测算出身吗?凡是不说死,老是留一线生机。
谢谕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孔遐迩一眼,道:“没有,我在照顾师妹。”虽然对师妹没有男女之情,但照顾她于情于理这都是他该做的。
“呵呵。”梁非秦明显不信。他也是男子,在心中有人的情况下照样不影响他欣赏美人,他才不信美人当前谢谕会不看上两眼。
谢谕轻轻一笑,道:“美人是看不完的,但师妹不同,师妹她没来过这样的宴会,作为师兄我自是要全心竭力的先照顾好她。”
一直低着头的孔遐迩这时抬起头来,用粉霞似的脸庞清水似的目光仰望着师兄,轻声道:“谢谢师兄的爱护。”说完又低下头去。
谢谕被孔遐迩清水似的眼眸刺到,他无措的移开眼,心中的愧疚又深了一重。
明明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你却为了阁主的位子要娶她,你真的对得起师父,对得起全心全意信赖你的师妹吗?
“你可真是个好师兄啊!”梁非秦感叹似的说完,就把目光投向了大坑中。在百楼谱中位列第七十八名楼慜翠楼如今成了飞灰,着实可惜啊!不过一想到金丹真人一打起来能平一座山的威力,他就觉得眼前的大坑还是小事了。
坑边,罗杨一手持着聚灵球,一手用灵力牵引着大坑内残存的妖气汇入手中的聚灵球中。
春风轻拂起他垂到身后的松青色流苏,褪去惯常的冰冷显得他缥缈而出尘。
他离罗杨的距离并不远,只有一臂之遥,风吹过扬起的流苏正好打在他的手边,酥痒从手一直到心,让他蠢蠢欲动一直想做些什么。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每次他想做些什么,周围都会发生一些事打断他,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哇呀!”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他就知道。
发出惊呼的是十八堂之一英彭堂的金丹真人,叫什么不知道,但他一定姓彭。
彭金丹一手拿着聚灵球,一手不停地甩动,像是要把手上的一块血液甩掉。但任凭他如何甩,那块血液就如同牛皮糖一般稳稳的呆在他手背上,一动不带动的。
与英彭堂交好的仙门世家凑过去,看了一会后就直摇头。
“不要摇头,想想办法啊!”彭金丹甩了半天没甩掉,这会也就不做无用功了,他举着手仔细端详,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说,手还举得挺酸。
十八堂的都过来看,摇摇头,言道诡异无法。
同为良禹州的仙门,德祐真人也不好例外,他带着师弟与罗杨一同过去,准备意思意思的看上眼,凑个数。
德祐真人看了两眼,摇摇头,道:“本座亦不知。”又象征性的去问问罗杨,就见他一脸寒霜,剑眉微拧,周身气息越发冰寒。
梁非秦随着德祐真人的视线望去,见他如此,就知他是在思索。“怎样?眼熟否?”
罗杨道:“山经奇异篇中曾言山中有树,名为血魂,其汁液与血无异,沾之可引异兽。”
至于是什么异兽,没人知道,上面也没写。
众人被他一提醒,也想起了,纷纷附言说就是这个。
“祛掉这个我记得是用糖。”拿糖搓一搓就掉。
“对对对,是用糖。”
彭真人被带去厨房搓,德祐真人等被其他仙门围着打量,重点当然是罗杨这个陌生的金丹。
“唉,这不是梁三公子的护卫吗?”有认识的罗杨的当先开口了。
☆、第 110 章
梁非秦嘴角噙着一抹笑,赞赏似的道:“离罗堂的道友好记性。”然后眸光一转,道:“就是不知道道友可还记得那年在螺壳山是谁第一个见势不对先跑的。”
一向闻风先动的离罗堂修者并不觉得尴尬,反而笑意盈盈的道:“那么久的小事谁记得,恕在下愚钝,记不清了。”
梁非秦呵呵一笑,小声道:“是挺愚钝。”他说的小声,但在场修为最低者都是筑基期初期,他小声说的话听在众人耳里自然一清二楚。
有一瞬间的静默,而后宜馆堂的金丹真人出声道:“诸位在这里也不方便,不如到旁边的水廊里坐坐,咱们许久未见,好好聊聊。”
有开头自然就有应和的,他们顺势而去,在横跨整个水岸的水廊里分处而坐,听长辈们闲谈。
水廊四面透风,又有依依垂柳,在加上水岸边栽的花,坐在此间,倒也能瞧上几分雅趣。
梁非秦左手边坐着罗杨,右边坐着谢谕孔遐迩,对面则是联盛堂和淳梅阁的师姐妹,而两家的少主则被自家的师姐妹按到两头坐下,免得她们俩因为坐的太近而在长辈面前打起来。
她们俩也知道自家师姐妹的意思,所以脸色都不怎么好。徐京绾是绷着一张脸,而连轻羽一会换一个坐姿,明晃晃的表达她的不满。两家的师姐妹都没理,自顾自的小声聊起来了。
一会说说衣服一会说说簪子,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连轻羽很烦躁,右边是长辈们在言语交锋,左边是师姐妹在聊天。一个暗潮汹涌,一个春暖花开,夹在冰火两重天的她心情实在愉快不起来。她又瞅瞅对面的梁非秦,更是来气了。
一边是不爱说话的罗杨,一边是温和有礼的谢谕,哪一边都让她羡慕。她又看了看谢谕身边的孔遐迩,心里倒是挺想同她说说话的,但徐京绾在她的想法注定只能是想法了。
她要是去了,她敢保证徐京绾一定会冲过来打她。平日了她倒是很乐意同她打一场,但今天不行,长辈们都在呢,徐京绾不怕丢脸她怕。但一直干坐着也无聊,还不如硬着头皮听长辈们打机锋。
而现在在水廊里侃侃而谈的是宜馆堂的金丹真人,称呼什么的她不知道,但此刻听他扯出一通大义,嘴角抽了抽,到底没笑出来。
什么妖族这是要挑起两族的战火?想多了吧,妖族与人族一向不睦,他们虽与魔族不同,但本质上还是没将人族放在眼里,用刺杀来挑起战火,还不如用屠数城来挑起战火来的好。回首过往,妖族与人族又不是没爆发过两界的大战,但从来没有是以刺杀为开端的。你说妖族意图挑起战火,还不如说他们杀心胜,或者天生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