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宁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思绪从梁越跟自己所说的陈年往事中拉回来,正喜滋滋盯着刚刚被端上来的开场冷盘,听到耳边这样颐指气使的质问,眉头顿时皱起,“你为什么不去问清楚就随便指责,明明是她拖累我的。”
嗯……也不算是拖累,最多是甜蜜的负担?吕宁还认真分析起来,能跟梁越在安静的环境中独处交谈,连晚饭都显得不太重要了。哇,这一盘鱼子酱和奶油小薄饼,真是太合心意了。
“不许你这样污蔑梁教授,明明是你自己笨,哎呀先回答我,不要吃了。”哈雅生气极了,竟然伸手将吕宁看中的一份腌鲱鱼抢走。
吕宁不由无比震惊地抬起头。
这,这哪是公主啊,这就是一女强盗。还我吃的啊啊啊。
荣禹坐在吕宁的另外一侧,早就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禁不住心中一紧。他生怕吕宁气急爆发,赶紧把高萌萌那份腌鱼夺过来,悉数倒进吕宁的盘子里,“小驴子乖,毕竟国际友人,忍一忍。”
说着就满场找人劝架,吕安然的眼睛里还是雾气腾腾,除了仲絮就没有其他。荣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梁越,想要恳求她把身边这俩活宝分开,“咳咳,那个梁老师,你们两位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为什么会最后完成比赛呢。”
埃布尔正吩咐人取了陈酿的巴黎之花香槟来助兴,听到这个也非常感兴趣,同哈雅一起好奇地等着梁越解释。
“不好,要赶紧想对策。”仲絮有些紧张,下意识捏了捏吕安然的手。
安然不明就里,转脸惊讶地望着身边人,想要问个究竟,梁越却已经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兴致勃勃跟王子介绍起来。
“第一关的机械草图,至少有三处细微的错误;第二关的破坏分子首领,其中有一个接受过国外高级特工的训练,所以在刺杀国王的行动中本算得上是游刃有余,你设置的低级错误,在他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第三关呢,经过我的推演,陈惜在完成游说后回国的路线也有待商榷……”
梁越一条条将自己在游戏过程中发现的几处漏洞娓娓道来,所有的推演和分析都有理有据,不了解她的人也许会将这样的举动当作炫耀。
可仲絮则深知这是梁越的老习惯了,越是值得研究的题目,梁越就越喜欢,总结起来堪称兴致勃勃满眼放光,那个沉迷的劲头,就好像周围人都不存在一样。
“来不及了,目前我们做的,只能是善后了。”仲絮同情地看一眼脸色煞白冷汗连连的埃布尔王子,转头对上安然,“你在F国任职那么久,也算是王子的老朋友了,知道他对什么最感兴趣吗。”
看到仲絮这么严肃的样子,吕安然也只得为她打起精神,举杯拦下埃布尔失落不已的目光,“殿下,您要不要哈雅新认识的小伙伴们介绍一下她,大家都很喜欢小公主呢。”说着手引荣禹三人坐着的方向。
见女神看过来,高萌萌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憨笑点头,荣禹也比较捧场,只有吕宁正跟哈雅脑后勺对着脑后勺,脸上恨不得各自写了“我才不想认识你”。
这一招果然有用,刚刚被梁越打击得几乎面如死灰的埃布尔立刻活了过来。
他恳求梁越让他把笔记本上的几页内容拍摄到了手机里,然后立刻招呼手下布置大屏和投影仪。
梁越对他这样的反应竟然也是很熟悉的,当下也不阻止,只是给出善意的劝谏,“别再从断奶期开始讲了好吗,上次哈雅用杯子掷伤您,我们也跟着担心很久。”
埃布尔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着头打开了连接好投影仪的笔记本。
视频的开头,是一匹白马的超大鼻孔,正喷着热气贴上了镜头,镜头随即哆嗦几下,摇晃着降低了不少高度。
“哈哈,看吧,是不是很有趣。这是我带哈雅第一次去马厩里,她亲手拍摄的视频。那时候的哈雅,多可爱的小姑娘,她见到马还会害怕,现在却已经长大成一个很像样的骑士了。”埃布尔讲到这里,似乎是习惯性地哽咽,因为梁越手里的纸巾,是提前很久就递上去的。
这样戏剧性的变化几乎给了高萌萌当头一棒,这个似曾相识的感觉,没错,她在桌子底下拉拉荣禹的衣角,“我一直觉得这个埃布尔和安然身上,有着迷一样的神奇默契,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荣禹:“中外妹控是一家吗。”
高萌萌:“没错,他们组成了这样一个跨国恐怖联盟,目的就是让没有哥哥姐姐的我们,窒息,绝望。”
荣禹:“没那么夸张吧。”
高萌萌:“怎么没有,小驴子怎么长大的,咱俩最清楚了。这个埃布尔是皇帝的儿子呢,他想要宠妹妹,那肯定是安然没法比的。”
荣禹:“好想让他和安然在这个事情上一决高下。”
高萌萌:“这还不简单,看我的。”高萌萌说着对埃布尔微笑颔首,“王子殿下,刚刚那副画简直是名家手笔啊,真的是出自哈雅殿下之手吗,这个小驴子可画不出。”
埃布尔听见一愣,随即开怀起来,挪动鼠标将屏幕上的图片放大,“这副确实是著名画家的作品,拿到国际市场上会有很高的卖价。不过其实最关键的不是画的主体本身,你看这个角落。”
他将画面转到角落里一个奇怪的涂鸦上,那里画着一头稚气的小奶猪,“这是哈雅在学习了简笔画之后,随手在我父亲的珍贵藏品上画下的,那年她只有六岁。”
哇,国王的珍藏,那肯定很珍贵。吕宁精神起来,斜眼看着哈雅,心中一派幸灾乐祸。
“父王当年以为是我画的,不分青红就处罚了我,让我在思过室面壁。”埃布尔的语调又开始颤抖了,“但是善良的哈雅,她在第三十次路过嘲笑我的时候,终于承认了那是自己干的,挺身将我救下来。父王当时欣喜得眼眶都红了,不仅没有责怪哈雅,还立刻下令让人将
那幅画重新养护蜡封,挂在了书房最醒目的地方。的确,那样的笔触和线条,真是太棒了,无论谁的小妹妹,也绝画不出同样精彩的了。”
全场就这样,迎来了骤然的安静。
埃布尔犹自不觉,继续炫耀自己妹妹有多么优秀。
荣禹和高萌萌捏着拳头,期待安然能按捺不住自己的妹控之魂,给这个洋鬼子点颜色,可惜越等就越失望。
……
送完了荣禹和高萌萌,吕宁的车子上只剩下她和梁越两个人,气鼓鼓又有些害羞,“梁老师,你刚刚夸我的时候,漏了一条特别特别重要的。”
第47章 我是捡来的
“梁老师, 其实刚刚在宴会厅里, 你夸得还不太全面。”吕宁状似轻松地望着梁越的侧脸, 带着点开玩笑的劲头。
“哦, 我忘了什么。”似乎对吕宁接下来要开的玩笑没有任何兴趣,梁越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梁越的态度有点出乎吕宁的意料,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不少,可她还是因为心中憋闷, 想要把话说完。
“哈雅的涂鸦的确比不了我跟安然苦练过的素描技巧, 她傲慢任性也不是个公主该有的样子。可她哥哥还是把她当作宝贝一样在人前炫耀。”
吕宁气鼓鼓地将头转向窗外, “但是安然呢,她从滕剑的事情之后, 对我越发冷淡, 如果不是叫着相近的名字,我们就像陌生人。我连这个都能忍受,说明我够坚强不是吗。”
从小到大, 吕宁从来都没有对安然抱怨过什么。自然是因为姐姐把她照顾得很好,可就是因为之前的好, 才显得如今的安然似乎更加无情。
现在她把自己憋了许久的话, 一股脑告诉梁越, 存了各种赌气的的成分。
安然对梁越敬重爱慕,俩个人的关系从见面后就越来越近,如果能通过梁越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安然,岂不是很好。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问,吕宁无奈, 她有些怕,怕得到更加让自己伤心的答案,她想要有个时间和空间上的间隔作为缓冲。
“坚强,你从哪看出来自己坚强。真正坚强的人会因为别人没有出手护着自己而抱怨吗。”梁越的话虽然刺耳,但她说得很平静,就像在吕宁解释一道步骤简单毫无挑战的题目。
这样的反问让吕宁措手不及,她没有料到梁越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理亏之下不知如何回复。
“我只是因为急剧的变化有些不适应。”吕宁心虚,声音小小的。
“真正致命的变故来临的时候,谁给你机会适应。如果说滕剑的事情对你一点触动也没有,那么对吕安然来说,可以算得上非常大的提醒。”梁越不打算因为吕宁的示弱就放过她,“滕剑当时摆明了是故意激起你的怒火,设计陷害。装作失手被伤也好,之后给警察提供非常不利于你的口供也好,到最后疏通校领导给你最严重的处分,而他自己则能保留学籍。这一路的陷害都是他认真考过的。你在这个事情里面做的,就是凭着一腔冲动,按照他的思路打了他。”
“可那种情况,任谁也听不下他说的那些话吧。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吕宁的后背紧绷起来,回想起那个晚上,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全部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