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粥熬的老道够味儿,一口下去,满是料的粥暖了心脾。
圆滚滚的浮元子,轻咬下去,浓稠的糖心就流了满嘴,烫的人吐舌。
油炸的脆糖丸喷香的叫人吞咽口水,撒上调料更是一绝。
……
施昼一家一家吃了过去,待□□分饱之后,才堪堪收住势,卫瑾没吃多少,只是陪着人,他对吃食不感兴趣,喜玩乐。
又去耍了些物什,猜灯笼赢得了几个丑的施昼看不下眼的花灯,总归是自个赢的,总得去用了。
施昼开口:“去放花灯罢。”
此时夜已深,人已经变少了许多,就连放花灯的河流旁人也不多。
卫瑾刚放下一个,就听见施昼道:“不行,我去来时的那条路上买几个花灯,你在这放,等我回来。”
他没多想,随施昼去了。
主要是他自个也觉着丑。
没眼看。
施昼走着夜路,那条路上人少的很,那老贩也快要收摊了,见施昼过来一下子卖了这么多,还把剩下的几个也送了出去。
等那老贩逐渐远去,这条路上也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
施昼孤零零的抱着满怀的花灯往回走。
说不怕是骗人的,他一路引了卫瑾到这,就看此时施兆会不会出手了。
他让自己安心,不要忘了江奕也在暗地。
施昼吸了口气,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风声愈发的大,细瘦的树枝摇晃的厉害。
他听见了。
风声里隐藏着东西。
施昼假装惊慌一喝:“什么人?!”
几个黑衣刺客猛地跳出,人手一把锋利的弯刀,施昼假装惊惶失措的抱着那花灯就逃。
中途不经意间掉下的几个,被几个刺客毫不留情的踏上去,花灯被踩了个稀烂。
满怀的花灯在施昼慌不择路进了处巷口后,终于撑不住扔到了地面上。
他又逃进了巷口里几米,又骤然跳出来十几个黑衣刺客。
施昼喘着气打了个手势,他的暗卫立刻跳出与刺客上前搏斗起来。
江奕来到人身旁,塞了把短刀给人,低声道:“别怕,我护着你。”
听到江奕的声音是,施昼不知为何有些慌乱的内心终于镇定下来。
他应了声:“嗯。”
很令人惊怪的。
施昼对江奕的对他的管教感到厌恶,对华蓉征更看重江奕的态度感到不甘,对两人之间的商量不都不参考他的意见是感到不满。
他的的确确,越清楚这些事,对江奕的反感也愈发重。
但是,他又是依赖的,施昼对江奕又是极其依赖的。
他习惯了,习惯江奕的陪伴。
习惯江奕何事都为他解决,习惯江奕在他担忧害怕时的安抚与陪伴,习惯江奕一直在他的身边,能让他累的时候去寻求安慰。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因此施昼又是对江奕喜欢的。
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并且在经年累积积压愈深,导致两人的相处逐渐变得疏离,施昼也常常在争执中被感情占了上风,与江奕对峙起来。
但此刻的心安是真真实实,无法取缔的。
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只一句话,就让他不再慌乱害怕。
施昼有些触动,他想知道和江奕能不能回到从前?
江奕为他挡下一刀:“莫分心。”
刀剑碰撞的铮锵之声猛地令施昼回神,他定了定心,耍着把式。
这些刺客可以死几个,却不能死太多,他要让兵将过来的时候能抓到活人,压进牢狱。
并且还要防止人自杀。
演的施昼的确心累。
——
等卫瑾放完了手中花灯,才惊觉施昼怎么还未回来,又想起今日谈话,生怕人出了什么事,径直往方才来的路去找。
却正巧碰巧了那位老贩。
因那时街上卖花灯的摊子仅此一家,卫瑾对人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上前去问。
“老人家,先前是否有一位身着青袍的俊俏公子在你这买了花灯?”卫瑾问道。
那老贩应:“这公子可是我最后一位客人!”
卫瑾急忙问道:“老人家可知晓他方才去哪了?”
老贩回:“那公子跟我同路,但他抱着这么多花灯,走得慢罢?”
卫瑾听完,匆匆说了一句多谢,就头也不回的往那条路走。
走的再慢,此时也不应该连人影都没一个。
肯定是出事了。
卫瑾此时后悔不已,他为何没跟着施昼一起前去?
在一旁屋檐下的灯笼与白净的月光下,他看得清楚,道路上有几只被人踩的支离破碎的花灯。
卫瑾攥了攥拳,满是心急忧乱。
他顺着寻过去,隐隐听到了打斗声,那巷口出跌落下的几只花灯便是证据。
卫瑾忍了又忍,才强迫自己转头。
他耳边仿佛又听见施昼说的话。
——“你见着出事了就赶紧走,头都不要回。”
——“而是让你带人来救我。”
——“不然我们去送死吗?”
带人?带什么人?
京城府伊里的府兵还是将军府手下管着的兵将?
卫瑾对自家的人信任才是大的,连忙将马车的马当坐骑,一路猛奔至将军府。
他连气都来不及喘上几口,就去书房找卫炙,“哥!出事了!阿昼他遇上了刺客。”
“兵权在你手上,快派人去救他。”
卫炙自是心急的,直接起身亲自带着人去,也没来得及去质问为何不先去寻京城府伊?
是觉着将军府不够树大招风?
他自个心里隐隐也清楚,若是他自己,也会选择将军府。
——
黑暗的巷子里,混乱还在进行,江奕听见众多马蹄声之时,就隐去了身影,那些暗卫可以解释,他为何在这可就是不好说的。
施昼此时已经镇定下来,见江奕离开,也并不慌乱,反手挡下一剑后,做了个手势给暗卫们知会一声。
等兵将来到时,局面瞬间逆转。
到最后,在场刺客也只留下五六人,其余人不是死在剑下,就是自行自裁。
满地的尸体与鲜血淋漓看着人胆颤心惊。
施昼就站在这些脏污的中央,他朝远处的卫家兄弟两看去,脸上的笑容还未展开就缓缓阖眼倒了下去。
那一刻当真是要卫瑾吓出病来了,他怕……怕施昼真的……出了什么事。
卫炙手都是冷的,撑着面子,缓步走过去,从暗卫手中接下了施昼,感受到人呼吸时的热气才稍稍放心。
而后便是混乱。
众多兵将在夜晚的京城中横行直冲惊动了许多人,五殿下的倒下让太医院乱成了一团,大理寺与京城府伊的人匆匆赶忙现场,烛火一夜通明。
皇帝未给将军府做什么惩罚,人两次救下施昼,这不仅不能罚,还要赏,但方法终究还是欠妥的,皇帝敲打了几句,就让人出宫了。
心底是怎的一般忌惮,无人知晓。
太医院说辞是这般,殿下惊吓疲累过度,才倒了下去。
这话说的也差不离。
施昼的确是真晕过去的。
满地尸体与浓厚的血腥味儿,施昼当时一看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只入心底的厌恶与反胃。
他昏迷了不久,再醒时,睁眼便瞧见来看望他的皇帝。
皇帝召太医进来,又开了几幅安心静气的药帖子。
施昼张嘴便是反抗:“儿臣又未受伤,作甚喝药?”
最后还是乖乖的把黑乎乎、苦味冲天的药给喝了进去。
这次还没有糖。
皇帝坐在人榻边,面上一如往常般冷肃。
施昼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皇帝又开口道:“朕的人跟朕说,前日施兆在驿馆中换了间房,前去收拾房间的奴仆说是看见了几只蛆虫。”
施昼听见这句,面上也不敢作妖了,乖顺的垂眸听着皇帝说道。
内心却是惊慌到不行,皇帝的眼线怎的那么长?
皇帝像是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道:“因秋猎那事,朕对谨王上了心,安排了些人在驿馆。”
施昼只得试探道:“为什么会有蛆虫?”
皇帝道:“因为当夜谨王房中出现了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朕的人跟在施兆抛尸体的人身后查探到的。”
即使这般,皇帝也不能确认这件事是他所做,施昼心里慌的不行,强行镇定想。
皇帝再开口:“朕的人发现了一把匕首,与秋猎那时的刺客携带的匕首无二样,于是朕又派人查,秋猎那是死去的刺客的尸体有未不见,收集到的匕首有未不见。”
“大理寺禀报朕说,是都没有。”皇帝低声道。
他说罢,揉了揉施昼的发顶,轻声道:“昼昼可否跟朕说说,那具尸体是从哪来的?”
施昼指尖发凉,只觉皇帝这话是在诓他,嘴上还在硬着:“儿臣怎会知晓?”
皇帝道:“昼昼,你看着父皇。”
施昼自是不敢看过去的,他此时怕的不行。
却感觉脸上一疼,皇帝抬臂张开手掌掐住他的脸,硬生生掐着人转了脸过来看他。
施昼疼的厉害,跟皇帝黑的不见底仿若什么都知道的双眸对上时,却什么都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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