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沾到了施昼身上,他心里慌乱,怕卫炙真的死去,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又死劲儿憋着,只得压着哽咽道:“卫炙,卫炙你再撑一下好不好?”
卫炙轻声应:“好,殿下不哭。”
施昼慌道:“嗯嗯,我不哭。”
卫炙骤然闭眼倒下后,施昼憋不住,还是哭了。
他眼泪滴落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把泪意憋回去,把卫炙靠着树放好。
起身就是拼命的往回跑。
大概一两刻钟后,施昼喘着粗气,脚步愈来愈慢。
耳边突然听见了众多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随着距离的拉近,声响愈来愈大。
是见施昼跟卫炙不见,出来寻的一干人。
施昼看见施斐的那一刻,眼泪霎时就流出来了。
他跑过去,差点扑倒在地,半跪着,被施斐俯身抱住的时候,眼泪愈流愈凶,哽咽着:“三……三哥……”
施斐拍着人的背:“没事了,没事了,阿昼别哭啊。”
施昼吸了口气:“三哥,去……去救卫将军。”
他埋在施斐的怀里,抹了干净泪水,又深吸口气。
施昼起身,牵了匹马,让上面的兵将下马,[なつめ獨]自己立刻翻身上马,又喝道:“都跟上,三哥你让人回去喊太医备着,说卫将军中了箭伤还在发热。”
随即就窜了出去。
卫炙还是同先前那般安静的靠着树。
施昼下马,探了下气息。
万幸,卫炙还活着。
他让人托扶着卫炙上马,让人送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这时才骤然间松了口气,心底一松,身上的疲惫立刻上涌,眼前控制不住的发黑,他又死死撑住,伸手往右前方一指:“现在就派人过去,猎场边缘,把尸体跟兵器给本殿拖回来,彻查!”
“是!”
周围将士纷纷应道。
此时的施昼才安心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清清爽爽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就是渴,还有饿。
渴的嗓子发干,说不出话。
饿的整个胃连着肠子搅的生疼。
施昼坐起身。
施斐听到动静,转过身看他:“醒了?想喝水吗?”
施昼点头。
施斐拿了碗水,转着轮椅过来。
施昼喝了两大碗才稍稍停歇。
施斐道:“先洗漱一下再用膳,菜温着,我让人布上来。”
施昼点头:“好。”
他洗漱完,菜也布好了。
施斐让奴侍退下去,才开口:“太医诊过了,你身上的伤都上过药,没其他的问题,那些尸体跟兵器大理寺在查,还没什么进展,对方的手脚很干净。”
施昼饿的受不了,闻着菜香味,也不想去穿衣裳,草草披了个狐裘,坐在桌前就问:“卫炙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一万五的一天
惆怅的点烟.jpg
第20章 年底
施斐犹豫了一瞬。
施昼吸了口气,放下筷子:“他怎么样了?”
施斐道:“还没醒,情况不稳定,反反复复的发热。”
施昼起身:“我去看看。”
施斐提高了嗓音:“坐下!”
施昼被吓得一懵,坐下了。
施斐在他面前都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冷脸时候施昼的确吓着了。
“两日未进食,把自己当铁人了?”施斐沉声道,他随手拿起一旁梳妆台上的镜子丢在地上:“你自个瞧瞧自己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现在还想逞能,急着去那,阿昼是会医术还是怎么?”施斐被气的头疼:“别去了又倒下,给人太医添麻烦。”
他昨夜听到施昼失踪的消息就担忧,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去找,怎么也寻不到。
施斐本是待在营阵里等待消息,后来坐不下去了,自个也去找,寻了许久,刚见着人没多久然后就看见人被驮着回来了,施斐生怕施昼出了什么事。
听完太医诊断后,就在人房里守着。
担心受怕的情绪刚褪下,又被施昼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的行为激起了久违的愤怒。
施昼被骂也不难受,他明白施斐在气什么,施斐担心他出事。
施昼又站起身,他蹲在施斐的轮椅面前,伸手怀抱住人的腰身,蹭了蹭:“对不起,让三哥担心了。”
施斐叹了口气,气也消了,揉了下人的发顶:“好了,去用膳罢。”
施昼控制着食量,即使很饿,也没有拼命去塞,七八分饱就停筷了。
他换了衣裳,被施斐带着去卫炙的房间去看。
推开门就是浓郁的药香味混合着轻微的血腥味。
施昼被这味道冲了下,皱起眉,他眸子微垂,就看见坐在桌前一脸疲惫的卫瑾。
他脚步微微一顿,低声道:“抱歉。”
卫瑾看了他一眼,起身摇头道:“你们都没事,就是最好的。”
施昼伸手去探了下卫炙的额头,好似退烧了。
卫炙虽然面色虚弱,唇色苍白,但呼吸好歹是有力平稳的。
卫瑾道:“不发热了,刚太医又过来测了一遍,说是得再看看,脉象不平稳。”
施斐道:“皇上已经下令让宫内的太医都抓紧带着药材赶过来,卫小公子可稍放下心先,此次卫将军舍命救了阿昼,陛下必有重赏。”
施昼点头道:“我欠卫炙一个人情。”
卫瑾眸底有些晦色,他面上不显,掩在袖中的双手却缓缓握紧,青筋爆出。
如果……如果他哥真的死了,难道几个奖赏一个人情就能抵的过去吗?但是……他还能做些什么?要施昼把命赔给他哥吗?
不可能的。
他们卫家不仅什么抱怨都不能有,还得装作喜色的收下。
这,就是皇权。
卫瑾闭了闭眸。
再睁眸,就是一个怀抱。
施昼抱住卫瑾,低声道:“阿瑾,你别胡思乱想,我会去求皇帝,卫炙一定会活着。”
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看见卫瑾眼里的怨和不甘,他和卫瑾这么多年朋友,卫瑾心里想的什么,他也大多明白,于是他去安抚。
卫瑾吸了口气,他缓缓放开双拳,又深深叹了下气,哑声道:“好。”
施昼又道:“这次是我连累了卫炙,阿瑾你要怨就怨罢。”
卫瑾缓缓抱住施昼:“不会。”
我怎么舍得去怨你?
施昼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卫瑾的背:“嗯。”
施斐冷眸看着,道:“走罢,父皇等你很久了。”
两人松开。
——
皇帝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施昼昏睡着的时候,他也去看过,坐了一会儿就去处理公务了。
施昼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施斐在门外候着。
“父皇。”他还没跪下,就被皇帝一声免礼给叫起来了。
皇帝沉声道:“过来,让朕看看。”
施昼依言。
“你这药啊,送药的奴仆追了你一路,先是去了你寝房,再去了卫将那,最后送到了朕这来。”施珩笑了笑:“该喝了罢。”
施昼最是讨厌喝这苦的要死的中药了,现在又不敢不喝,苦巴巴的灌入嘴里,差点没苦的吐出来。
施珩指尖捏着颗糖,紧跟着就塞进施昼嘴里:“含着,咽下去,不准吐。”
施昼乖乖的照做。
皇帝又道:“是朕的错,让人混了进来,幸好有卫将在,你没出事。”
施昼道:“是儿臣不该深入猎场的。”
皇帝微眯眸:“你错了,麻烦总归会是去寻你的,你不能怪自己,得去怪幕后的人。”
施昼怔了下:“好,儿臣记住了。”
不该怪的吗?可是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是怪的他呢?
施昼吸了口气,他问:“父皇,卫将能活着吗?”
他在试探。
卫炙两处箭伤他仔细处理过,按理说伤口不会发脓,方才施斐跟卫瑾也未提及太医说过此事,那么又为何稀奇的迟迟不醒?反复发热?
他怕,怕皇帝趁此时为了兵权……不折手段。
皇帝反问他:“你希望卫将活着吗?”
施昼深吸一口气,他跪下来:“边疆降蛮奴的战场,需卫将军上阵杀敌。”
皇帝冷声道:“卫家人人皆可为将,那卫瑾小子也可上阵杀敌。”
施昼轻声道:“父皇,卫炙救了昼昼一命。”
他仰视着皇帝平静的面孔,宛如浓墨的黑眸,抬手握住了皇帝的一手手腕。
施昼拉下来,低头,脸在人掌心里蹭了蹭。
然后趴伏在皇帝的膝头,轻声道:“昼昼希望的,父皇。”
良久,皇帝低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皇帝揉了揉施昼的发顶:“你日后需多加留意。”
施昼应了声:“嗯。”
皇帝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施昼柔顺的长发:“陪朕一会儿。”
施昼低声应:“好。”
皇帝在心里叹,阿昼啊,你终究是太心软了。
施昼又陪了施珩一会儿,施珩就道:“下去罢,你身上的伤是时候换药了。”
他刚出去,施斐就迎上来,道:“走罢,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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