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至中途,突然道上一人将韩允漴一扯,拉进道边一间铺子。
“二位爷爷,可算找着你们了。”来人正是韩允漴的小舅舅,——梁青钰。
这铺子乃是定制玉器首饰的,三人便装作客人,相携入内相看,只让店铺老板去取些好玉来。
“孙虎一早把你们住的地方包围起来了。”梁青钰道。
梁玄琛也是觉得逃过一劫,甚是惊险,“你知道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吗?”
“鸽子是顾长风养的,孙虎追着鸽子来的,应该是顾长风那边出了岔子。”
梁玄琛道:“顾长风倒是个可靠人,就是他手底下的那些我不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反正现在你这边的行踪我已经不让他知道了。”梁青钰小心地东张西望,见首饰店老板进来,他又笑逐颜开地将这些金银玉器批得一无是处,又打发老板再取些好货来让他挑选。老板见他是个懂货的,赶紧赔礼,收起拿来的首饰,命人去换一批。
梁青钰道:“好东西,自然是老板你亲自去取。”
老板一离开,梁玄琛又道:“也是稀奇,你怎么就当街找到我们了。”
“别提了,我这一天都要找疯了,连……老爷子那边都回去问过了,差点让人给……”他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幸亏我机灵。我估摸着你那边并不是得了消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而是夜里还要折返,所以守在必经之地,另一边的路口我让老陆守了,万幸让我守到了。孙虎疑心病重,傅明晖近日对他办事不利已经非常恼火,他只以为你们得了消息跑路了,正全城搜捕,原来那边随便派了几个人守在宅子里等你们自投罗网,倒没留心在半道上截。”说罢,他还后怕地抚拍胸口不止。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可有可靠的去处,好让咱们大外甥暂避?”
“跟我来。”
不等老板送来镇店之宝,三人已经匆匆下楼离去,走到半道上,只见许多人在桥上楼上各高处伸长了脖子张望,梁青钰直觉不对,跟着攀到高处去看。
“怎么了?”梁玄琛也听到周围人似乎都在交头接耳谈论同一件事,便问身侧韩允漴。
梁青钰从高处跳下,低声道:“东宫的方向着火了!”
“东宫?你可确定?”
“这个方向,八九不离十,是东宫着火了。”梁青钰看着梁玄琛的盲眼,又看看自己的大外甥。
韩允漴目光如炬。
“就是今晚了。”梁玄琛道。
“等不及确切消息了?这样太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放屁,现在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梁青钰看着韩允漴,还在犹豫不决。
“青钰,现在还来得及,你带他离开京城,以后去过平凡的日子。”梁玄琛语气诚恳。
梁青钰看看兄长,再看看外甥。
韩允漴道:“我不想就此离开京城,如果我现在走了,我会一辈子不得安宁。”
“好!”梁青钰下定决心,“我们依计行事,你现在就跟我走。”
韩允漴回头道:“三舅舅,你眼睛不方便,就在宫外等候,若有万一,还需你接应。”
梁玄琛点点头,“那你们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三人在街巷里就此别过,梁玄琛伫立在月色下,周遭人声鼎沸,他点着白玉紫竹杖,却是格外安静。月上重楼,众人又纷纷惊呼起来,梁玄琛初时以为他们在交谈东宫失火的景象,却渐渐听得分明,竟是那一轮明月渐渐被黑影罩住。
“天狗吃月!是天狗吃月了!”
最后,只见血月高悬天际,这是要物换星移的异象了。
第83章 宝刀未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错别字很多,有些用词也欠妥,我明天先完结,以后有空来改(多半不会了) 常清河与三关总兵约了吃饭的地方叫做玉堂春,听着仿佛是个窑子。
时间仓促,李明堂忙活一天,玉堂春就玉堂春吧,常清河不是个讲究人。
他一身华丽的绣金官袍,被左右卫士簇拥着现身在厅堂内,入得厅内解下披风,便随手扔给身侧小厮,这番举手投足因得他的相貌和身形极有派头和架势。
“常大人!”来人等候多时,抢上前来,连连拱手作揖,他身侧跟着的虾兵蟹将们便也齐齐起立迎过来。
“杨大人!”常清河也是拱手,姿态有所保留,显得自己是个贵客。
“常大人抱病这许多年,小弟一直牵念,如今您老人家步履稳健,这看着是痊愈了啊!”
这位杨保忠大人年纪比常清河大上一截,还不是一小截,而是一大截,总有五十开外,如今却称呼常清河老人家,自己则是一口一个小弟的,实在让常清河别扭。不过常清河当年在雁门关建功立业当上三关总兵的时候,杨保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混饭吃。及至常清河称病辞官,先来接管辽东的也不是杨保忠,而是另有其人。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趁着换防更换了很多边关守将,杨保忠就是在半年前调任此地,他本是文官,掌了兵权到辽东来,也是水土不服,怨声载道。
两位前后任的三关总兵一起在首席落座了,李明堂等人坐下首,酒馆老板招来歌舞姬助兴,却被杨保忠一口回绝,他问常清河的意思,说自己的卫士中有一对双胞胎,武艺高强,可到常大人跟前舞剑助兴。
常清河平日里见惯吃饭喝酒的时候招来歌舞姬的,舞剑不是没有过,但并非这种场合,还是校场练兵的时候多,不过未及多想,只道:“军中上下禁歌舞,杨大人治军该当楷模!正好,我也对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唱歌跳舞没有兴趣,就来舞剑吧。”
不多久杨保忠身后走出两名卫士,这对双胞胎兄弟果真长得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且相貌英俊,身材挺拔,一看就是练家子。寻常武夫不过是膀大腰圆力气比较大而已,这两人一看就不是这个路数的,乍一看似乎略瘦削,但是常清河一见之下便知道只有这样的体型才是真正的高手,可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的能人。
双胞胎自报了家门,一个叫荣五,一个叫荣七,年十八,祖籍山西。
常清河点头,“听口音,离开山西有些年月了。”
荣五道:“常大人耳力非凡,我们兄弟自小随军,学了一口的南腔北调。”
坐下有琴师演奏助兴,双胞胎立时在地当中演示起来,两人一开始使了一套棍法热身,荣七的棍被拦腰折断后,两人又换了剑,剑风呼啸,声声入耳,一厅的人皆鼓掌叫好。
有那么几下,双胞胎的剑险凛凛地直刺过来,吓得李明堂直躲闪,当然都点到为止,不会真刺伤了他,若有别人剑身在脖子周围绕来绕去的,也是要惊呼几下,惹得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常清河却是不动声色,一直冷静地看双胞胎舞剑,却是几个空翻之后,那剑也向他扎过来。
座中有人觉得这两名卫士显是得意忘形了,敢对着常大人耍把式,实在大大不敬,只有李明堂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下意识地大喝一声:“小心!”
常清河手往后一掏,竟是一时没有握住刀把,他平日刀不离身,便是吃饭也没除下兵器,这一下没摸到身侧的佩刀,心下顿时一惊。
然而剑尖已经直指门面而来。
常清河抄起跟前的酒杯便朝前掷去,这下用的力道不大,却是力求快狠准,酒杯先一步砸中荣五的眉心,他的剑失了准头,堪堪擦过常清河的脸刺偏了寸许。
常清河的官帽便被挑了一挑,有些歪了。
荣五的情况比较糟糕,酒杯炸裂,他的脸上仿佛开了一朵红花,血液自眉心淌下来,流得一张俊脸四分五裂,此时荣七早就抢上前去扶住他,轻唤了一声“哥……”。
厅内所有人一时间大惊失色,李明堂蹭地起立冲到常清河身侧,而杨保忠也是跳起来大呼小叫。
“哎呀哎呀,这如何是好!”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常清河反应过度,不过是玩玩罢了,刚刚双胞胎也那么调戏了座中其他客人,又一转念知道千错万错不是常大人的错,乃是自己治下不严,太岁头上动土,玩笑开到常大人跟前,过分了。
“常大人,没伤着你吧?”说罢摆手示意,让双胞胎退下。
“慢着。”常清河喝止,他慢条斯理地解了下颚处的束带,把帽子扣在桌案上,眼风扫过,沉声问道:“你们两兄弟想和我比试比试吗?”
“哎哟哎哟,这如何使得?”杨保忠觉得这下惹了大麻烦,光溜溜的脑门上立刻沁出急汗来。
双胞胎对视一眼,荣五满面血水已经被弟弟擦干净,此时两人一起正了正身子,拱手道:“献丑了!”
常清河左右一瞧,“我的刀呢?”
“刀?刀……刀刀刀……刀!”李明堂一阵后怕,但凡刚刚常清河身上有佩刀,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跑堂伙计赶紧抢上前来,“大人的刀在这里!”
常清河小心翼翼接过刀,拔出寸许试看,不禁留意起对方,他刚刚明明没有除下佩刀交给底下人保管,这伙计拢着袖子此时一副规规矩矩谨小慎微的样子十分可疑。常清河又瞧了瞧座中各人的酒杯,暗暗运气,只觉胸中真气颇有阻滞,初时还不明显,此时当真发力却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