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首自是不在乎,可若是大臣需入宫觐见圣皇,怕是君前失仪,自是不妥。
是以多数权贵人家除却时常屋中点制熏香之外,还多会制作含香丸及佩香囊。含香丸辅佐以清凉药材之物,做法不一,是祛除口中之气所用。佩香囊自也是同理,佩戴腰身,以散清香之用。
周显夏日之时自也佩戴的,这佩香囊是他的贴身之物,却也说不得珍贵,甚至数量众多。
而且现在因过了夏季,宫人们便只是在岐阳殿中寻了位置放了几个周显原先颇为喜爱的,不少早因佩香囊中香料味道散尽,也尽数处理了。
此物再合适不过。
多了不多少了不少,再往前推算赵黛君的腹中时日,也恰好是所需佩戴此物之时。
想罢,赵澜这才发出几分动静,叫门外宫役进来侍奉。
吃过了早食,赵澜索性便以上次许典之邀着人去了一趟驷车府邸送了拜帖,宫役来回话,说是许典一早就入宫当值去了。不过午时之时,许典倒是会回府一趟。赵澜同许典有姻亲之谊,到不必太过礼仪繁琐,午时过来即可。
如此,赵澜提前了半个时辰便去了驷车长府邸。
将佩香囊送于赵玉之后,赵玉便嘱咐道:“此物甚妥,黛君有孕一事也拖不得了,再下去,那玉清贵嫔也该觉察出她不妥之事了。”
“姊姊之意是我过两日禀告圣皇?”
赵玉将佩香囊收于衣袖之中,娇丽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丝笑意来,“阿澜,我已见了黛君四次,此番将香囊予她便是五次。你又从宫中拿了这佩香囊,我二人虽小心行事,可人多眼杂,保不准何处出了纰漏。
以圣皇之能,他怕是不难知晓我们此番所做之事。阿澜,南赵之时先生时常夸耀我,可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见过那位圣皇,虽憎之厌之,却也从不曾小瞧过他。”
“姊姊?”赵澜登时苍白了几分面色。
赵玉一叹,抓了赵澜手腕安抚他,“阿澜莫怕,黛君确实是赵琢之女,同咱们有着血缘之亲,且她又来寻了我。既然如此,恰逢她有圣皇子嗣,我二人如何能不帮她?若是我二人知晓了她身份而不相助,反倒不妥。”
“可是……”
“阿澜,相信我。你不需做些什么,只等过些时日黛君自行禀明腹中一事,圣皇觉察不妥来质问你时,你只将我叫你所做之事尽数告知便是。”
赵澜诧异瞧了赵玉一眼,心中明白了她的几分打算。
南赵之人尽数死于大顺兵锋之下,有幸赵黛君得活,如此之下,他同赵玉难免会为赵黛君谋划考虑。周显既看重于他,自会怜悯体恤他终于再见血缘之亲人。
赵玉在赌,圣皇若是真有怜悯体恤赵澜之意,他便会以偏爱而谋私情。不求赵黛君一朝得宠,位临夫人之分位,至少名分正了才好。
再则,或是圣皇当真大怒。
赵澜已然说了实情,谋划之事乃是赵玉,僭越之人乃是赵黛君,赵澜不过是被血缘亲情所裹挟罢了。
圣皇若是要惩处,想来赵澜不会有大事。
“阿澜明白了?”赵玉笑道。
“我明白了,圣皇询问之时,因亲缘尽去,我自会悲痛难言。”
“阿澜明白就好,若是到时错了些什么,阿澜也不必在意,无论如何,姊姊会想办法的。”
赵澜稍稍点了点头。
赵玉见他神色有些低沉,不欲叫他过多思神,便道:“上次你同我说过想习些剑术,我叫人请了个老师来。他如今就在驷车府邸住着,你若是想练了,姊姊叫人唤他来。”
“到不必了,上次许大人说起来他剑术不错,愿意教我来着。”
“他?”
赵澜含笑而立,“姊姊,你寻常时日也休要想太多。我见你同许大人分明还有生疏,你二人更是两处分睡,何必如此。
原先我见他分明罗刹模样,唯恐叫你受了委屈。可如今看来,徐大人到也不错,咱们所做之事若是不妥,也会连累了他,你又何必日日冷了面色待他。我还想早日得个小侄子,如此爹娘也放心才是。”
赵玉笑拍了他下,听闻外头出了些动静,便知晓是许典回来了。
赵澜扭头一看,便笑跑了出去,“姊姊,那我寻许大人学剑术去了。”
赵玉也不拦他,只等赵澜不见了,这才收敛了笑意,此番谋略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她唯一想要想要隐藏的只有一点罢了。
不过这些她不会告知赵澜,赵澜拿取佩香囊便够了,赵玉也不欲将赵澜连带其中。
第43章 赠送古籍
一年四季, 许典几乎都在宫中当值。寻常之时, 更是一整日不回驷车府邸,如今午时能回,也是他娶了赵姬之后才有的事。
许典原先虽只是黔首之身, 自小粗鄙, 心思到也粗中有细。虽同赵姬相处冷淡,二人向来不过问彼此之事, 许典也知晓若是成婚之后还时常整日在宫中当值,难免叫赵玉为难。
此时, 许典仍旧身着了一身稍显轻薄的甲胄大步而来。
“许大人。”赵澜隔了些距离瞧见许典的身影,便欢快的喊道。
这些时日赵澜时常忧心赵玉所说之时, 偏偏还要入宫同圣皇相处。如今赵澜到不是太过畏惧圣皇威严,只是赵澜一想起若是事情败露,到时周显真正大发雷霆,这才叫赵澜忐忑。
尤其是他还整日要强撑无事,不叫寇连进等人瞧出不妥, 难免心思重了些。到是今日同赵玉商谈, 确定了赵黛君当真是赵琢之女, 赵澜才开朗几分。
那边许典听到赵澜喊声,脚步便一顿,转身站在原地瞧着赵澜有些高兴的朝他跑了过来。
“许大人,您回来了。”
赵澜仰起头露出几分笑意,他往日笑的轻浅,不似今日裂开了几分嘴唇, 反倒露出两颗有些可爱的小虎牙。
许典眉目极浓又极较为粗狂,眉梢处有些散乱,尤其是他的双目,有神却也透着一股百战之将才有的杀戮之气。
这是无法隐藏的,即使他如今也不打仗有一两年了,不似当时还在外征战之时更加如同恶煞的模样。
许典别开了几分脑袋,“我来的时候府中仆从跟我说了,小侯爷是来学剑术的?”
说话间,许典倒是又走动起来。
赵澜赶紧跟上,“对啊,我身体不大好,到了大顺之后又接连生了不少小病。原先我老师也说过,叫我习剑锻炼身体。”
许典抿了抿了嘴唇,似有几分笑意。不过他人高,步伐也大些,自是走在了赵澜前头,到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神情。赵澜寻常走路反跟不上,只得有些小跑的模样。
“…到不是不妥,只是前两日赵姬招募了几个门客,具是会剑术的,想来是为小侯爷准备的。”
“呦。”
赵澜忽然鼻子撞了下许典的肩膀,因拿出披戴着铠甲护肩,骤然撞击之下,赵澜不由倒退了几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许典从来不是运筹帷幄的智将,反而是一位凶猛的战将。这一点,圣皇也知晓。是以,许典时常亲自上场做前锋厮杀,如此他瞧着魁梧力大可也不缺乏敏锐。
当下手一伸,抓了赵澜手臂一下,叫他站稳了。待松手之后,许典不由露出几分怔然之色,“小侯爷该专心些的。”
赵澜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他听懂了许典话中之意。
方才他有些小跑跟在许典身后,神情有些发散。许典大约是注意到他有些跟不上,便放缓了脚步。可赵澜却有些三心二意,也就没注意到许典已放慢下了脚步。
倒是不疼,不过许典要是没拉住他的话,说不准会摔上一跤。
又见许典投过来了几分眼神,赵澜立时道:“许大人别担心,我是比不得许大人的身体好,到也不至于如此差。”
许典这才回身继续走路。
这回,赵澜只稍稍比平时快一些就能跟上他了。行走间,赵澜想起许典方才所言,又道:“擅长剑术的门客之事姊姊同我讲过了,我想着若是许大人在,许大人教我好了。若我来时许大人不在,我便寻他们去。”
周显去君王称号成为帝王之后,实际上对原先各国贵族那种大肆豢养门客跟家丁护卫的行为都做出了十分严重的遏制。
许典虽有一百私兵,二十门客的名额的,但许典从来不曾招募过。
他府中就是一些维持府中清扫、伺候之类的简单仆从。另外他也有一些圣皇赐下的大量田产,这些他也只是十分简单粗暴的租赁给农户种植,每年规定租赁农户向他提交六成产出就可以了。
虽如今这片天地之前两百多年间战火连天,人口大大减少。圣皇一统天下的手段可不和平,征战之中又是叫大量黔首消亡,更关键的是各国掌握了大量田产的贵族们都在战火中死了太多了。
因此,现在的大顺皇朝的田地是十分富裕的,甚至出现了有些地方因无人种植而荒废的情况,所以总的来说,现在的大顺黔首并不缺少田地耕种。可即便这样,许典那都是上好的良田。如此租赁之法,还是叫不少农户趋之若鹜的。
赵澜想着许典的事儿,在跟随许典步入他住所之后又担忧道:“我姊姊招募门客,可对你有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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