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玄却在与两个身手不错的首领缠斗在一起。那一道道冰冷的剑气呼啸而过,再次悄悄绽开几处伤口,而他的动作也在体力耗尽中处处捉襟见肘起来。
就在黎玄一个措手不及时,对方的长剑狠狠划过胸前,那沾满血污的衣襟顿时破碎开来。
一道微弱的光芒轻轻闪过,黎玄胸口挂着的玉坠被利刃割断了挂绳,随着剑气远远飞了出去。那小巧的金丝葫芦很快便落在了倾斜着的甲板上,正“骨碌碌”的向着水面滚去。
黎玄眼神一滞,根本顾不得身边情形,顿时转过身,提着长剑直向那玉坠扑了过去,终于抢在那金丝葫芦滚落进江水之前,眼疾手快的将它攥进了手中。
可是下一刻,人却站立不稳的狠狠摔进了没过膝盖的冷水里。
对方见他不管不顾的丢下自己去捡东西,又岂能浪费这大好机会?立刻提剑紧追,趁他跌倒之际直直的向他心脏刺去。
黎玄只觉得一道剑气呼啸而来,身体却浸在水中来不及逃离,他抬起头,用那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对方,只见他此刻正运起内力,杀意凛凛的袭了过来。
黎玄没有闪躲,而是抓起掉落在甲板上的长剑,面对面的向他迎了上去,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那人瞳孔急缩,下意识的想要收手,可惜却已然来不及了。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这一时的胆怯终于成为自己致命的弱点,随着一阵鲜血飞溅,黎玄被他刺穿了小腹,而他却胸前一冷,生生被利刃捅入了心脏。
……
黎玄痛苦的紧锁眉心,狠狠拔掉身上的长剑,那温热的血液不断涌出伤口,沿着他残破的衣袍晕染开来。他抹了抹喷溅在脸侧的血迹,隔衣紧紧按住伤口,可是那满身的腥红却让他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
凌风此刻已经杀红了眼,全身上下都被血水浸透的模样更是骇人无比。幽暗的夜色中,他独自横握着长剑,就如同刚刚挣脱枷锁的地狱修罗般,冷冷矗立在遍地尸骸之间。
围绕着他的水匪各自手持利刃,却在他这摄人的气势中瑟缩着不敢上前。
小船上突然传来的惨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凌风用余光谨慎的循声望去,只见黎玄站在甲板上仅剩的一块落脚之处,和另一个首领继续厮杀。他痛苦的躬着身,用手紧紧捂住伤口,可是鲜血却依然止不住的从指缝中涌出。
船身已经彻底沉入了水面,木质的甲板随着风浪胡乱漂浮,水匪头领步步紧逼,黎玄却只能艰难应付。走不过十余招,终于在船身一次剧烈的颠簸间狠狠跌进水中……
凌风惊得目光一滞,立即在周身炸开一道剑气,拼命运起内力,纵身向着黎玄的方向掠去。
江水早已漫过了小船,他便只能落进小腿深的水面里,那穿透骨髓的冰冷伴着曾经的回忆一同疯狂的涌入脑海,他的身体便再一次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栗。
……
血……
遍地鲜血,满目腥红。
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
男孩缓缓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湿漉漉的目光依然有些呆滞,眼前的男人被他用珍贵的青花瓷瓶砸碎头骨,鲜血淌了满地。从前,他虽然是御剑宗的少主,却只是习武切磋,点到为止,没想到第一次指尖染血,却是在这样的境地……
那男人赤裸着身体,直勾勾的大睁着双眼,可是他空洞目光,僵硬的身躯却宣告了他生命的终结。
“喂……你别死……”男孩微微抖着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可是冰冷的体温却让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杀人了……
杀了那个高价从老鸨手里买到他初夜的男子。
即使他早已沦落尘泥,却依然无法接受像娼妓一样被人ya在shen下的命运。
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他抓着被人撕成碎布的衣衫用力在胸前紧了紧,独自蜷缩在墙角等待着末日来临。
一片嘈杂的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檀木的屋门被人狠狠踹开,一群壮汉便满脸凶恶的闯了进来。
“报官吗?!刘姐!”打头的汉子声音粗犷的吓人,他看了看屋里的惨状,便转身向门外望去。
刘情拖着一袭艳丽无比的长裙,穿过众人挤了进来,向屋内定睛一看,立刻吓得花容失色的向后退了两步,惊呼道:“你!你竟然把甄家大少爷给,给打死了!!”
她抬手扶着壮汉,俨然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想起她之前行事的狠厉,也不知此刻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畏惧。
“这小子怎么办?”
两个护院早已上前把男孩架了起来,刘情抬眸看去,只见他那明亮的双眼满是惊恐的大睁着,浑身轻颤,两只赤luo的小脚被半跪着拖在地上,破碎的衣物间依稀可见方才被凌虐过的青紫痕迹。
“报官又有何用,去派人问甄家老爷的意思吧……”刘情站在原地轻喘了片刻,终于冷冷的撇开视线,转身向门外走去,“这次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
甄家很快便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仆,将几乎赤裸的他丢在妓院外那厚厚的积雪中,手腕上拴了麻绳,沿着街市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拖行。
穿过几道主街,走过几条小路,就这么在酷寒之中将那个冻得嘴唇发紫的男孩直拖到河边。
甄家势大,尽管引来无数人驻足围观,无数人暗自叹息,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他求情。他的后背被路上粗粝的碎石划得皮开肉绽,那几缕破烂的布料也无法遮蔽那任人随意窥伺的肌肤,一道道殷红染遍了身边冰冷的积雪。他无力哀求,也哽咽着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这样紧闭着双眼,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等待着下一场酷刑。
他知道,他就要死了。
在他尝遍痛苦和羞辱之后,再为那个男人偿命……
记忆中,冬天的河水竟是那样冷,就像这湍急的江水一样,冷得剜心刺骨。
他被两个家仆架在中间,趴在几乎已经结冰的河水中,那有力的手掌狠狠握着他的头颈,拼命向下按去。
寒冷和窒息,他不知道哪个会更痛苦,男孩清秀的身躯不顾一切的疯狂挣扎着,可是一个被毒药化去所有内力的孩子又如何能抵抗那样两个彪形大汉的钳制?!
“给我活活淹死他,为我儿偿命!”甄家家主阴森森的嗓音又在脑海中响起,可他却在徒劳的挣扎中渐渐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好痛苦……
那冰冷的河水就像狠狠扼住他喉咙的恶鬼,整个身体也像被人生生撕碎了一般,没有一处不在剧痛。他沉在河底,濒死的感觉竟是那样清晰,清晰到时隔多年……依然深刻在自己的骨髓里……
第三十章 营救
“就是这个人,我要了!”
清透而温暖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身边骇人的死寂,甄家家丁猛的松开手,他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上身,像一条被活活扔在岸上的鱼,大口大口的拼命喘息着。
空气重新回到身体的感觉那样清晰,方才一片空白的脑袋似乎也清醒了一些。他回过头,透过贴湿在自己脸上仍在滴水的发丝循声望去,只见两队金盔银甲的御林军前,一个不过十岁的男孩子身穿华服,头戴玉冠,正用那白皙的小手指着自己。
“是,二皇子。”统领模样的中年男子挥了挥手,身边所有人便都颤抖着跪倒在了禁军的长枪之下。
“你叫什么名字?”小皇子歪了歪头,琥珀般的凤眸里藏着说不出的古怪精灵。
“沈风。”男孩缓缓爬离水面,跪在地上冷得瑟瑟发抖,就连这简单的两个字都险些说不清楚。
“以后改叫凌风吧。”小皇子看了看周围的白雪,潺潺的河流,挑了唇对他轻轻笑道,“我要你从今以后凌霜傲雪,破浪乘风~”
……
“小心——!”
刚刚袭向黎玄的那个水匪头目突然调头向凌风扑去,就在他暗自愣神的功夫,远远的,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黎玄在水中挣扎了几下,才缓缓的躬身站了起来,长剑插在木缝里,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可是凌风却早已陷入了时隔多年仍然无法摆脱的恐惧之中。他提着剑,却全身僵硬,仿佛只是一瞬间,他便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偷袭得手,一道长长的血痕在后背上冷冷绽开,整个人也踉跄了几步,重重的扑倒在水中。
凌风拼命挣扎着回过头,可是几把冰冷的利刃早已狠狠架在了自己颈间……
……
夜色茫茫,江风刺骨。
邱阳揽着澜璟的肩背猛的从水面探出头,深深的吸了几口空气。在水中潜行了这么久,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早已被远远留在了身后,此刻没有被水匪发现,他们算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澜璟伏在他肩头,也在急促的喘息着,那苍白的俊脸上,一双凤眸迷离的向回望去,视线中,那不断涌入江水的半截船身正在越来越快的沉入水中……
“黎玄……”
澜璟凄然的大喊了一声,可是却被呼啸而来的冷风吹散在江中。从落水到现在,澜璟一直混混沌沌的任由邱阳摆布,如今堪堪缓过神来,转头就见到这般情景,顿时痛得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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