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这样的人,到了床上是个什么滋味。
凌祈宴不由想入非非,面颊更红,腰背上被触碰到的地方生起的酥麻痒意,比之先前沐身时更甚。
他发现,他的身子热烫,那处竟隐约有了抬头之势。
凌祈宴陡然睁开眼,神色已然变了。
他活了十六岁,虽生性风流、浪荡不羁,却还是第一次,那个地方有了反应,从前无论面对多么貌美的娇娘男郎,他其实从未真正动过谁,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行。
这样的难言之隐,除了江林这几个贴身伺候他的,无人知晓,张渊等人只以为他挑剔洁癖,换着法子的给他送人,俱都入不了他的眼,哪怕他们私下里有过猜测嘀咕,从来不敢真正当着凌祈宴的面说。
这事始终是凌祈宴的一块心病,但在今日,此时此刻,他因为温瀛的触碰,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欲望的滋味。
凌祈宴偏头望向温瀛,眼角发红,目光分外灼热,温瀛停住手,安静回视他。
凌祈宴攀上温瀛手臂,嗓音暧昧地蛊惑他:“真的不肯从了本王?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温瀛淡定拨开他的手:“殿下醉了。”
凌祈宴磨了磨牙,又生了气:“本王若是非要你不可,你当真以为你能反抗得了?”
“反抗不了,可对殿下来说,学生若是不配合,您也没意思,得趣不了,殿下何必如此。”
四目相对,温瀛眼中没有丝毫退让之意,片刻后,凌祈宴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第4章 入毓王府
温瀛在凌祈宴的屋门外站了一夜,毓王殿下叫他滚,没说滚哪去,旁的人不敢随意做主,他想站外头,就让他站着。
山中暑夜,月色如练、夜潮似水,只闻得稀疏蝉鸣声响,偶有飞萤流连花径中,夜静更长。
温瀛在廊下看了一整宿夜色,始终未有离开。
直到天光熹微,廊外的芭蕉叶打上露水,屋中才有了轻微动静。
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碌伺候凌祈宴起身。
温瀛进门去,与凌祈宴问安。
凌祈宴喝着茶,随口问他:“昨夜没阖过眼,一直站在外头?”
温瀛低垂着眼眸,淡然回道:“殿下没叫学生去睡,学生不敢睡下。”
凌祈宴抽了抽嘴角,这人真是……,嘴上说着这不敢那不敢,实则那寡淡的神色中瞧不见半分对自己的惧意,分明是有求于自己,却始终一副孤高倔强的模样,当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他活了这么十几年,还是第一回见到敢这般对自己的人。
“本王不叫你去睡,你就不去睡?本王叫你去死你肯去吗?”
温瀛不接腔。
凌祈宴摆了摆手:“罢了,你去歇下吧,本王可没想苛待你。”
“多谢殿下,学生是来与殿下告辞的,旬假已过,学生要赶着回去书院念书。”
凌祈宴望了望窗外天色,这才辰时未到,他昨夜睡得早,故起得也早,这人竟就要赶着走了,再想到那些还在他这庄子里,只怕美梦正酣的一众人,忽然有些不得劲。
同是国子监的学生,当真是天差地别。
“你去吧。”凌祈宴与江林递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出去叮嘱人给温瀛安排马车,送他回去国子监。
温瀛与凌祈宴谢恩,走之前,踌躇问他:“殿下可愿将学生收为己用?”
凌祈宴瞬间乐了:“本王让你从了本王,你不肯,又非要赖着本王做门客,有意思么你?”
“还望殿下成全。”温瀛神色坦然。
凌祈宴眯着眼睛看向他,想到昨夜第一回感受到的欲念,又觉得不够,后头这人滚了,他自己弄了半日都没得趣。
怎么想都觉着,不将这人拐上床,真正在他身上尝一回滋味,未免可惜,欲擒故纵这游戏似乎也有些意思……
于是他道:“你回去吧,下回本王有空了,再叫你来。”
温瀛点点头,终于退下。
望着窗外那挺拔坚毅的背影逐渐走远,凌祈宴一手支着下巴,无意识地敲了敲嘴唇,轻勾唇角。
温瀛没等太久,只过了四五日,毓王府就来了人,说是毓王愿意招揽他,让他即刻收拾家当,迁去毓王府。
温瀛去退了在书院里的住舍,再回住舍收拾东西。
同舍的舍友潘佑安见状酸溜溜道:“你可真走运,这就被毓王殿下看上了,还能搬去毓王府住,回头还念什么书考什么试,直接让殿下给你讨个官职都可以。”
温瀛自顾自地收拾包裹,没有理他。
那人大概有些愠怒,推了一把他胳膊:“说话呢,怎么刚被毓王殿下看上,就眼睛长到天上,不理人了啊?”
其实温瀛向来就甚少搭理他,这人那日也去了毓王府私庄,还搭上了当中一位伯爵府的郎君,不过他没温瀛那么走运,能被毓王殿下看上,还被招揽进毓王府。
温瀛从进这国子监第一日起,就一直寡言少语,疏离于人群之外,只与他们同舍另一个跟他同乡的、叫赵熙的贡生走得近,其他的人俱都与他搭不上话,偏偏他只是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穷秀才,得了那些学官的赏识,就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难免叫人不忿。
潘佑安就是最不忿温瀛的其中之一,要说起来,这潘佑安家中虽非勋贵高官,但世代从商,是南边的豪富之家,靠着捐银子得了例监的资格,入了这国子监。那些世家子弟看不上他的商贾出身,他也看不上温瀛这样的穷秀才,但温瀛这人就是比谁都运气好,学官喜欢他,卫国公世子对他起意,现在又入了毓王殿下的青眼。
他何德何能。
见温瀛又是这副死人脸,潘佑安愈发心头火起,冷笑道:“你得意什么,真以为进了毓王府,就前途一片平坦?说到底不过是以色侍人,日后当真做了官,也少不得被人诟病,更别提,毓王殿下指不定过几日就腻味了你,到时候被殿下如丧家犬一般赶出来,可别坏了国子监的名声。”
温瀛淡漠道:“你与那伯爵府的郎君投怀送抱时,何曾想过国子监的名声。”
“——你!”潘佑安狠狠咬牙,“你别得意,我且看着,你几时成为第二个死鬼赵熙!”
那赵熙,一个月前在国子监后头的湖中落水溺毙,上京府衙的衙役来看了眼,叫来仵作一番验尸后,以之意外失足草草结案,但书院里一直有传言,他是先前被哪位家中有权有势的荫监生看上,后头又被始乱终弃,受不了才自己跳了湖。
温瀛的神色黯下,抬眸看向那张已经空了许久的床,片刻后,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刚走出住舍,就有侍童过来,低声提醒他,说是林司业要见他。
温瀛知道逃不掉,本也打算主动去与林司业说明情况,这便跟着去了。
林司业是位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人,在国子监任职数十年,是位十分爱才、惜才之人,与那举荐温瀛来国子监念书的冀州学政是密友。
温瀛年纪小、长得好、学识高,虽傲气了些,但在学业造诣、尊师重道上从未有过半分错,前途肉眼可见,以林司业为首的一众学官都十分看重他,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退了国子监的住舍,要搬出去住,且现下在国子监外虎视眈眈等着的,赫然是毓王府的人。
林司业痛心疾首:“你真糊涂啊,小小年纪不学好,竟跟着他人走这样的旁门左道,你当真太叫老夫失望了……”
温瀛垂眸:“学生只是去毓王府借住,做毓王殿下的门客,并非做那些荒淫之事。”
这样的话委实没什么说服力,毓王殿下花名在外,谁不知道他是个不学无术、风流浪荡的,这样的人,会需要什么正儿八经的门客?
林司业自然也不信:“谁教的你去投靠权贵?你这样的学识,规规矩矩地下场考试,登科及第就在眼前,何必去与那些贵人纠缠不清?就算真去做门客,又为何要做毓王府的门客?毓王殿下身份地位尴尬,你怎能只图眼前一时利益,不顾以后?”
林司业一时着急,想要劝温瀛迷途知返,说了他在别人面前轻易不会说的话。
其实不用他提,所有人都知道,凌祈宴这个不是太子的皇嫡长子,身份有多尴尬,他与太子不睦,亦是人尽皆知,一旦日后太子登极,怎能容得下他。
那些个不中用的世家纨绔子弟,跟着凌祈宴吃吃喝喝还好说,毕竟他们都不是家中承袭爵位的那个,太子不会因为此就拿他们府上如何,其他人,谁不是离凌祈宴越远越好,只有温瀛这个反其道为之的,非要往上凑。
这些道理,温瀛不是不懂,但他已拿定主意。
“学生有分寸,老师,学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司业长吁短叹:“你当真是何苦,先前那卫国公府的小子纠缠于你,你不愿意,老夫还帮你提点了那小子,你若是因着担心这事,老夫自会想法子护着你,何必又非要自个往毓王殿下眼前凑。”
温瀛不肯解释,只深深一揖,与林司业道歉:“老师对学生的好,学生俱都铭记在心,学生辜负了老师的期望,还请老师不要因学生动气,气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