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并不在,只有一个蒙着面纱的白濯窝在白妈妈的怀里,坐在大堂上母女情深,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琴。琴装在白色的袋中,袋子上绣着一只巨大的白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含烟楼难得这般沉静,姑娘们坐在走廊便说说笑笑,好不和睦。
有人扇着团扇,冲着楼下的白濯喊道:“濯妹妹,弹几首曲子给姐姐们听听呗?寻常时候都不得空听呢。”
白濯坐直身子,朝着她笑眼弯弯,道:“姐姐开口,我必是不会推辞的。”
含烟楼的姐妹们闻言,纷纷下了楼,找了地坐下,静静等着白濯特地为她们弹曲子。
白濯将于鹤拿出,抚着上头的弦,思索片刻,“姐姐们风霜傲骨,不若以《梅花三弄》赠予你们?”
“我们哪懂这些哦,妹妹你且弹,好听便是。”
白濯点点头,撩开衣角,将双手放在琴上。
乔央离看得仔细,发现白濯手背上有些伤痕,腕上更是淤青一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他都能发现,底下看热闹的人看得更清楚,心疼道:“妹妹手怎么了?伤到了吗,要不别弹了。”
“没事,一点小伤。姐姐们好好看我表演吧。”白濯笑道。
他打小生在含烟楼,嘴巴甜得跟喝了蜜似的,逗得姑娘们掩嘴之笑。白妈妈却一脸担忧,时不时打量着白濯,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白濯心情倒是不错,弹出的曲子跟京中有名的琴师不相上下。姑娘们听不出其中意境,只知道他的琴声悠扬宁静,闭上眸子,浮躁的心慢慢沉下来,在繁华盛世中寻找一份难得的安静。
他才刚弹,整个含烟楼都寂静一片,姑娘们大气都不敢喘,静心听着。
曲子才过半,突然有人推门而入,白濯只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肖辞后,并未停下手中动作,继续拨动琴弦。
肖辞站在角落,抱着臂站着,有姑娘还给他递了杯茶。
这待遇,可比藏在瓦上的王爷好上万倍。
于鹤是世间有名的好琴,经过白濯的手弹出的曲子又有另一番风情,即便曲终,仿佛还能听到琴声萦绕耳畔,久久不能停歇。
肖辞带头拍手叫好,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说好的弹给我的,怎么就开始了?”肖辞只听了一半,不大服气。
白濯道:“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姐姐们的。你且坐着,待我再来一首。”
肖辞摆摆手,笑道:“不必了,你手还伤着呢。我找你有件事,去你房中说?”
白濯都还没有开始炫耀自己的琴技呢,不大乐意走,随意弹了几声后,“在这里说不行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吧?”
瓦上乔王爷赞赏得点头。
屋中肖公子提刀欲砍人。
好个孤男寡女。
肖辞冷冷地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走过去,“好,孤男寡女,白姑娘说得没错。本公子今天来是想邀你去江南玩几天的,‘寡女’去不去?”
“‘孤男’是要去找你那个江南心上人?我去不大合适吧?”白濯掩嘴狡黠道。
肖辞坐在他对面,将于鹤掉了过来,抬手弹出一曲高山流水,琴音比之白濯的悠远,多了几分铿锵之势。
肖辞道:“你若不去,让你‘兄长’去也行,不过我的心上人其实挺想见一见你的。白姑娘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啊。”
白妈妈在一旁劝道:“白儿,出去走走也好,别整天带着含烟楼里,都快长虫了都。”
白濯原本就心痒痒,见两人这么执着,便点点头答应了。
乔央离想起来苍倾帝早朝提及的巡视江南,看样子他有必要去跟大皇子抢工作了。
江南烟雨,小桥流水,若是能跟白姑娘共撑一伞,岂不美哉。
“不过需得几日后再去,我这脸,怕是没十来天好不了的,等下吓着你家小心肝。”白濯隔着面纱摸自己的脸。
肖辞了然,打趣道:“没事,丑点便丑点,以免她见到你后一见倾心。”
“倒是有可能哦。”白濯笑道。
白妈妈招呼了人给肖辞送来吃的。这些年白濯日渐长大,有些事情都是对她这个做娘的藏着掖着,倒是对肖辞言无不尽,掏心掏肺的。肖辞待他也如亲弟弟,疼爱有加,两人在一起,白妈妈放心不少。
两人讨论着出游计划,偷墙角的乔央离不断发酸,终于在肖辞跟白濯借于鹤琴后,醋坛子彻彻底底打翻了。
白濯对于鹤琴的珍惜丝毫不亚于于鹤琴的名声,今日却轻易借人,还是一个毫无干系的男子!
乔央离看不下去了,起身离开,走前还不忘将早上被白妈妈扔掉的玉凝露放到白濯的房里。他想起来白濯手上的淤痕,有些后悔只带了一瓶。不过白濯的伤是怎么弄的?难不成白昼打她?
离王殿下不敢往下深想,放下玉凝露后便匆匆离开,之后几日再没出现在含烟楼处。
白濯跟肖辞在底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把于鹤交给肖辞带回去后,他也回了房歇息,谁知推门而入,便看到了桌上的白玉瓶子,上头贴着“玉凝露”三字。
白濯皱眉,走过去将之拿起,端详了好一会儿后,走到妆台,将瓶子塞到了最角落。
下意识的一个举动,让白濯发现自己其实是怕离王的。
倒不是怕他的权倾朝野,而是怕他对自己的感情。许多纨绔子弟对他的感情向来浅显,被冷落几个月后,自然歇心,但乔央离不同,他分明是动真感情了,所以才会对他处处容忍,对含烟楼处处保护。
可一旦发现他是男的,离王会有何反应,他和含烟楼的下场又是如何?白濯不敢细想,他得阻止乔央离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那日宴饮后,乔央离寻了个缘由贬谪了尚府一家,虽未曾出现在含烟楼,却也以实际行动告诫众人,含烟楼仍是他离王的地盘,任何人不得造次。
白濯感激在心,又不大愿意见他,托了下人带去谢礼后,开始收拾去江南的包袱。
明日就要启程了啊。
他打开衣柜,入眼全是华丽的衣裳,每一件都经过精心挑选才得以入到此,皆是白濯心之所好。
白濯犹豫许久,一件都不曾带上,反而将柜底仅有的两件男装装进了包袱中。
白妈妈给他打点东西时瞧见,忍不住心疼,将他叫了过去,“白儿,不必勉强自己,想穿女装便穿女装,没事的。”
白濯佯装无事,“不想穿啦,我要风流倜傥地给你勾搭个江南儿媳妇回来。”
白妈妈被他逗笑,摸着他的脑袋,“好,娘等着……要不带两件过去?”
“娘你怎么了,前不久还反对我穿的吗?还烧了我不少衣裳。”白濯道。
白妈妈:“我那是担心你。现在是希望你开心,你开心了比什么都重要。”
白濯:“我很开心呀。不过我只是现在不想穿,您可别动我那柜子里的东西,不然得跟你搏命。”
白妈妈:“……”你走吧,但我没有这个儿子。
白濯突然伸手抱住白妈妈,撒娇道:“娘亲,那我明天就走啦,不要太想我,回来给你带特产。”
“好,出门在外多多照顾自己,注意安全,不要到处乱跑。”白妈妈交代得事无巨细。
白濯并非第一次出远门,但母子相依为命,骤然离别还是有些不舍,更别说是发生这么多事后,白濯才离开的。
两人边说着话边收拾行囊,折腾到半夜,还没将白濯那些破玩意儿收拾好。
衣裳白濯确实没带两件,但胭脂水粉样样齐全,都塞在了一个包袱中,白妈妈看着手上的小盒子,方才算是白担心了。
白濯心中藏了事,白妈妈一眼便知,她问是不敢问,只好在临走前交代了肖辞,将人照顾好,最好还能挖出什么来,多多益善。
乖巧聪明懂事的肖辞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此番肖辞遵父命前去江南篷州,同那处一祁姓商贾谈生意,暂定会在江南待一个月,故而东西并不少,还浩浩荡荡带了十个来识武的家臣,以免遭遇山贼,生出事端。
他经常出门,自然要多方考虑。反倒是白濯一身轻,拎包走人,上了马车就倒头大睡,不知天昏地暗。
白妈妈恨不得将人拉下来揍一顿,拿了个食盒给肖辞,“这是路上吃的点心,你们拿着,饿了就吃些。”
“好,谢谢白姨。”肖辞朝马车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白妈妈恨铁不成钢:“昨晚他太兴奋了,一夜未睡。”
“没事,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那我们先走了。”肖辞上了马车,发现偌大车厢中,他能落脚的地方不过尔尔,其余的尽数被白濯给占了去。
白妈妈瞥了一眼,默默回含烟楼。
肖辞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见他没反应,一把将那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推开,自己也躺在了旁边。
肖府家大业大,对长子更是疼爱有加,出行的马车都是经过特别改造,车厢宽敞,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躺上去松软舒适,丝毫不受马车颠簸的影响。
夏季放冰块,冬季塞暖炉,即便出行,也是畅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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