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琛玥郡主头戴宝蓝色点翠簪,余下的秀发用一根玉笄绾起,耳戴一对镶金珍珠,身着正紫色牡丹刺绣广袖大衫。整个人桃腮粉面,顾盼生辉,由皇上亲自领着她出宫去,那天坛祭祀。
车队浩浩荡荡,领头十余位侍女手撒香花,街道两边御林军整齐划一,将街坊百姓堵在其后,后方缓缓驶过一方马车,正是皇上和琛玥,霎时间两侧百姓齐身跪地,大喊皇上万岁,郡主千岁的话,头一次见着这种场面的琛玥极其欢喜。又看那街上红灯笼高挂,彩带从街头牵到结尾,一时间喜不自胜,目不暇接。
这琛玥还在天坛祭祀的时候,温府上下业已整装待发了。今日温怀舟身穿一身墨色暗绣外衫,里搭白色交领,头取两侧发梢挽成一个髻,头戴乌羽发簪。
苦童是第一次看到温怀舟穿的如此正式,也不禁在心里连连点头,苦童虽见过不少俊男靓女,却也从未见过这般器宇非凡的。
当真和那身姿卓越的白涟是一对。
如是想着,苦童手脚麻利的也换上了自己的衣裳。按理来说,像他这等妾室几乎不该参和这种大场面。可这温怀舟倒是不甚在意,也不问温夫人作何反应,自作主张为苦童做了件衣裳。
苦童一来不敢忤逆温怀舟的命令,二来看着衣裳当真做工精良,也不好拂了温怀舟的美意,便应下。
温家一行人皆已拾掇好,在正门口等那马夫把那马车牵来。不稍片刻,温怀舟也来了,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一袭白衣的男子。
温正霆和徐凝梅看到此人就不自觉皱眉,正欲开口质问自家儿子所谓何意之时,温怀舟却像是有所察觉,沉默地对他们二人摇了下头。
适时,几名马夫已经将马车牵来,徐凝梅自然看得出这苦童拾掇了好一番,这些日子的气也是消了不少,虽不知在此等“重要”的日子温怀舟把这妾带上又是做甚,但她自然也知道他的儿子自有自己的想法,遂随温正霆上了第一辆马车。
一旁的温怀亭尚且第一次见着“弟妹”,只觉得新奇不已。苦童这身白衣虽颇为朴素却衬得他面容白皙,一头黑发被尽数梳到脑后,看起来极其年轻且朝气蓬勃。也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却与那些楼子里的小倌相差甚远,小倌们虽是美丽却缺少男子气概,而面前这个人却少年感十足,极有男子应有的魅力。
向来老实的温怀亭只对苦童微微一笑,随后跟着上了第一辆马车。
苦童约莫猜得到这位就是温家的大少爷,看起来相当儒雅,见他对自己笑也赶紧鞠躬回敬。
同行的还有那位温家二夫人,方含情。她见着苦童也开始温柔地笑,直让苦童觉得亲切,正欲说话时,马车来了,他便让二夫人母子赶紧上车,这才随着温怀舟来到了第三辆马车。
温府的马车向来奢华,现下正是初冬季节,车里竟还铺上了松软的兔毛,苦童还是第一次坐这此等精细的马车,进来就变得拘谨难安,像是害怕脚底的灰尘回把这绒毛弄脏,便悄悄把穿了鞋的腿微微躬起。
温怀舟把这些看在眼里,竟不自觉笑了下。
“你可放心踏下罢,这毛虽是兔绒但也极好清理。”
苦童闻言思索片刻,还是木讷地摇摇头,“可这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我这中凡夫俗子用这种好物当真有些糟蹋,或许我还是和小厮坐在……”
温怀舟厉声呵斥一声:“好了!莫要再说这种话了!你身为温府的主子,和那小厮坐在前头被人看到了岂不说我温府连个能做的位置都没有?这又成何体统!”
他本有心想和苦童打趣几句,却没想他竟又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这东西就是再好也是给人用的,哪还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怎的来温府这些时日了还是改不了穷酸的气度。
苦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不轻,这下才悻悻地把脚放下了。其实苦童不过是吃苦吃惯了,见着好东西总想着留给别人或者师父,再说这佛教之徒向来舍己渡人,总认为自己没那个福分去消遣。
奈何温怀舟不知民间疾苦,食不得寻常人家的“肉糜”。
有了这个插曲,一路上便沉默的过去了。温怀舟仍在气这苦童死脑筋,而苦童是因不敢再说一句话了,免得这又惹这温少爷生气。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就停了,苦童听到外头煞是热闹,顿时耳朵竖起,心里好奇的紧,当下便撩起帘子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还未看清有几块青石砖就听温怀舟沉声说道:“莫看了,这里还不是那地儿呢。”
苦童吓得赶紧放下帘子,赶紧乖巧的点点头。
温怀舟看到这人的确乖顺,当下也不气了,补充地解释到:“这也才刚到郦华宫,离那宴席位置还远着呢。”
苦童当下听得非常认真,由衷地感慨着:”少爷果然聪明绝顶。”
也有一半是为了讨好。
温怀舟却是极为受用,不自觉又说了几句的话:“等会儿马车可进不去那朝晖亭,兴许得走一段路。”
苦童兀自点头,又问道:“朝晖亭又是什么地方?”
温怀舟虽嫌他似个榆木,可现下被这么问着,又觉得也不算个坏事。清了清嗓子就说道:“这朝晖亭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建成了,之所以名叫朝晖亭,只因为听说正如诗书里‘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四季之景皆能在此看到。”
苦童听得极其认真,只觉得自己这回当真大开眼界了,眼里满是期盼,看得温怀舟片刻失神。
怎的这苦童总明白自己的软肋,当真和那白涟太像了……
是从前的白涟。
这厮还在思索些什么的时候,那马车已经停了。果不其然,马车进不去深宫后院,只得在半路被奴才们牵去马厩。
苦童看着这儿的林荫小道就已经赞不绝口了,这儿的柳树竟依旧如此嫩绿,许多柳条已而拂在小池上,两边的花坛花朵簇拥,还有一座假山屹立不倒。
苦童只觉得目不暇接,可那温怀舟早已司空见惯,便也懒的再去管这小孩,随着大哥温怀柏先行一步。
方含情正在苦童身后不远处,看着他这般姿态笑着就追过来了。温怀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随着自家母亲一起来到苦童的身边。
苦童看着方含情也是喜不自胜,赶紧鞠躬道:“二夫人好!”
方含情赶紧把这孩子拉起来,只说自己人在时莫要多礼,又打发掉温怀霖,说是有话想同苦童私下里说说。
温怀霖被亲母亲“赶走”也依旧风度翩翩,反而笑着对方含情说:“那娘可要小心了,莫像上次那般……”
方含情假意生气,柔声呵斥他一句:“阿霖,你就知道打趣你娘。”
温怀霖果然笑出声来,又对苦童点头示意才离去了。
苦童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觉得这二夫人果然温柔的紧,要是自己有娘的话,估计也同她这般了罢……
方含情轻唤苦童,知晓这孩子怕是“触景生情”了,只笑着揽着他:“苦童……我唤你童儿你可同意?”
苦童眼睛蓦然睁大,点头应允道:“自然同意!”
方含情笑意阑珊,她闻见这孩子身上的气味都变得不太寻常了,这才打趣的问道:“你与怀舟可是圆过房了?”
苦童当下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应了一声“嗯”。
方含情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在心头感叹,这怀舟果真是个好孩子,不会真将苦童置之不理。上次她在风岚山上瞧见这孩子,就知道他发情期临近,这头回发情期对于坤泽来说实乃生死大事。
倘若坤泽碰不到一名乾元与他合欢,他们不是受不了此等折磨自杀而亡,就是被这不知何时才能休止的□□活活折腾死。
横竖都是坤泽在吃亏。
可是苦童并不知晓这其中的这些内情,只以为是每个成了婚的人都得经受如此折磨,便也无可奈何。
方含情问了该问的话便也陪着苦童欣赏这池边景色,她那一向温婉柔顺的脸也沉下来,静默的望着这身边的一景一物。
苦童心思灵敏,当下便发现二夫人的异样,忙关心的问道:“夫人……你可是,不舒服吗?”
方含情回过神来,对着苦童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缓缓说道:“童儿,你觉得我们天生就该如此吗?”
苦童微微一怔,稀里糊涂的问:“该哪般如此?”
方含情低过头来又变成了她标志的笑,只是缓缓摇头,说了句不着调的话:“那童儿,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她此刻抬起头来,天上的太阳已而被云层遮挡住,她看着天上的某一角,流溢出点点光辉。
苦童此刻似乎懂了方含情的话语,也望向那天际说道:“想的,我不仅想,我也一定会。”
方含情回过神来略带讶异地看着他,似是仍是在看这个孩子,这个意志比她坚定许多的孩子。
苦童对方含情粲然一笑,“到时候夫人想随童儿一起去了,童儿一定会带着夫人的。”
方含情微微讶异,但转而释然一笑。
这个孩子,她当真救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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