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许花朝鼻头红红的,极不情愿地低下头,霍轻瞳见她又不说话了,便觉得和凡人女子说话实在劳累,她用手里的颉兽尺推了把许花朝,许花朝顺势挪到另一个小矮凳上,继续托腮不语,一点儿倾诉的意思都没有。
霍轻瞳等的不耐烦,于是勉强找话说,“你刚刚那一席话说的很不错,以你的年纪实属难得,是谁教你的?”
许花朝警惕地坐起来,眼神飘忽,“我自己学的。”
邺城虽也有众多私塾学堂,但是只有有权有钱的贵公子才能进去。霍轻瞳试探半晌,以她的年纪经历,哪怕再懂通晓俗事也不至于明理至此,她暗想莫不是崔珏谴人指点她?但是看许花朝身上,也并没有酆都其他神仙的气息,于是有些心存疑惑。
霍轻瞳不信,目光落在许花朝的脸上,重新问道:“你是从何时便知晓我的身份的?”
这一次许花朝却没有避谈,她轻轻咳嗽几声,平静地看着地面某处,有点失落地问,“我小时候在城外大营遇到的那个人是你吧?”
霍轻瞳点头,许花朝则继续说,“那时候,我一心都被报仇蒙蔽。先是误以为你是那些吸人精气的艳鬼,后来又认定你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歇了一口气,又伸手取杯子饮了半杯水,将半年前的事情说了一遍,“那日我们第二次相遇,在邶风楼上面你跟我说‘你此生的造化都靠自己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年刚进邺城的时候,你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比划着点着自己的额间,问道:“你当年的意思就是,让我靠自己挣出一条生路吧?”
霍轻瞳静默不语,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晕开。
“原来从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花朝摇头,“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认出你,我只是拿你当做一个像蒲公英一样的朋友。所有的心事都可以说给你听,因为你早晚都会离开,我没有任何顾虑,也不怕再有人知晓我的软肋。”
她说到这里肃然站了起来,对着霍轻瞳轻声道:“我已经很努力的克制,可是真的做不到再拿你当做朋友,你是阎罗王,是安排我们命运的主宰。正如你所说,你来邺城有你的目的,而我作为凡人也有我要努力的目标。我不想成为你办案的工具,也不想卷入更多不该我沾染的事情。之前试探你是我冒昧,我先道歉,请你不要再来打乱我的生活。”
“可你不是说,只要我说服你就可以留下?”霍轻瞳跟着站起来,满脸不解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必须和你待在一起,这是我的命薄。”
作者有话要说: 瞳瞳: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缠着你!
花花:没见过你这么不正经的神仙。
感谢:哒噗咻,宣蓝田,莫方抱緊我,一支半节,宁音的地雷,“一支半节”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2章 家教进行时:霍阎君
“那是你的命, 与我何干?”
花朝背对着霍轻瞳, 肩膀轻轻地颤抖。落日垂地, 卷起最后几朵残云, 屋外的墙头上的薜荔也被镀上一层金边。而许花朝将自己裹在黑暗里,就好像前一秒已经说尽了千言道尽了万语, 此时的她已经筋疲力竭。
霍轻瞳站在她的身后,心里蒸腾起了重重迷雾, 逃生时聪颖果断的许花朝, 仇恨她时下手狠厉的许花朝, 重逢时脆弱无助的许花朝似乎都是幻象。此时的她就像一颗外壳坚硬的种子,拒绝任何外来的风霜雨露, 排斥着旁人的一切恩惠”。
许花朝强打起精神, 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站在一边似乎在催促着霍轻瞳的离开。这样无声的抵触比之前的疾声厉色更让人无法抗拒,霍轻瞳想了想, 自觉她一个阎罗王,竟然被一个小女子驱逐, 顿时就有些丧气。
从那样实在可触的一个人到一笼轻烟, 霍轻瞳在许花朝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扶着门里外看了一圈, 确定果然没有第二个人,才疲倦不堪地挪到床头。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矮凳,以前阿绿回家就蹲在外面院子里,用枯树枝写写画画, 而她则到后山练习拳法,顺便担两桶水回家。
这半年里,许花朝并非没有看出沈绿的反常。只是自从她第一次疑惑询问,沈绿就有了戒备之心。夜里很晚才回家,白天在劳室也是偷懒乱晃,许花朝往往都是做完了两个人的差事,回到家累到无心再问。后来,许花朝发现自己捡到的白玉璧似乎能让她获得法力,便也没有心思继续管沈绿的行踪。
她私心里想,也许正如自己一样,沈绿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沈绿从小就比别人更加敏感细心,也更好强好争,她想隐瞒的秘密,要是被自己逼问出来,反而有碍她的颜面。可她没想到,半年后的阿绿竟然会公然与人鬼两族为敌。
那个胆小懦弱,总是要依赖着自己的阿绿,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许花朝从床头滑坐在地上,地面的潮气让她不禁发抖,可是唯有这样踏踏实实地挨着地才让她觉得有些许踏实。心里某处觉得空空的,却又压得她喘不过气。不知过了多久,许花朝趴在地上,从床底搬出一个长长的盒子,她四顾无人才用袖子擦了擦盖子,抽出的物件是个手掌宽的木牌,上面用刀隐约刻着某个人的名姓。
“娘,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无情了?”许花朝抱着牌位,目光落在地上,低沉的声音浸着薄薄凉意,“妹妹不见了,我不知道该去哪找她。你说,万一她是心甘情愿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该怎么办啊?”
牌位上方落下豆大的水珠,渗透进木头里面晕出湿漉漉的斑驳印记,她缩紧了身体,啜泣着低诉,“我根本保护不了妹妹,也根本没有办法帮爹洗冤,我就像个废物一样缩在这里等死,根本……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让人忍不住觉得伤心。可是门口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却脚步轻快地移到了许花朝的面前。层叠有致的罗裙下,是一双玲珑玉足,这双脚踩在许花朝的影子上使劲碾了碾足尖,原本甜美的音色因为语气的悠然带了几分傲慢,“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废物,还不算太晚。”
沈绿浑身上下焕然一新,许是贫苦掩盖了她的颜色,此时虽只是换了一身衣裳,新挽了发髻,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清新脱俗的美感。许花朝跪坐在地上,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她本应该就是要匍匐在这样的高贵之下。
可是很快,她就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沈绿抬脚踩上了她的袖子,那双杏眼分明是在说着无尽的鄙夷,“你一定很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吧?”
沈绿弯腰俯视着许花朝,捏住她下巴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一个褪尽稚气的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许花朝用力甩开沈绿的手指,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从未感到如此羞耻,尤其还是在娘亲的牌位面前。沈绿看到她怀里护着的东西,伸手抢了过去,许花朝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任人宰割地被甩到一旁。
沈绿冷笑道:“邺城是不许给亡魂立牌位的,要是我把这东西送到曹家或者孟业手里,你猜他们会怎样处置你?”
许花朝伸手要夺,却扑了个空,沈绿就像一个鬼魅般从她的眼前消失,又出现在她的身后,那一脚踩下来,肩膀就像被大石砸到,许花朝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握沈绿的脚踝,不住地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当然是为了报答你。”沈绿狡黠地笑,手一松牌位就砸落在地面发出哐当一声,“要不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对我‘照顾’有加的份上,我肯定不是踩你一脚这么简单了。”
许花朝脑袋里嗡地一声,连忙惊异道:“你还做了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沈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花朝又一次打断,“你不能再做错事了,你继续错下去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阿绿,阿绿你不是向来都很听我的话吗?我是你棠姐姐啊。”
沈绿往前一步,另一只脚却因为许花朝紧紧攥着而动弹不得,她回过头盯着许花朝,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我娘亲是你们家的家生子,可我不是。从到邺城的那一日开始,我就和你一样都是罪无可赦的死囚。在你心里,我始终都不过是个下人,你可以对我呼来喝去,也可以随心赏我一点东西。你觉得你所谓的姐妹相称,就能掩饰你骨子里的那种高傲?你瞧不起我,才会可怜我,处处让着我。”
“不是……不是的……”许花朝不停地摇头,“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会给你。在我心里你就和妹妹一样,我从来没有过那种念头。”
沈绿抬脚甩开许花朝的手,“你对我好?那只不过是把你喜欢的,剩下不要的施舍给我罢了。你永远都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却非要拉着我一起四处乞怜。许花朝,我受够了你这种虚伪的样子!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柔弱的沈绿,你只要愿意求我,我可以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到时候攻到京城,天下都是我们的,何况救你爹出来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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