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月襄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越来越奇怪,眼神也变得有些怀疑。
“除了父母,你唯一提过的就是石、石珫。”
葛月襄知道石珫的身份,直呼其名总觉得不大对劲,但葛函升嘱咐过不能让阮临知道,她便也只能装作不知,跟着阮临一起称呼。
她表情仍是难以置信:“难不成你喜欢他?!”
“……”阮临心里对石珫道了个歉,然后一脸坚定的说,“对,我心悦他。”
“不可能的。你们不可能的。”葛月襄不住摇头,急促的说,“你趁早放弃吧!你们、你们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那又怎样?”阮临立刻做出一副情圣的模样,“我就是喜欢他,觉得他哪里都好,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无所谓。”
他看了葛月襄一眼:“你与他不是世交吗?反正你们这种高门大户,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来攀亲。这辈子能认识他,还可以成为好友,我已经知足。不奢求太多,只要远远的能够喜欢他就好了。我心里只有他,再无旁人。”
葛月襄被他这一段言论震的半天无话,最后破罐子破摔,横道:“反正过几天你就得跟我们一起去南疆。咱们走着瞧吧,你绝对会喜欢我的!”
她说完一把夺回那本破破烂烂的话本,气鼓鼓的离开也依旧是昂胸阔步的,仿佛什么都打不倒她,就连阮临如此直接而没有余地的拒绝也不能让她改变心意。
但这次她失算了。
五天后的子夜,雪下的几乎看不见路。每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从燃烧的火炭、厚实的被子和香甜的梦境中汲取温度。
房间微乱,暖。挂在一旁的披风,临睡前脱下的发带,叠在床边的袜子,所有的所有,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它该在的位置。
怕被发现,阮临连厚衣都没敢穿,就这么在中衣上头裹了层外套,头发披散,趁着四野寂静之时,一头冲进刺骨的寒风里,趁着雪夜从葛府逃走。
风和雪一股脑的扑在脸上身上,刀割一般,一寸一寸的将身上的温度割走。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只是飞快的跑着,小心翼翼,心如鼓锤。
回忆到此,被阮临生硬的掐断,就这么戛然而止。
身边的石珫还在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于是阮临反问:“你真想知道?”
石珫自然不拒绝,似笑非笑道:“洗耳恭听。”
“我对她说,”阮临神色淡淡,说出去的话也是轻描淡写,却字字敲在石珫心里,“我心里除了你,再无旁人。”
“够了吗?不够还有。”阮临看了他一眼,又道,“都是真心话。”
作者有话要说:人千万不要立flag,无论是拿石珫挡刀的阿临,还是信誓旦旦说十二点更新的我,都是前车之鉴。
真是过早的窥探到人性的真实,还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沧桑,点烟。
第42章 兰烬零落(七)
石珫脸上的戏谑尽数消失,僵在原处,半晌道:“你这是何意?”
阮临深深的看他一眼,忽的又笑了起来:“玩笑罢了。”
石珫僵住的手指微动,顿住的呼吸也终于继续下去,脑中却是一片混乱。
“葛月襄就这么走了?”阮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波动,只轻轻的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道,“你说动她了吗?”
“还留在青州,看样子尚未死心。”石珫道,“你若不想见她,我传信给葛函升,让他亲自把女儿拎回家。”
阮临闻言摇头:“也不必。不用上心,由着她去。”
“这事一出,你便真得与葛函升结仇了。”阮临蹙眉,还想说什么,就被石珫打断。
“无妨。”石珫沉声道,“本就立场不同。你也不用多想。”
如今石珫与阮临的流言满天飞,葛月襄这么一来,他们俩也算是自己把传闻坐实。
这么一来,既然石珫如此“宠爱”阮临,当年葛函升请阮临去府上“做客”的事,石珫免不得要记在心里和他算算。
葛函升心里也明白的很,这次能放葛月襄过来,也是借着女儿的眼来打探虚实。一旦这位阮公子当真是当年的阮虚,他与石珫这梁子也就彻底结下了。
阮临对此多少有些歉疚的心思,石珫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葛函升与袁鼎一个鼻孔通气,便注定要与他撕破脸。现下只不过是多了个名头而已,实在算不得大事。
不过,既然提到这事,石珫没忍住问:“你当年怎么从葛函升那里出来的?”
葛月襄说的含糊不清,他心里隐有猜测,却更想从阮临口中得知真相。
阮临怔了怔,随后轻描淡写道:“当时葛函升忙着准备赴任,府中上下忙成一团,没人得空看着我,我就趁机跑了。”
石珫目光沉沉,盯了他半晌,涩声道:“你不愿意告诉我。”
阮临心里一紧。
“那么冷的天,”石珫猜测着当时的情况,半真半假的拿话诈阮临,低沉道,“你是因为我才受了这样的苦。你这样畏寒,可也是……”
阮临动了动唇,“畏寒……不是因为这个。”
他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总觉得说出去便像是诉苦。用自己的苦痛换旁人的同情,不值得。
只是,此刻面对的人是石珫,他便不同往常的生出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情绪,似乎只要倾听的那个人是石珫,他便不用担心会看见那种令人厌恶的同情的眼神,而可以将自己经历过的当成一件旧事说出。
他舔了舔嘴唇,想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提前摸清了葛府家将换岗的时间和频次,趁着天黑跑了。我一路挺小心的,运气也好,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到了云湖山庄。”
石珫还在等下文,阮临却仓促的结了尾:“就这样。”
就这样?
石珫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你说完了?”
阮临点头。
“好,那我问你。”石珫袖中拳头攥的很紧,“葛函升一介知府,府内守卫森严不必说。白天也就罢了,晚上的换岗时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你天黑趁着换岗溜出去。他们只是换岗,前后不过几刻时间;晚上大门落锁,你是怎么出去的?”
他眼中带着清晰而深切的痛苦,哑声继续说,“从青州知府的府邸,到云湖山庄,几乎横跨了整座城。那一晚,你是怎么走到的?”
“这些你都没说。”石珫道,“你却告诉我就这样?”
阮临脸色煞白,过了许久,费力道:“你何必如此刨根问底。”
石珫低低地说:“这是你代我受的过。他们谁都没资格这么对你。”
阮临心里一震,然后猛的酸涩起来,嘶哑道:“你别这么想,我不怪你。若原因是你,我情愿的。”
“我怨过你。”阮临咬紧牙关,眼眶发红,“石珫,我甚至恨过你。”
石珫涩然道:“我明白。”
阮临闻言却忽然笑了出来,一滴泪从眼眶掉出,打在手背上,冷的像冰。
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认命了,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石珫如何能明白。
他用了六年的时间来释然,石珫又如何能明白。
——
那天石珫用了浑身解数,到底也不过是从阮临嘴里撬出来几句话罢了。
石珫本不想打扰旁人,但既然阮临自己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廿七那日重逢之景仍旧刻在石珫心里,面对这样的阮临,他既觉得陌生,又总是莫名生出担忧与心疼。
六年的时间,阮临的变化几乎脱胎换骨。无论是瘦削孱弱的身体、眉眼间化不去的冷意、压着满满心事的眸子,还是或轻描淡写或漫不经心的语气。
这些原来不曾出现在阮临身上的特质,将他塑造成了另一个冷淡的,拒人千里的阮临。
石珫并不是觉得这样的阮临不好。他只是想知道,究竟因为什么,他将自己硬生生的凿刻成了这副模样。
五日后,青松阁。
穿过重重回廊,两侧青松挺拔,于白雪之下撑出一片沉稳的墨绿色。
路的尽头,一小阁邻水而建。水早已结成一层冰面,没了波光粼粼,显得莫名萧瑟。
二楼雅间,金丝炭烧的旺,石珫斜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青松出神。
他面容冷峻,恍然间与窗外青松冰雪相映,更填一份肃杀之气,毫无旖旎风光。
有人推门而入,石珫回头,而后站起,先行一礼。
“先生安好。”
王义表情复杂,侧身避开,只道:“王爷今日约我于此处,回川可知?”
石珫伸手请王义落座,待他坐下后又亲自倒了茶奉上,而后才回道:“不知。”
王义于是长叹一声:“你可是要问我回川的事?”
石珫轻声道:“先生敏慧。”
“既然你从他那儿都问不出来什么,”王义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告诉你?”
“会。”
王义问:“为何?”
石珫顿了顿,看向王义:“当日先生既让我与回川见了面,便应该料到今日之事了。”
王义静了许久,石珫也不急,只耐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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