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摇花死在沈清盛剑下,“西方巡使”麻国刚被无情所杀,剩下“南方巡使”卓天成、“北方巡使”崔嵬坡二人难成气候,余下药人失去控制,竟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没过一会儿,北城就恢复成沈清盛他们来时那般的寂静。
东方旭日初升,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城门口堆满了尸体,脚下到处都是干涸的、未干的血迹。
经过昨夜一场大战,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身心俱疲,但此刻晨光穿过重重山岭,照进这沉寂的舞阳城中,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心上,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所有的疲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无比珍贵的生机与活力。
周白宇正要招呼众人前往城中歇息,城外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只见两个身穿六扇门官服的人正乘着快马往城内奔来。
“四大天魔”一案刚了结,眼下就又有新的案子找上无情。
无情忍不住回头看向沈清盛。沈清盛也正好看着他。
长亭外,停着一顶小轿、三匹快马。
亭内,沈清盛和无情相对而坐。
“沈兄,抱歉。”
无情并不是一个擅长道歉的人,因为在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他很少犯错。
沈清盛笑了笑:“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羊脂玉佩,玉佩呈椭圆形,色如凝脂,精光内蕴,外围镶着一圈金边,金边延伸至玉身,围成牡丹花形状,花心处刻着一个小小的“王”字。
他将这枚玉佩递给无情,郑重地说道:“他日你若有急事,可拿着这枚玉佩到当地的王芳斋,那儿的伙计见了后自有办法寻我。”
无情只犹豫了一瞬,便伸出双手,同样郑重地接过这枚玉佩。
“你多保重。”他脸上浮现出几分动容之色,语气极为认真地叮嘱道。
沈清盛洒然一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回道:“你也一样。”
片刻之后,一阵笛声响起,清丽悠扬,婉转缥缈,有如天籁。
作者有话要说:
拆cp(1/n)
第5章 前往关外的路上
外面的雨突然下得很急,疾风裹挟着骤雨,不停歇地拍打在客栈的窗户上,听得人异常烦躁。
沈清盛独自一人占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正安静地等着菜上桌。
大堂之中几乎客满,只一两张小桌子还空着,但没过多久,就被赶来避雨的行人所占。
大家彼此之间并无过多交流,皆是自顾自地静坐、喝酒、吃菜,只偶尔有几道视线落在居于正中的两张桌子上。
那两张桌上坐着的人,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们绝不会是一伙儿的。
左边这桌只坐了一个秀气斯文的年轻人,身着白衣,华丽却不张扬,天生带有一股矜贵之气。另有四人侍立在他身后,观其行止,似受过良好的训练,这一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从世家里出来的。
另一桌人则是八人围坐,统一穿了墨绿色衣服,腰间各围着一条特制的腰带,腰带样式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每个人的腰带都是用七根不同颜色的丝条编成的。有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已经认出,这正是“凤尾帮”独一无二的标志。
“凤尾帮”总舵位于“十二连环坞”,是江淮间第一大帮,历史之悠久,几乎已经和丐帮差不多了。
众人还在惊奇“凤尾帮”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关中一带,就听见他们边喝酒边聊起了天:
“无争山庄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武林第一世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大非要上赶着给人家送礼。”
“不过是因为原老庄主生性淡泊,不好名利罢了。”
“说到原老庄主,嘿嘿嘿!”说话那人特意压低了声音,一脸坏笑道:“真是老当益壮,年逾五十竟还能生出个儿子来!”
“生出的原少庄主听说还是个神童,如今长成后更是才高八斗、文武双全,无争山庄也算是后继有人。”
说到这里,他们互相看了几眼,搁下手中酒碗,却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叹息:“只可惜他是个瞎子!”
周围有不少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听到这一句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是纷纷感叹:天妒英才!
左边那桌白衣公子身后,四名随从脸上却现出几分薄怒之色,个个怒目瞪向旁边的绿衣大汉。
但见那白衣公子挥挥衣袖,他们脸上怒色又霎时消失,复作低眉垂目之态。
右边那桌有几人的手已按在各自的兵器上,此时见对方又怂了回去,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只能大口喝酒,以泄胸中闷气。
旁边有人察觉到这两方之间的暗潮涌动,眼见这一场终究没打起来,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面上又不禁带出几分遗憾之色。
沈清盛听过一耳朵八卦,就再也无心去关注其他人了。因为他点的菜刚刚已经上桌,赶了一天的路,他饿得是前胸贴后背。此时此刻,天大地大,都比不过他吃饭最大。
这家店虽然不大,菜却做得很地道,沈清盛嗅过一阵饭菜特有的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动,他正欲下筷,门口却突然有异动传来。
一个白衣女子,带着一股清愁的风、一阵蒙蒙的水雾,袅袅婷婷间飘了进来。
在座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眼睛紧紧跟着那名女子的身影。她虽然低着头,令人看不全她的相貌,但凭她如玉的肌肤、轻柔的身段,他们已认定这必定是个大美人!
在场的只有两人不曾在意那名刚闯进来的女子,一个是那白衣公子,另一个则是沈清盛。沈清盛本该快快乐乐地饱餐一顿,但忽然之间他就失去了胃口。
因为那阵风,突然旋到了他面前。
没办法,他只好搁下筷子,抬头问道:“姑娘认得我?”
不然这里坐着这么多人,为何偏偏就找上了他?
那女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向他盈盈一拜,眨眼间已是泪流不止。
女人的眼泪实在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武器。她不过哭了一哭,周围就有几道或潇洒或豪迈的声音接连响起:
“姑娘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只要我孙伍德力所能及,但凭吩咐!”
“是啊姑娘,一人智短,两人计长,在下也愿为姑娘排忧解难。”
这时,沈清盛的声音也慢悠悠地响起,却是从那女子身后传来的:“在场的有这么多英雄好汉愿意相帮,姑娘何不坐下来慢慢诉说。”
原来就在那女子下拜的前一瞬,沈清盛就踏出了座位,而等那女子起身之时,他的人已出现在她身后五步之外。
在场的人皆是一震,好高明的身法!
说完这句话,沈清盛掏出一锭银子直接抛给店小二,看样子竟是要甩手不管、直接走人了。
那名女子看到这一幕,更是泪如泉涌,口中悲泣道:“公子请留步!”
同一时间,门外又冲进来十几名大汉,将客栈大堂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扫视一圈,目光只在白衣公子那桌多停留了一会儿,就很快锁在了那名女子身上。
众人看到这阵势,纷纷叫骂不止。暴雨天被强行拘在这小小的客栈中,他们已是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这一伙人行事又是如此嚣张,他们岂能不气?!
只见为首之人脸上带笑,朝四面各揖了一礼,起身后又道:“在下山西陈家陈太平,奉命来寻家中逃奴,兹事体大,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英雄海涵。”
原来是山西陈家的管事。山西陈家乃当地世家,家主陈飞龙早年间官至吏部侍郎,其膝下九子,个个皆是人中俊杰,陈家家族根基之厚,威望之高,在山西省内,只有一个无争山庄可稳稳压过他家一头。
在他自报家门时,众人火气已散尽,当他说完这番话后,那些嚷着要为那名女子出头的侠士也都偃旗息鼓。
陈太平步步逼近,口中斥道:“小蕊,九公子怜你年少,早已下令不追究你偷盗一事,如今特地派我们出来接你回府,你竟还敢逃跑,真是不明是非、不知好歹!”
“不!不是!你撒谎!”
她的声音很抖,却很有力量。这种力量自然不是普通的力量,它就像小蕊的眼泪一样,有一种轻易就能突破人心防的、惹人怜惜的魔力。
突然间,她抬起头,双目望向沈清盛,同时也露出了一张如雨后新荷般清丽出尘的脸。
全大堂的人几乎都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和嘴巴,只因他们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美人!
“公子,求您救救小蕊!”
“家母早亡,我一直与家父相依为命。”
“是陈九公子强掳了我!家父上门理论,却活生生被他们乱棍打死!”
“他们陈家一草一木都脏得要命,我…我怎会去拿他家的东西!”
小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周围有怜香惜玉的,想要将她扶起,她却坚决不肯,只是伏地恸哭。
又有不惧陈家势力的,比如那“凤尾帮”的帮众,手持双刀冲至小蕊身边,怒喝道:“我看今日谁敢从我手中带走她!”
还有端坐不动只管看热闹的,却是在暗骂沈清盛:看着人模人样,如今美人在侧,向其哭求,他都不敢施之援手,当真是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