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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他眼瞎 (妖贰)


  熊熊烈焰,即使隔了丈来远,也依旧觉得灼人。这两个守了那么多年的尸骨终于得以安宁,化作尘灰,从此不分你我。
  姜逸北与舸笛正在伤感之际,突然从烈焰之中射出来数枚毒箭,把两人吓了一跳。幸亏那毒箭的方向是奔着相反的位置去的,要不肯定是避无可避。
  姜逸北难得为不相干的人伤感一会,这会儿被这箭扫了个干净,满脑子都是“哪儿来的?!”
  枯木枝是他搭的,尸骨是他运的,锦被是他铺的,根本没见着可以藏箭的地方。
  纠结了半晌也没找到缘由,问了问舸笛,舸笛也没什么头绪。
  等到烈焰燃过,敛骨灰的时候方才在里面发现了一个金色的匣子,匣子上分明写着“天鉴”二字。
  此时舸笛才理清来龙去脉,还记得晏师后背脊柱的位置有一条口子,以黑色的线缝合起来。
  想必天鉴匣便是放在这个位置,若是贸然挑开黑线,刚刚的毒.箭就会让心怀不轨者当场殒命。
  姜逸北听罢不禁感叹道,“你这老祖宗脾气可够怪的,爱人都出借了,还怕别人拿他的匣子。”
  姜逸北边说边把这匣子拿起来看了看,只见这匣子已经被火焰燎黑了许多部分,但是依旧不影响其精美,花纹繁复精致。
  就是没见到开匣子的地方,连个钥匙孔都没有。
  得,这机巧术一道他是真摸不到门的。于是又乖乖把这东西给了舸笛。
  舸笛一双纤白的手愣是在匣子上摸了一手的黑灰才摸出来一点门道,他突然抬起头问姜逸北道,“我给你的那个甲片呢?还在么?”
  甲片??
  姜逸北:“当然还在。”
  他抓着舸笛的手,让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舸笛:“……你,你把它钻孔挂脖子上了?”
  姜逸北“嗯”了一声,“看我多重视你给的东西。”
  舸笛:“…………”
  舸笛哭笑不得。
  这是天鉴匣的钥匙之一,天晓得钻孔了还能不能用。
  舸笛:“你先给我。”
  姜逸北把甲片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舸笛,舸笛不知道触摸到匣子哪里的机关,匣子上方划开一个拇指大小的位置。
  舸笛将甲片放了进去,刚刚和里面预留的位置一般大小,严丝合缝。
  然后舸笛在听到匣子里出现的齿轮咬合的声音之后松了一口气。
  姜逸北也一脸懵地发现,原来这个小瞎子给自己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完全看不出来啊,上次还以为这东西是舸笛准备丢掉的呢。
  想到这里,姜逸北从怀里摸出来一颗不小的珍珠,珍珠莹润洁白,一看就是上品。他递给舸笛,让舸笛摸一摸,然后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这是他从那个机巧匣最里面的那层拿出来了。
  第一层是一张纸,第二层是天鉴匣的钥匙,第三层是半枚刀刃。
  第四层就是这个。
  成色不错的珍珠,总不能是用来备着跑路的吧?
  舸笛摸到珍珠的时候脸色有些黯然,他道,“这是我娘出嫁时的凤冠上的珍珠,被楚蹊偷偷摸出来,要我交给柳先生来着。”
  只是还没交出去,她们就都……
  姜逸北看了看手上的东西,陷入沉思。
  凤冠珍珠?
  这时匣子“咔”的一声轻响,弹开一丝小缝。舸笛把匣子打开,姜逸北看了一眼,发现匣子分成左右两层,一层已经空了,另一层放着一本已经烤得焦黑的书,以及一堆已经在高温下融得看不出原型的东西。
  无论这天鉴匣里面装的是什么,终归已经化作尘埃了。
  姜逸北看着那一团焦黑,突然心中一动,身手去拨弄了一下,居然在里面拨弄出一只拇指粗细的小瓶。
  不知道这小瓶是什么材质,但是在高温下居然也没化开。
  姜逸北突然忐忑起来,拔开小瓶的塞子,却见里面只有一些已经被烤得发黑的药粉。
  姜逸北抬头看了舸笛一眼,舸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问道,“发现什么了?”
  “…………”姜逸北一犹豫,道,“什么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将塞子重新塞回去,然后将小瓶放进了胸口。
  之后二人敛了晏师与舸白的骨灰,找了个地势较高又晒的到阳光位置把他们两人埋进去了。一起埋进去的还有已经只剩黑灰的天鉴匣。
  舸笛想了想还是没有立碑,只觉得立碑反而累赘。万一将来哪个后生误闯此地,有墓碑反而使他们受打扰。
  两人忙过这些,便回了玄机阁。
  舸笛叫了舸泰周与云叔,坦白了自己的现状,说要把玄机阁交给舸泰周。
  舸泰周哭得半个天架山都听得见,一半是为舸笛,一半是怕云叔怕的。
  姜逸北拿着那个小瓶去找了柳倚春,让他千万要帮忙看看这个小瓶里面的东西。
  但是……一瓶已经化作焦黑的粉尘又能有多少作用呢?
  姜逸北不太敢让舸笛抱这个希望。
  或许是药试的太多却一直没见成效,姜逸北也有些害怕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舸笛现在也挺好的,因为不抱希望,所以也不必经历希望落空。
  姜逸北在玄机阁也依旧是和舸笛一个房间。舸笛果真像之前所说的,带着姜逸北到处逛了逛,反正他在天架山也不会迷路。
  之后又过了约莫七八天的样子,舸笛再次毒发。折腾了一整宿,第二天早上姜逸北看起来比舸笛还要憔悴。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怀里那颗凤冠珍珠,于是摸出来放在舸笛手心里,道,“要不我娶你吧,或者我嫁你也行。”
  舸笛虚弱得很,也提不起和姜逸北耍花枪的精神。试了几次开口说话,都觉得有些提不上来力气。
  姜逸北就将舸笛抱在怀里,温柔道,“如果……你真要走,至少下半辈子我还能自称你的未亡人。”
  …………
  舸笛一腔酸涩涌了上来,却强撑着气若游丝地笑道,“我去哪儿啊……你别瞎想了……”
  说罢尚且觉得不足,想起身安抚这人一下,但是没力气,只能道,“你……头低下来一下……”
  姜逸北就低头下来亲他,轻轻的蹭过额头,鼻尖,嘴唇。
  毒发的恢复期越来越长,要到第二日舸笛才能提起精神来。
  舸笛去找了柳倚春,他突然就觉得放不下了。日子越近越放不下。
  世上那么好,还有那么好的人。
  我为什么要走?
  柳倚春拿着那瓶子药粉研究了七八天,依旧是一筹莫展。
  说那是一瓶子炭粉都不足为过。
  两个人相对而坐,聊了一会儿。直到姜逸北找过来把人接了回去。
  姜逸北接着人想到旧事,问舸笛怎么舍得把天鉴匣的钥匙给了自己了。
  说起来那钥匙还被他收了回来,现在挂在他脖子上。
  舸笛笑了笑,说钥匙原本有两份,一份在自己脖子上,已经用掉了。另一份是因为自己当时去复仇也没多大信心,恰巧那时在姜逸北手上,心中一动就存在他那儿了。想着若是败了,也免得两把钥匙都落进舸翁亭手里。
  原来还没觉得什么,只是时到今日,舸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早就相信姜逸北了。
  姜逸北笑说那可是好,两把钥匙,正好一把给你,一把给我。说罢要去捞舸笛脖子上的墨玉葫芦,捞出来看了一眼,突然惊觉这玉葫芦在阳光下的色泽似乎是不大对。
  玉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这个葫芦原本是装毒液了的,这么一想非同小可。于是匆匆带着舸笛回去找柳倚春。
  细看之下,都觉得这葫芦有异。
  于是寻了一个干净的金碗,将墨玉葫芦放在其中敲碎了。
  果不其然,葫芦壁居然是中空双层,而这层空隙里面容纳的液体,自然是蹊跷。
  柳倚春将碎玉滤过,留下液体试了试,结果真不出所料,似乎有解毒之效。
  姜逸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怕自己太过欢喜,然后骤然惊醒发现这是一场梦。
  舸笛则是啼笑皆非。那个在家谱上因为“疯魔”而未能着墨太多的男人,居然是个如此温柔的人。
  说善也善,说恶也恶。仿佛在说“药我留给你们,仁至义尽,能不能找着就全看你们的造化”。
  也不知若是擦身而过,地下碰见的话,知道自己离解药那么近,会不会欺师灭祖地暴打他一顿。
  不过,好像他有晏师护着也打不过。
  舸笛饮了解药。不过因为毒入的深,还是毒发了一次,却疼痛缓了很多。只是把姜逸北吓得够呛,差点要去刨舸白的坟。
  只此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毒发过。
  二人又在天架山休养了小半年。原本舸泰周就指望着舸笛恢复好了就接过阁主的担子来着,谁知道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初春早上,这二人留了一封信就下山了。
  说是要二人一起浪荡江湖,不老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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