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结+番外 (Rhymmy)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Rhymmy
- 入库:04.09
阮羲看见这些酒,第一反应就是卞有离有什么烦心事,接着便道:“酒喝多了伤身,你若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要借酒消愁,反而无益。”
卞有离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叫他坐下,直接就把桌上的酒杯推开,放上一坛酒:“陪我喝。”
阮羲皱眉道:“你这是怎……”
“嘘,别问,”卞有离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前面,“喝吗?”
阮羲犹豫了一下,点头。
他还是不能拒绝,即便太傅已经告诉他,卞有离现在可能被林忠实利用,或许会对他不利。
也还是觉得,只要是卞有离……就不可能。
卞有离只是劝了这一个开头,后面没怎么说话,阮羲自己就喝起来,慢慢有了几分醉意。
以酒为引,以醉为由,阮羲看着卞有离的时候,终于敢略微展示一点藏在心里的情感,投在眼中,变为时而迷离时而纠结的一道炙热。
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模糊,看不清楚。
阮羲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撑着头,觉得有点乏力。
可是抬头看见卞有离的时候,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细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卞有离穿这种艳丽颜色的衣服,可又不是花里胡哨的那种俗艳,而是带着郑重,带着庄严的一种配色。
好像在做一件很大的事情,连衣着都不得马虎。
“……浮青?”
这一声称呼,阮羲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卞有离也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可是此刻,又有些不同。
好像有难以言喻的情愫被涵盖在里面,所以阮羲唤出口的时候,能察觉到一些丝絮一般细小又柔韧的某种心事,密密麻麻地缠绕起来,结成一团,终于让这些难以分辨的细微的东西显出形来。
卞有离轻轻嗯了一声,阮羲却已经有五分的神智不清,也听不出这一声应答同平日有何区别,只是疑惑地望着卞有离。
卞有离倾身靠前,看着阮羲:“你累了吗?”
“啊?”
“你别喝了。”卞有离夺下阮羲手里的酒杯,忽然显得有点烦躁。
他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床那边有一扇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漏进轻薄的一小簇月光。
阮羲酒被夺走,也不生气,索性两只手都支着头,仍然专注地凝视着卞有离看,好像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
卞有离回头对上阮羲的目光,不由怔了一下,然后起身道:“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
“要。”阮羲没怎么犹豫,道。
卞有离见他有几分迷糊,顿了一下,便拉起他的手,吹熄蜡烛,带他到床边坐下:“把外袍脱了给我。”
接过阮羲的衣服,卞有离顺手挂在床头一伸手就能碰到的架子上,然后回头让阮羲躺在展开的被里。
看着阮羲躺好,他站在床边想了想,自己也脱了外袍躺下。
“泽安,我本来……”卞有离转过头来看着阮羲,刚低声说了几个字,却发现阮羲已经合上眼,像是睡了。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正上方的帐帘,也微微眯眼。
却没看见,他身边的人睫毛不安分地闪了几下,才掩饰似的向旁边侧了侧头。
夜里静谧,外面的风声也就格外明显,吹着枝叶发出瑟瑟的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影像是有些偏移,但又仿佛并未改变。
风声似乎有异,卞有离忽然睁开眼,一只手按住临躺下前放在床沿的佩剑,另一只手伸到枕下,用手肘撑着自己微微起身。
借着清亮的月光,他看见阮羲也睁开了眼,目光由茫然到清明,顷刻之间,再无半分醉意。
见卞有离的一只手伸在枕下,阮羲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等卞有离发觉,就恢复如常。
他知道那底下是什么——
是卞有离送给他的那把匕首,此前卞有离曾多番嘱咐,武器不可离身,睡觉的时候也要搁在枕下。
他虽然不缺一把防身的武器,可贴身带着卞有离送的匕首,感觉毕竟还是很不一样的,也就成了习惯。
是因为林忠实的药?
不过一瞬间,阮羲就近乎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饶有兴致地想道:如果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卞有离会有其他反应吗?
会难受吗,能清醒吗?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是一点俱意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好像对那些事情都已经看开了,或者是,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去纠缠其中。
在最开始那段日子里,他过得无趣无奈,可笑可悲,空套着一个君王的名头,其实毫无作用。
在后来,他的隐忍终于有了效果,能跟林忠实抗衡,可是需要去做更多。
他第一次去做,就遇到卞有离。
从此羁绊愈深。
若由他而始,由他而终,从一种解脱去到另一种解脱,未尝不能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善始善终。
卞有离起身的幅度又大了一点,手里的匕首也隐隐要拿出来,露出刀鞘的一点寒光。
阮羲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一笑,就要说话。
想告诉他,不必如此。
想要什么,尽可以放手去拿。
然而卞有离看见阮羲似乎要说话,神色一下焦急起来。
他目光在双手之间直接逡巡了一圈,大概是发现实在腾不出空,便再次看向身边的人。
为了赶在阮羲开口之前就着手阻止,卞有离也不知想了什么,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无可奈何,或许是情难自禁。
他想也没想地倾身,覆上了阮羲的唇。
这一个清浅的吻没有持续多久,卞有离像是才反应过来,马上就移开头,连耳根都透出些不好意思,也再不直面旁边的人,而是躺下转到阮羲一边,对他轻轻耳语道:“别出声。”
其实卞有离这句话完全多余。
现在就是给阮羲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他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满心都在想着刚才突然靠近的那张脸。
那朝念夕想,时刻牵挂,又总是不敢接触的人,那日夜悬心,无数次在心间梦里描绘过的容颜——那么近。
近到他连在梦境中都不敢想象。
却如此真实,真实得宛若虚幻。
卞有离终于把枕下的匕首抽了出来,无声地握住它,缓缓放进阮羲靠近窗边的那只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示意他拿好。
阮羲没想到他会塞给自己,很是意外地愣了一下,看向卞有离,以目光表露询问之意。
月亮的光影分外明亮了一些,照在卞有离脸上。霜雪般的清辉衬着他天人似的眉眼,浅淡的一笑,不需其他,就足以令万芳失色。
读出阮羲的眼神,卞有离以口型无声回道:“再等等。”
阮羲反正已经呆住了,只知道点头,然后盯着卞有离看。
就像还在梦里一般,恍惚不已。
时间像是停止了,又像是飞逝。不知道是几个时辰还是不过眨眼间,总之两个人动作几乎没怎么变,只有月影轻移,离开了原来的方位。
一小片月光铺展在床上,形成一块扁平的光斑,白而淡薄,亮而冰冷。
光斑中间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瞬间闪现过去,仿佛一切如常。
随即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在月光传来的窗户上,啪的一声,是一支箭钉入了木头做的窗棂。
终章
阮羲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卞有离却如释重负似的,整个人都明显放松了许多,然而也并未完全安下心来。
他坐起身, 伸手把窗户打开, 拔下钉在木头上的箭支, 借着月光打量了片刻,才终于松了口气, 笑道:“好了, 出去看看吧。”
“看什么?”
卞有离随手取下架子上的外袍递给阮羲, 自己也披上衣服, 拿过床边的长剑, 轻笑一声:“看热闹。”
外殿仍然灯火通明,门才一打开, 明晃晃的光就将涌进来, 将内殿的整片黑暗一驱而散。
殿内还是没有宫人。
空气中好像飘着不同寻常的静谧, 无数灯火把这份安静照的过于明亮了,就带出些许诡异。
越靠近殿门, 就更加听到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可是这大半夜的, 连殿内都没有人,外头又怎会人声鼎沸?
直到卞有离把门打开,看见外面景象的瞬间, 阮羲似恍然,又无比惊异。
他一下呆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对面, 半晌,才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卞有离浅浅一笑:“你不是一直忧虑他吗?”
阮羲又把视线转回去,看向石阶下面。
因令华殿灯火极亮,这里虽然是外面了,夜色也已深,却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最中间是林忠实,此刻被明察将手反捆身后,用剑架着脖子跪在地上,抬头死死地盯着上方,满眼怨毒不甘,可因为嘴里被塞了布条,说不出话,也只能是看着。
在他身后有一干人等,基本是武将,都被卞有离营中的人或两个或三个地围着,武器全卸,垂头丧气,一脸惊恐悔恨。
再往外,除卞有离营里的人之外,就是明察这些日子收服过来的千数禁军,全副武装地列在外围,刀兵齐备,军容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