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拦住他们的女人看着很年轻,未满双十年华,应该叫做女孩,她棕色的鬈发蓬松地堆在肩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恳切地望着他们,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雀斑,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偶尔蹦出几个大夏语,勉强能听清是一些数字。
女孩手舞足蹈地费力比
划着,楚江离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他看出了这个女孩的青涩和美丽,也能欣赏这个女孩的动人,于是他握着路瑾胤的手收紧了。
路瑾胤皱了皱眉,从女孩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人。
女孩深棕色的眼睛将楚江离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咕噜了几句,一旁路过的人已经站在或远或近的地方看起热闹来,楚江离已经对这些戏谑的目光感到不适了,幸而他藏在头巾后,这些人看不见他的脸。
一个好事的男人凑过来,用流利的大夏语道:“她说,她和女人也可以。”
他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而他笑出泪的眼睛触到路瑾胤深黑的瞳孔时,笑声戛然而止,仿佛一个箱匣被生硬地关上,他吞了吞唾沫,才发现这件事并不让人发笑,反而十分尴尬。
路瑾胤收回冰冷的目光,道:“麻烦你替我们向她说句,不用了。”
男人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帮这对夫妇的忙,在各国游走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这样气势的人,那个妻子看起来也不俗,虽然一声不吭,但是男人敏锐地察觉到那妻子周身有股冷冽的煞气。
男人拉着女孩走开后,楚江离攥紧的手终于松了一瞬,路瑾胤的手骨都快被捏碎了,上面都是深红的指痕,楚江离脸红着,羞臊地把手缩进了皮袄里。
“缩回去做什么?”路瑾胤凑过去低声道,“我对这里可不熟,走丢了怎么办?”
“媳妇儿要牵紧我。”
****
战争照常没影响到京城的百姓,即便宫中出了些事,但一点消息也没传到民间,这些百姓一如既往地热热闹闹准备过年。
街上的店铺很是热闹喜庆,每家店都人头攒动,沈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藏匿在袖中的纸条每进一个店都在手心滑到了对方掌柜手里,他的余光瞟到身后跟了一路的人,那人长的很是陌生,兴许是温凌灈的新影卫。
反正温凌灈的各个影卫他都没怎么注意过,唯有那个叫十七的孩子,他想起那个孩子与自己颇为相似的的脸,两个人在某些意义上来说确实长得很相像,他本身也脸盲,分不出来那些细微差别,但他知道他和十七的那双眼睛从未一样过,那个孩子的眼睛总是笼着一层阴霾,看人总是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恨,这股恨意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
路过一家布庄时,他停住了,店里都是喜庆的艳红色,店脸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公告牌,说是南州运来的最好的一批料子,他犹豫片刻,还是进了这铺子,一进去立刻被花花绿绿的绸缎包围了,上面绣的花纹别出心裁。
而上面绣的那些花卉他也分不太清,什么梅花什么荆桃,在他眼中长得都差不多,他的糙手摸在料子上,冰凉爽滑的面料像水一样从他掌心流过,他惊异了一番,手探进腰间的钱袋里,冲店小二道:“这料子多少钱一匹?”
那小二眯着眼睛笑,比出四根手指头。
“400文?”沈邈正要数钱,就被小二打断了,“那哪能啊,这布料怎么可能是那个价呀,客官,您可看清楚咯。”
店小二把布料展开,在阳光下,布料上盈盈发光,如果是行家便知道这是哄小女儿开心的玩意儿,穿起来还不如普通的锦缎舒适,但是沈邈不知道,他只觉得果真是与旁的布料不同。
“那是多少?”沈邈问道。
“4000文。”
沈邈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掏出八两银子放小二手里。
店小二没想到这钱赚的这样轻松,万分欣喜地把钱迅速塞进了钱柜,他喜笑颜开地搓着手,“爷,我们派人给您送回去?”
沈邈摇摇头,“不用,我拿得了。”
两匹布近五十斤。
那店小二面露异色,眼见着沈邈扛起两匹布就出了
铺子。
身后那陌生男人犹豫又犹豫还是没有上前帮沈邈抗东西,他将他家爷的话铭记于心,不要太刻意地跟着,也不要被发现,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等沈邈气不喘心不跳的把东西扛回温府后把门口的管家吓了一跳,管家发焦的山羊胡颤了颤,看着这艳俗的颜色,好像刺伤了他的眼睛,他紧皱着一张老脸,长吁短叹地,“沈爷,你怎么……”
沈邈瞄他一眼,“怎么?”
“我给他买的。”
沈邈现在提起温凌灈就是“他”,管家一听这话,脸色变了,支支吾吾地,“啊,这,这是给,给爷买的啊!”
沈邈抓着管家的手就往布料上摸,一边夸道:“你看看,这布料,多舒服,多好看,颜色多喜庆,过年不得穿喜庆点吗?”
管家面露难色,他绕着布料转了好几圈,看着上面的荆桃,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这花纹大多是做女儿家的衣服,他最后还是把未说的话咽了进去,点头道:“是,好,好看,爷进宫了,多半一时回不来,老奴派人把这布料放库房去?”
沈邈哎地一声拦住了家仆,“这京城什么布庄做衣裳最快最好?”
管家张着嘴望着沈邈,“您这是……”
“布都买了,当然紧着做出来,过年就能穿,今年宫里有年宴么?”
管家连忙道:“这个暂且不知,再说了,年宴可不能穿这样的布料。”
他瞄着这布料,摸了两下,试探道:“沈爷,您这是花了多少?”
沈邈比出四个手指头,“4000文。”
管家正要吁口气,沈邈便紧接着道:“一匹。”
管家瞪着眼睛,胸口一梗,半晌说不出话,如今物价2600文便能买到一匹顶好的锦缎,这哄人的玩意儿竟然卖到四千文,他的胡子抖了抖,第一反应就是沈邈遭人骗了,待沈邈回了屋后,他唉声叹气地让人把布料送进温凌灈的房里,等温凌灈从宫里回来了,遇见这么件事,说不定还算得上一桩惊喜。
宫中出了些事,事务一下子繁忙起来,温凌灈有时还在宫里留宿,好不容易脱开身回了府,带着一身的疲惫便看到这样的惊喜,他眉间微微凝结,目光将这布料打量了一遍,等人给他解释。
管家咳了一声,小声道:“爷,这是沈爷买回来的,说给您做过年的新衣裳。”
温凌灈怔了一会儿,眉间渐渐松懈了,疲惫的眼睛软化了,脸上难得地露了个笑出来,他走过去,掌心轻轻搭在那布料上抚了又抚,“难为他还惦记着我。”
管家压低了声音,“爷,沈爷被人诓了,花了高价买回来的,比您的官服的料子还贵一倍呢,那个铺子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诓人。”
温凌灈轻笑道:“无事,找个借口把那铺子收了便是,拿去兰霜布庄做两件出来,嗯,按我和沈邈的身量做就行。”
管家苦笑道:“爷,这可是做婚服的样式啊!”
温凌灈目光软和地在那布料上扫过,手却收紧了,底下的布料滑的让他抓不住,他的声音轻得宛若自语,“我知道,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第118章
两人牵着手回了客栈,那老板正在收拾桌子,见他们进来,脸上露出个笑,“回来了?这里好玩吗?”
那老板着实是为他们夫妻觉得可惜,嘴上虽说夫妻二人关系好,心里想的却是妻子怎么能在这种事上败了丈夫的兴致,就该让丈夫跟人出去玩玩嘛,反正也不会影响她的正妻地位,反之还能稳固他们夫妻感情。
于是老板压低了嗓音,“哎,这个小城镇除了那事儿,就没有什么特点咯,他们的新鲜玩法多着呢,你们真的不去试试吗,现在还来得及。”
老板眼睛瞅着他们,还想给他们详细介绍,刚提了一下那些女人的嘴上功夫,就被楚江离硬生生打断了,隔着头巾老板没法儿看见楚江离泛红的脸,只以为她是醋劲儿犯了,难道会有成亲的妇人听见这种事还会害羞的?
路瑾胤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眼睛和声音里却充斥着浓浓的笑意,楚江离的反应让他非常愉悦,他知道楚江离虽然不是完全不懂,但楚江离在床上之事的经验都是他给的,楚江离的生涩他也一直有所体会,楚江离这样的人能甘愿雌伏在男人身下就是一件让人满足的事。
“不必,我有媳妇儿就够了,对吗?”他故意把话抛给了楚江离。
楚江离羞耻得说不出话,幸而脸在头巾下,不然他真要无地自容了,他的脸烧得滚烫,耳眼里都直冒热气,整个人有一瞬间的眩晕,谈到这种事上,他总会这样。
路瑾胤知道他脸皮薄经不起逗,笑了一声,从老板挥挥手,“我们先上去了。”
他摸着楚江离生着茧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且修长,指甲圆润干净,他还没有过那样的体验,他还在上楼脑子里就浮想联翩。
心爱的人跪趴在床上,瓷白的背展露在他的眼前,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旧疤,而此刻这些伤疤都隐隐泛红,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腰上,遮去了那两团丰盈的臀肉,那双修长的手握住了热烫的孽具,垂落的睫毛微微颤抖,生涩又胆怯地看着这根孽具,嘴唇一张一合,在他的臆想下,拒绝的话也说得像是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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