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顶嘴!”燕无计扬手欲给他一记耳光,施奕赶忙拦下,“姨丈莫恼,星寒马上就要成亲了。”
“成亲?这些人最多撑不过两日,我看府上干脆喜事丧事一起办好了。”燕无计厉声道。
燕星寒躲在一旁不敢吭声。
傅少御上前道:“伯父稍安勿躁,赤练究竟是不是无药可解,还需问过罗大蛮再做定论。”
燕无计面色稍缓,叹道:“那名刀客我略有耳闻,他为人奸猾,今夜让他逃掉,再想找到人就不容易了。更何况不肖子的婚事将近,诸事缠身……”
“傅某愿为伯父分忧。”傅少御主动请缨,萧绝凉凉地扫他一眼。
这正合燕无计的心意,只是他也没抱太大希望,简单嘱咐两句就遣大家散去,只留下燕星寒又将他训了半夜才算解气。
只是主动领了寻人任务的傅少御却连大门都没迈出,直接跟着萧绝回了西苑,看意思是要继续睡觉,萧绝忍不住问:“你不出去找人?”
傅少御摇头不语,而是径直拿起水盆去院里打水,一盆盆往浴桶里倒。
打满水后,他走到萧绝面前,一把将人抄起,然后不算温柔地把萧绝丢进了浴桶。
“你发什么疯?”
萧绝呛了口水,单薄的衣衫被打湿后紧贴在身上,他两手扒着浴桶边沿仰头看向傅少御,一脸不悦。
傅少御捏紧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了片刻,又将人按回水中,冷肃道:“再好好洗洗,一股血腥气。”
第28章 誓倾心
萧绝泡在浴桶里,每次挣扎起身就会被重新按回水中。
他周身内力被封,无法反抗,只能顶着一张被打湿的脸庞,对傅少御怒目而视。
傅少御不为所动,力道粗重地给萧绝擦洗前胸后背,一直把那白皙的皮肤搓出红痕,鞭伤掉了新痂,才停手。
他在生气。
萧绝愤怒之余,心里还有些发酸。
他紧紧攥住傅少御的手腕,仰头看他,欲言又止。
还是傅少御率先开了口。
“你可知,若你今夜没及时回来,会是什么后果?”
萧绝抿唇不答。
“燕星寒会给你扣上罗贼同党的帽子,那十几条护院的性命也许会一并算在你头上。再夸张些,你也许就是下一个武林公敌。”
萧绝偏开头,小声道:“无所谓。”
傅少御钳住他的下巴,让他避无可避。
“你再说一遍。”
声音里的不悦已十分明显。
“我说我无所谓,”萧绝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不无讽刺地看进傅少御眼中,“你放心,我今后与你划清界线便是,即便真成了武林公敌,也绝不会拖累傅少侠半分。”
傅少御被气得险些失态,他猛地把人从浴桶中拽起,把着萧绝的后颈,紧抵住他的额头,沉声道:“把话收回去。”
萧绝偏要与他作对。
“为什么要收回?你是江湖人人称赞的少侠君子,自然不该与我这种满身杀伐气的厮混在一处。”
“你——!”
“我怎么了?我向来如此,从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你也不例外!”
有一瞬,萧绝想干脆把自己的身份挑明。但他还是撒了谎,他在乎傅少御,超乎意料的在乎。
他一脸倔强,整个人却在发抖。
傅少御也感觉到了,与之对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将湿漉漉的人抱进怀里。
“上次游桃林时,我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竟被你记到现在。”
“你没说错,”萧绝闭上眼,颤声道:“我就是杀伐气重,旁人睨我一眼,我都恨不能戳瞎他的招子。我这样的人怎配……唔……”
双唇被猛地噙住,男人霸道的舌头撬开他的牙关,横扫口腔的每个角落。
萧绝只犹豫了一瞬,就紧紧回抱住傅少御,疯狂回应他的亲吻。
哗啦啦的水声中,他被抱出浴桶,放在桌上。
吻逐渐变得温柔下来,一下下,如爱神的手在无形中抚慰那颗不安的灵魂。
“你啊你,小狗脾气还记仇,那股倔劲儿上来就敢什么话都往外吐,你叫我该如何是好?”
傅少御轻啄着萧绝的嘴角、耳垂和眼睫,最终落在微蹙的眉心。
“罗大蛮那种顽劣之徒,你杀他也算为民除害,我不想因为这事和你闹得不愉快。”
萧绝抬起眼皮看他:“你怎知我是去杀他?”
“不然呢?”傅少御反问,“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把燕家拖进来。”
先假冒他人打伤燕星寒,再引护院直奔西门追击罗大蛮,还要冒着风险把人杀掉,最后还需及时潜回府中。
依萧绝的个性,想杀一个人绝不会绕这么多弯。
萧绝不肯回答,而是问:“你既知他已身死,为何还要揽下寻人之责?”
“自然是为了你。”
傅少御慢条斯理地帮他将湿掉的衣衫一件件脱掉。
“我可以不过问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甚至可以帮你摆平后续的麻烦,但我希望你以后行事之前,可以想到我。”
萧绝的眼罩被摘掉,葳蕤烛火在异色双瞳中幽幽跳动着。
傅少御凑过去重新吻住他的眼角,又如蜻蜓点水般啄过他的脸颊与嘴角,轻柔含住他的唇,略微含糊地说道:“我想成为被你信赖的人。”
萧绝任他吻着,眼神清明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信赖……他还有这种东西吗?像他这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还能拥有爱人的能力吗?
可是,傅少御的深情款款实在勾人得紧,哪怕是致命毒药,他都甘之如饴。
怪只怪被人珍重的滋味,真的过分美好。
后背被一只温厚的大手轻轻抚过,萧绝不禁打了个冷战。
傅少御将他的衣衫尽数除去,把他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才把人抱到榻上。
“方才是我粗莽,你裹好,别再病了。”
傅少御让他坐在床边,用被子将他裹个严实,又用巾帕帮他擦头发:“我跟你道歉,别气了好不好?”
萧绝抬眼看他,碎发半遮住了眼睛,显得格外安分无害。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真乖,”傅少御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把头发擦干后,又道:“今晚就别走了,和我一起睡吧。”
萧绝挑了下眉:“要坐实金屋藏娇吗?”
“当然,明天大概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衣冠不整睡在我这儿,”傅少御笑道:“你若走了,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萧绝裹着被子往床内一滚,头发散乱地遮住半张脸,但依稀还能看到他是在笑。
傅少御扑上去,把他连被子一起抱入怀里:“再让我亲一下。”
两人吻了许久,傅少御才用掌风挥熄烛火,抱着萧绝睡觉。
朦胧间,萧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轻咬住他的下颌,叫他“御哥”。
“嗯,”傅少御抱紧他,“在呢。”
“你是不是心悦于我?”萧绝问。
傅少御睁开眼,反问道:“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萧绝道。
“是,我心悦于你,哪怕你是厉鬼是怨灵,傅某也心甘情愿与你纠缠一生一世,至死不得解脱。”
一片昏暗中,萧绝笑了起来,笑容明艳动人。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把手指放在傅少御的胸口,指甲轻轻刮过皮肤,带起一阵刺痒。
“若是你这颗心又许给旁人哪怕分毫,我也会先剐了那个人,再剜了你的心,绝不留情。”
“好,都听你的。”
傅少御颔首吻了吻他的眉心,快睡着时,他听到萧绝说:“罗大蛮的尸体在醉仙楼后巷的杂物堆中。”
萧绝没再问傅少御想如何善后,他睡了二十多年来最为踏实饱足的一觉。
美梦过后,心情总是好的。所以翌日醒来见到那些家仆总是用暧昧的眼神偷瞄他和傅少御,他也难得没有动杀心。
傅少御装模作样地领着人去城里搜寻了两日,萧绝每每都要笑他太会做戏,傅少御无奈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萧绝并不是很领情。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大婚前夕,傅少御竟将赤练的解药交给了燕无计。
“傅某与五毒教教主巫山云有些交情,为防一时找不到罗大蛮耽搁治疗,我便命人星夜兼程去了桐溪求问解药。幸好桐溪离上冶不远,总算赶得及。”
燕无计略有犹疑,巫山云性子古怪孤僻,甚少露面,傅少御怎会与她有交情?
“这解药……”
“伯父放心,不会有假。”傅少御道,“传言赤练无药可解,也只是五毒教想要立威,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而已。”
既如此,燕无计也不再多问,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将解药分发下去。
一夜过后,除了几个中毒太深的护院无力回天外,其他人皆有所缓解,只要好生调养,不出半月定能痊愈。
喜事因此变得分外令人欢欣,鞭炮烟花自天还未亮就燃放不停,燕府上下喜气洋洋,除了歪脖子新郎官仍是一张哭丧脸。
厅堂里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
萧绝神情厌厌站在傅少御身边,冷声道:“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