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福终究是不顶饱,楚政的肚子很快叫了第二轮,他如梦初醒的闹了个红脸,慌忙捂住了瘪瘪的肚子。
“好了。”
柳沅手上有分寸,楚政这边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就及时将土包从火里勾了出来,受热充分的泥土微焦,用烧火的铁棍一敲就能开裂脱落。
“还很烫,慢点。”
内里的荷叶散发着淡淡香气,柳沅揪住滚烫的叶边往外一扯,藏在里面的热气蒸腾开来,直接烫红了他的指尖。
尖锐的刺痛不算好受,但也不难忍,柳沅一边捏上自己冰冰凉凉的耳垂,一边低声嘱咐楚政细嚼慢咽别卡骨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两只鸡崽子填不饱楚政的肚子,柳沅更不能跟一个伤号抢食,楚政捧着烤鸡崽流口水的功夫,他去后院翻了两个冻透的窝头。
糙粮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咽,冻透了就更硬,但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
柳沅就着屋里的香味,皱着鼻尖杵在门口使劲鼓着腮帮子生嚼,他不挑食,也不娇气,他虽也曾是好人家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小公子,但他生来就有一股韧劲,别人能吃的苦他都能吃,别人不能遭的罪,他也能扛住。
只是窝头实在是太涩了,柳沅再怎么坚韧顽强也得承认他的牙不是铁做的,他不得不歇口气,伸手揉揉发疼的腮帮,打算歇一会再把最后一口硬塞进去。
可就在他忍痛张口的时候,单薄的门板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楚政兴高采烈的伸出油乎乎的右手一把将他扯进了屋里,不等他回神就塞了他一嘴热乎乎的鸡肉。
“——沅沅!沅沅!快吃!不烫了!我把都骨头挑出来了!”
第2章 小松许:我有一句mmp我一定要…
楚政说得话,有多半是不可信的,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柳沅为了咽下嘴里这一口肉,足足被骨头渣子卡了三次,这真不能怪楚政粗心,鸡崽的份量实在是太小了,他能扒出肉来已经实属不易。
柳沅本是不想吃的,楚政刚捡回一条命,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封山的大雪没有完全化开,这点荤食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好东西了,理应进到楚政的肚子里。
“我不吃——唔!”
然而傻头傻脑的男人显然对这件事情在意非常,非得一口接一口的往他嘴里塞。
柳沅避之不及的被塞了满嘴,楚政实心眼,根本不管他能不能咽下去,只一个劲的给他塞肉,等都塞完了,还要拍拍他鼓鼓的腮帮子,检查一下他存没存住。
“快吃,沅沅,快吃——”
见柳沅腮帮子滚圆被噎得说不出话,楚政才心满意足,他把剩余的鸡骨头叼在嘴里使劲嘬着味,一度用力到面上长疤都笨拙又滑稽的扭曲了一阵。
他也很想吃一口肉,但他舍不得吃,柳沅比他瘦多了,这样的好东西,他得给柳沅留着。
“沅沅太瘦,要多吃一点!”
炉里的柴火仍在烧着,楚政咽下嚼碎的骨头渣子,有板有眼的凑去柳沅面前,学着他跟自己说话的方式,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火光暖了他半边身子,也映亮了柳沅的脸,宛若画中的小仙子不再淡泊安静,也不再漂亮疏离,他正红着鼻尖奋力吞咽,秀气俊俏的脸蛋绷得鼓鼓的皱起,满是让人心痒的稚气。
楚政似懂非懂的看直了眼,慢慢和柳沅对上了目光,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就在柳沅澄亮通透的瞳仁里,而且是那么的契合自然,仿佛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
“.…..沅沅。”
楚政神情发怔,一时说不清自己脑子里乱纷纷的场景,他遵循本能垂下头去,,想要再去贴一下柳沅的唇,沙哑的叠字从他齿间溢出,他没能察觉到自己正将这个昵称念得多么缱绻悱恻,像这样温软俏皮的叠字,只有放在柳沅身上才不突兀。
可惜,近在咫尺的亲吻,没能成功。
楚政懵懵懂懂,柳沅被噎得眼泪汪汪,临门一脚的当口,柳沅面上涨红,捶胸顿足的连着咳了数声,连额上都见了细汗。
楚政身形一凛,回过了身来,他这才隐约觉出自己可能又犯错了,他怯怯一眨眼,有些心虚的询问柳沅是不是难受,柳沅连咳带呛说不粗话,只伸手比划着让他去倒杯水,结果楚政傻不愣登脑子缺弦,理解不了这么抽象的指示,只当柳沅是要打自己泄愤。
于是他言听计从的缩着脖子把脸凑去了柳沅手边,视死如归的侧过了右脸等着挨扇,并且眉目殷切,神色赤诚,一副毫无怨言的小媳妇模样差点让柳沅背过气去。
两只鸡崽糟蹋完,家里存粮见底,楚政只能就着鸡骨头啃窝头,但他一点都不觉得亏,反倒吃得津津有味,在他看来,只要柳沅不跟他生气,他连土都能吃。
春日方至,山里天黑的早,柳沅晚上把家里的粮食袋子倒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扫出来半碗碎碴子煮了粥。
一锅苞米糊糊把楚政喂了个水饱,楚政平日里是很听话的,知道吃完饭就该钻被窝睡觉,屋里一共就那么点地方,柳沅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守着楚政睡熟,他迷迷瞪瞪的小憩到子夜,等到月上中天,山路见明,他便轻手轻脚的动了身。
冬日山路难走,他一个瘸子腿脚不便,得花上比常人多一倍的时间进城,他不能让楚政饿肚子,所以他得早去早回。
穿梭林间的松鼠晃着大尾巴陪他前行,悉悉索索的响声格外活泼,山路拐弯处是大片的松林,柳沅眼尖,他走着走着便停下脚步,用助行的木棍在雪里翻找了几下,从枝头跳落的松鼠和他盯上了同一样东西,可它没有柳沅手快。
藏在雪中的松果露出真容,柳沅拿竹棍向上一挑,挑了小鼠一身雪雾,轻轻松松的接住了半空中落下的松果,扑空的松鼠愤愤不平的跃回枝头,柳沅循着动静抬头看去,那小东西正冲他吱吱嘤嘤的叫唤,豆大的小眼睛里满是愤怒的小火苗。
“啧。”
少有人会跟一个野物斗气,而柳沅却是不一样的,比起人,他更喜欢跟这些栖息山野的小动物相处。
月光皎白,青年一袭布衫眉眼盈盈,他唇角微勾,面上终于有了些与年龄相称的活泼劲儿。
“略——”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是幼稚冲着树上的小东西做了个鬼脸,又鼓腮帮子又吐舌头,气得小松鼠甩着尾巴吱吱乱叫,他乐此不疲的逗了好一会,直到扯疼了脸上的伤口,他才仰起下巴冷哼一声,抛着手里的松果继续赶路。
柳沅比自己预想的脚程快,他赶到县城时,正是集市初开,商贩刚刚开始摆货。
这种地方开销小,没捡到楚政之前,他会做些木刻的小玩意放到集市上卖,他手很巧,做得东西可爱精致,想要赚点银钱供自己日常生活是绰绰有余的。
打前些日子开始,楚政吃药用药开销大,他又没有闲暇时间,只能动用先前攒下的老本。
他有个满满当当的小首饰盒,里面东西有的值钱有的普通,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念想,他从没想过要把这些东西典当出去,可生活所迫,他有个嗷嗷待哺的楚政,便由不得多想。
柳沅这回拆了一支金钗,他把上头的流苏、镶石、钗身分别去城里的几家铺子换了钱,拆分的钗子价格肯定有所折扣,但楚政身份特殊,要是稀里糊涂的在这种小地方露富,就等于把楚政往火坑里推。
世道动乱未消,柴米油盐都贵得离谱,换来的钱主要还是花在楚政的药上,柳沅通医理,他仍旧小心为上,接连去了几家药铺分开买药,每一家的剂量都恰到好处,看似只是针对寻常的跌打损伤病人,不会引起旁人的疑心。
买完药的钱,只够换两袋杂粮,柳沅捏着钱在粮店门口犹豫半晌,最终咬牙换了一袋细粮两斤杂粮,他不想再看着楚政梗着脖子往下咽窝头了,楚政不该沦落到这种处境,他虽与之无关,但他还是不忍心。
最后一枚铜板,柳沅拿去买了一块糯米糕,那东西原是五枚铜板一袋,不单个卖,他卖木刻时同糖糕摊子的婆婆比邻,老人看他单薄可怜,才特意给他破例。
香香软软的糯米裹上红小豆馅,再滚一层比别人多的花生碎,最后用油纸仔细裹起,不漏半点空隙。
柳沅耳根通红,有些窘迫的将手里铜板递了过去,老人很是热情的接过铜板将糯米糕塞给他,又顺手从摊子里头给他拿了个小玩意。
“……婆婆?”
“拿着玩,年前给小外孙买的,也给你带了一个想当压岁钱,结果你还总不来。”
红彤彤的拨浪鼓,绘着好看喜庆的花纹,晃起来声音清脆,手柄下面还栓了两个叮叮当当的小铃铛,一看就是哄孩子的。
老人是真的一片好心,她先前看见过柳沅对着卖小孩家玩具的摊子发呆,她家里刚好新添了外孙,看谁家孩子都觉得可爱,而柳沅面相少年气重,至今看着还是像十六七的年纪,在她眼里,柳沅这个岁数的孩子自然跟她家里圆乎乎的小外孙是一辈的。
“来,再给你一块,还热乎的。”
上了年岁的好心人总是格外宽厚和蔼的,她蹭去手上糖粉,轻轻拍了拍柳沅的肩膀,特意挑了一大块糯米糕塞去柳沅嘴里,就差像对待小孙子那样给他擦擦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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