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与乌桓战事胶着,双方互有胜负。
乌桓南方重镇上参三度易手,四月末乌桓大将军夏岐令夜围北胡守军,夺回上参。此后乌桓重兵驻上参城。
北胡人没讨到便宜,便在城外三十里驻扎,围困上参。
五月末,卫思宁的第二封信姗姗来迟。喻旻料想到他初到雍州必会忙一阵,回第一封信时就嘱咐过万事妥帖后再来信。
这封信长上许多,依旧说一些日常琐事所闻所见。最后抱怨道,他日雍州肃清,定要向陛下要双倍薪俸。
虽未明言艰辛,喻旻却感觉得到。
卫思宁走后林悦成了曲家酒馆的常客,但凡有休沐都在那蹲着,有时候也拉着喻旻。
喻旻他爹的门生要赴青州任官,临走送了喻旻自家产的葡萄酒,家传手艺酿造,有价无市。他对酒不甚了解,便拿来给曲昀品品。
临近饭点,曲昀果然蹲在里院备饭。
他还未踏进院门便看到林悦手撑着膝盖在水缸旁边瞅里面的鱼。
曲昀见他提溜着东西,是瞧着坛子就不便宜的酒。
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来就来了,带什么礼。”
喻旻提着酒径直放去厨房,顺口道:“今日蹭你一顿饭。”
曲昀一边处理手里的竹笋,一边回头招呼林悦:“把厨房土豆拿出来削了,再加个菜。”
曲昀指使起人来老实不客气,见喻旻没事便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大白菜:“劳驾将军帮忙择个菜,用手撕成小块就行。”
曲昀记得起初喻旻总不太喜欢他,很长一段时间对他都是客气疏离的。后来熟了之后便时不时揶揄他一回,偶尔称他一声将军,再不然叫声小侯爷,并且乐此不疲。
于是三个玉树临风锦衣华服的男人便蹲成一个圈择菜,也算是盛京奇景了。
曲昀刚想给林悦递削皮刀,却见林悦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支匕首,兴致勃勃道:“正好试试顺不顺手。”
喻旻大略一扫便看出这是把好刀。
刀身做的别致,薄且狭长。刀面上被切出许多小菱形截面来,每个小菱形的边角都闪着晃眼的锋芒。
一般来说匕首最主要的作用是防身,但这把却是正儿八经的杀器——刺中比一般匕首更疼,失血更快。
曲昀却对刀鞘更感兴趣,刀鞘别出心裁用皮做成。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棕色带些绿,样式很好看,挂在腰间像是个特殊的饰品。
从刀身到刀鞘都设计地很独特,无论实用性还是观赏性都很难得。
而林悦拿它在削土豆。
雪亮的刀身上很快便粘上泥土,曲昀忍不住提醒道:“……你这刀似乎与寻常样式不同……”
林悦试刀正起劲,听到曲昀的话还顺手给他耍了个花式,喜滋滋道:“我爹特意托人给我做的。”
他取下腰间刀鞘,递给曲昀看,“这刀鞘还要珍贵些,是我外祖在秦州山林里猎到的一只镰刀羚羊的皮毛制成。”
曲昀拿着刀鞘摩挲,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外祖家在秦州?”
林悦点头,“秦州尚家,在当地还有些名气。”他很快削完一个,往空中一抛,手里匕首轻轻当空一划,土豆便从中间一分为二了,“后来家里有变故,就搬走了。”
曲昀拿着刀鞘的手悄无声息抖了一下,语气不再四平八稳,几乎有些抖着:“你在那住过吗?还记得那里是什么样子吗?”
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林悦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喻旻注意到曲昀神色,似乎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喻旻对吃食不甚精通,但今日也觉察出来曲昀这顿饭做得有失水准。
这人把自己藏得太深,让人看不清。
喻旻有时候觉得他挺豁达,有时候又觉得他心里装着许多事。
即使是很好的朋友,喻旻也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所以偶尔遇到曲昀不对头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
只有林悦永远不知道什么叫不对头,方才还一个劲地问曲兄你为什么只吃面前的清炒竹笋,土豆烧鸡也很好吃你怎么不尝尝。
喻旻踢都懒得踢他。
一顿饭毕,正在收碗筷的时候店里进来一个客人。
客人说话声音很小,若不是喻旻耳力好,几乎都听不见。
“请问掌柜的在吗?我、我买些买酒。”
喻旻刚一抬头,那客人眼睛亮了一瞬,紧张道:“喻、喻将军。”
正是兵部尚书郎逸的公子郎岚。
曲昀一看是喻旻熟人,便同林悦收拾去了,叫喻旻帮忙拿酒。
喻旻也颇感意外,“郎大人,你买酒?”这小公子说句话都脸红,居然还会喝酒。
郎岚似乎被这声大人叫得很惶恐,“喻将军叫我名字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的。”他捏着衣角答道:“我替同僚们来买酒,我们在对面酒楼吃饭,他们、他们说这里的酒好……我便来买些。”
喻旻皱了皱眉:“他们?他们打发你来买酒?” 郎岚在兵部任令史,正五品。整个兵部官职在他之上的只有尚书和两位侍郎。换言之,能差遣郎岚的只有三个人。
喻旻又问:“吃饭的都有谁啊?”
郎岚本来是来买酒的,此时站在这被问了好些话,把衣角捏得更紧了,结巴道:“除了、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所……所有同僚都在了。”
好吧,感情能差遣你的人一个没来。
喻旻上回见他就觉得这孩子的性格在兵部待着得受欺负。但想着尚书是他爹,不至于太过分,今日所见却并非如此。
喻旻叹了口气,领着郎岚去取酒。
郎岚把两坛子酒抱在怀里,红着脸道了声谢。
他长得很可爱,许是年纪小还没有长开的缘故,脸上有些婴儿肥,眼睛尤其漂亮,看人的时候扑闪扑闪小心翼翼的,像只奶兽。只是总低着头,多数时候只能看见他脑门。自从有了儿子,喻旻对可爱的孩子总是忍不住多些关注。
喻旻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喻旻柔声道:“跟人道谢的时候也一样。”
郎岚咬着嘴唇,怯怯地抬起头,看着喻旻又道了声谢。说完便又飞速低下头了。
喻旻满意点头,“以后见着我别叫将军了,我长你五岁,便称我一声兄吧。”
许是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过话,郎岚有些受宠若惊,乖巧点头道:“好、好的。”又想起方才喻旻说的话,抬头看着喻旻,用力点头:“好。”
林悦收拾完出来郎逸正抱着酒坛走了。“你何时同郎岚有交情的,我从未看他跟谁说过这么久的话。”
喻旻道:“交情嘛,方才有的。我觉得他挺合我眼缘。”
林悦点头道:“我也觉得他长得好看,比姑娘还可爱。就是胆子太小了,不爱说话。”
喻旻很想纠正他长得好看和合眼缘是两回事。
林悦又探身道:“我听说他从小没养在郎大人身边,一直放在乡下外祖家养的。他外祖你应该听说过,就是从前翰林院一个叫云赡的。”
这名字喻旻有些印象,这是一个有名的老学究,但这个有名并非褒义。他小时候便听说这位云赡大学士是出了名的酸儒,性格古怪迂腐。在翰林院混了没几年便被挤走了。郎岚放在他名下教养,没长成一个小酸腐实属不易了。
喻旻要早些回家陪儿子,跟曲昀打过招呼便走了。小景珩正在断奶,正是难带的时候,偏偏喻夫人养的娇气,不爱叫乳母带。一人难免**乏术,所以喻旻一有空便会帮忙照看。
还未踏进母亲的院子便听见小景珩的哭声,这孩子力气大,哭的中气十足。
喻旻赶紧疾走两步,不料看到院中抱着孩子的却不是母亲。
第18章 遗憾
喻安僵硬地搂着孩子,姿势极其别扭。
景桓似乎很不舒服,在怀中使劲嚎。喻安让他嚎得头昏脑涨,还试图同怀里的小东西讲道理:“哭甚哭,本候怀里你爹都待得,你怎就待不得。莫哭了!”
看到喻旻自廊下出来,喻安如蒙大赦,赶紧道:“你爹来了!莫哭了莫哭了。”
小景桓像是听懂了,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朝外看去,慢慢收了哭声。待喻旻走近,便把身子努力往他那方靠。
喻旻伸手接过孩子,朝喻安道:“您箍得太紧了,他不舒服。”
喻安撇撇嘴没说话,自己坐到石凳上喝茶。
起初因不赞成喻旻的做法,他便堵着一口气甚少带景桓。后来又是孩子认生不爱给他抱。每次看夫人抱在怀中都乖巧可爱,近来会咿呀学语了,看着更灵气。
他今日好容易支走夫人单独带会孩子,哪知道小玩意儿这么不待见他。
孩子一到喻旻怀里就安生了,不大一会就拿手指头扣喻旻衣服上的刺绣玩。见着此情此景,喻安还是有些想法的。
喻旻抱着孩子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偷眼瞟父亲。父亲肯抱景桓这事已经足够惊奇,他本以为要让父亲接受这个孙子还需要些时日。
两父子坐在院中又聊一些别的琐事,喻安偶尔逗一逗景桓,每次一伸手小景桓便把头别到喻旻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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