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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治不了,也得治 完结+番外 (季阅)


  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将跪在地上的德子吓了一跳,无人作答才知道是在问自己。
  他又磕一头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这会儿正是难熬时刻,需得忍耐……”
  “只能忍耐?”李琛问。
  “是,是,”德子飞快的回:“麻药劲儿已经缓缓过去,正是最疼的时候。”
  “不能再用药?”
  “不……”德子看着他脸色,心中哐哐直跳,觉得自己的状态比闫真好不了多少,他满头的汗也不敢擦一下,说:“……不知道,别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多用药的话,或许得去同净身房的公公们要一些。”
  堂堂帝王在此,取个药还要去跟净身房的公公们要。
  “混账。”果然,李琛低沉的说出来两个字。
  他语气不见生气,甚至脸色也不曾变一点。
  然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吓人。
  其中饱含的威严气势如泰山压顶,将小太监吓得浑身瘫软,趴在了地上。
  “去□□景儿。”李琛看着床上人道。
  站在一旁吓呆了的乌达盯着闫真下半身,视线被薄被阻挡,似乎仍能看到血红。
  数息后他才反应过来,“是!”
  言毕转身就跑,眨眼不见了踪影。
  “皇上,”闫真艰难的挤出来一个笑,嘴唇颜色跟白齿相比深不了多少,“不必劳动宋大人……”
  “胡闹!”李琛呵斥了他一句。
  也不仅仅是呵斥,因为他眉头皱着,面容不似平时不辨喜怒,眼中怒气隐约外泄,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奴才往后,就能光明正大伺候您了。”闫真艰难喘着气,他要起身,再次被李琛按下了。
  “别动了。”
  闫真长长呼出一口气,汗水汇聚成一滴,缓缓流进眼里,蜇的他闭了闭眼。
  “你,”李琛对着德子道,“来。”
  德子匆忙起身,拧干净棉巾,给闫真擦脸和脖子上的汗。
  “皇上,”闫真竭力忍耐,把两腮咬成坚硬一块儿铁:“就算是要奴才的命,奴才都能甘心奉上,别说区区身体了。”
  李琛:“知道你忠心,也不必如此体现。”
  闫真虚弱的闭了闭眼,眼圈被里头的血丝染红了,“……奴才没有父母妻儿,东宫就是家,眼下您身边可用人少,与其腾着拖着让您为难,倒不如这样来得痛快,奴才愿意一辈子追随皇上。”
  他虽然绝口不提太后的暗示,但是李琛深知他为了什么。
  但是因为他自作主张,此刻又是这么一副样子,李琛看着,又有些恼和生气。
  乌达那边跑的飞快,一路到了太医院,叫上宋春景火速往回赶。
  小片刻后,他提着药箱,大气不喘一声,带着宋春景到了。
  闫真头晕目眩勉强看出来人,还艰难的笑了一声,“宋大人……”
  宋春景飞快的上前看了一眼他惨白脸色,然后伸手要掀被子,转眼瞥见闫真祈求的眼神,迟疑了一下。
  “……皇上,请先回避。”他对李琛道。
  闫真松了口气,虽然脸色仍旧像淋了雨的白灰糊在墙上。
  乌达搬来凳子,李琛没有坐,随着他走远了几步。
  两人现在房间里,耳朵听着床上的动静。
  乌达扭头望了一眼,见到小太监端出来的水盆里都是鲜红的血水。
  他心中惴惴不安,只觉□□剧痛。
  李琛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底细?”
  乌达喉咙一动,摇了摇头,实话实说:“看起来很疼,属下有点害怕。”
  当然疼,世间最疼,不过如此。
  主仆二人俱都沉默。
  宋春景还未停下来,药箱抽屉拉动的声音轻而幽微。
  乌达根本不敢细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蛋疼的要命,腿都软了。
  片刻后,他为难的问:“皇上,闫总管那里……能不能接上啊?要不要属下去找找,他被切下来的……”
  他艰难的说:“蛋。”
  李琛“………”
  绕是李琛经历多了大风大浪,练就了一张不辨喜怒的脸,也被他奇怪的想法震惊了。
  乌达挠了挠头,继续畅想:“缝上?若是缝上还能用吗?”
  “……你说呢?”李琛震惊的问。
  他转念一想,宋春景医术高明,什么疑难杂症都能一试,说不定真的有这个希望和可能。
  那边,宋春景给闫真吃了止疼药粉,然后又敷上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最后将两包药递给德子,“每日早晚两次温水送服,若是疼的厉害,可以加服。”
  德子应了,觉得这人医术高、长相佳、脾气好,是个活菩萨一样的人。
  宋春景收拾好药箱,提着走向李琛,“好了。”
  李琛同乌达一起回看,闫真已经睡着了。
  宋春景说:“净身房的刀还算利索,□□血管众多、敏感疼痛,非常容易失血而死或是疼死,闫总管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年纪小的能抗。”
  送进宫的太监多是十岁之前就要处理,年纪越小,恢复能力越强,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他现在怎么样?”李琛问。
  “勉强止住血,吃了些止疼的,近两三日不要移动了。”宋春景说。
  李琛脸色稍稍缓解,想到乌达的话,犹豫的问:“那个……还能,接上吗?”
  宋春景:“什么?”
  “就是,”李琛看了一眼闫真。
  宋春景张了张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然后说:“切的两侧□□,看出血量和伤口情况,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接不上了。”
  连他都说接不上,那肯定就是接不上了。
  李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
  宋春景又说:“接上也没什么用,平白受缝针的痛苦。”
  乌达手抓了一把裤缝,没有什么笑意的笑了一声,“……会好看点吧?”
  宋春景:“……”
  “穿上裤子就看不到了,”宋春景说,然后问李琛:“皇上定吧,若是要缝,勉强可以缝个摆设,在儿女事上,无论如何没有指望了。”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缝针是个慢活儿,不比净身手起刀落痛快,会很疼。”
  李琛立刻感觉到下身一紧,仿佛如有针扎。
  他想了一下那遭罪的情景,犹豫的说:“……算了,还是别了。”
  乌达一想就头皮发麻,也连忙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吧……”
  闫真无声躺在床上,阖着眼,小太监隔一会儿给擦一擦头上的汗。
  脸色比刚刚好看了不少,但是仍旧没有血色,连表皮都惨白的渗人。
  虽他脸色难看,但是表情和缓而放松,浑身自然的陷在被子里头,睡的很沉。
  登基大典在即,宫内打扫的一尘不染,太和殿的地面干净的像块镜子,各宫的人加了俸禄,也都多了笑脸,四处透露着喜悦气氛。
  改朝换代,大赦天下,又降低关税,农民面朝皇宫叩谢天恩。
  宫外一时红灯挂彩,格外喜庆。
  离大典时间越近,皇帝行走的范围就越小,动辄无数人跟着,谨防意外的发生。
  李琛走动了两回,深觉麻烦,索性待在御书房批奏折。
  好在一天能至少见两回宋春景,给了他不少安慰。
  闫真身上好些了,端着一盏茶到御书房门口。
  乌达见到他过来,连忙跑到他跟前,“闫总管!”
  闫真朝他点了一下头,“乌达统领。”
  乌达不敢上下打量他,怕他觉得不自在,只看着他脸和手上端着的托盘说:“皇上已经下旨封你为司礼监总管,又赏了宅院和银钱,等你歇班,咱们去喝酒啊?”
  司礼监,整个宦官系统中最高的权力机构,‘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
  必要时,甚至可以批答奏章,先斩后奏。
  闫真沉默几许,眼中有些湿润。
  “我,”他一字出口,有些沙哑,随即他清了清嗓子,“我先给皇上端茶水进去。”
  “嗯嗯嗯,”乌达不住点头,将他往里迎了迎。
  李琛正在批奏折,深深觉得历代皇帝早死都是过劳死,那怕你一刻不停,桌上的奏折只多不少,永远都批不完一样。
  御书房的门轻轻打开,露出一截阳光,将室内照亮堂了些。
  随即门又关上,室内恢复了之前的明度。
  桌上多了一盏茶。
  李琛听着这细微动静,才从堆积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
  托盘摆在一旁,闫真跪在地上,脑袋埋的深深的,额头抵着地面,“奴才给皇上请安。”
  李琛看着他趴伏在地的身体,片刻后才说:“起来。”
  “好了?”他问。
  闫真抬起头,“好了,耽误了不少时间,还请您不要怪罪。”
  李琛没有多提那档子事,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
  “皇上,”闫真看上去仍旧有些虚弱,整张脸垂着,“您封了奴才为司礼监总管,还赏赐不少银钱和住宅,奴才谢过皇上。”
  他满怀感激跪在地上,眼中湿气朦胧,情真意切的说:“但是奴才不是为了这个。”
  “朕知道。”李琛道。
  他放下温手的茶盏,落在桌上轻轻一声响。
  “不错,”他看着那红梅描金的盖子说:“还是你最得朕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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