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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只爱我的钱 (季阅)


  小伙子眼圈子红黑一片,眼角唇边向下耷拉着,一副愁苦面相,同头次相见截然不同。
  骆深伸手稳稳将他托住,追问:“怎么来山西了?”
  丁锐掏出信封递给他,举起另一只袖子擦了擦眼:“将军叫我来找您的。”
  骆深:“……”
  他伸手接了,抱着些希望问:“将军知道我不在家吗?”
  丁锐点头:“知道啊,还生了好大的气。”
  希望破灭了。
  骆深心底叹了声气。
  “这样吧,你随我回洛阳。”他说:“路上我把回信写好,何时写好了,何时由你带走。”
  他想着好好斟酌回信,解释一下,平息韩将宗的怒火。
  不然再见面,恐怕骨头架子又要遭殃。
  丁锐:“这……”
  韩将宗只命令让他找到人,没说下一步是让人回去,还是带人过去。
  通过近来的观察和敏锐嗅觉,丁锐觉察出韩将宗对此人的不同来。
  他略犹豫一会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决定富贵险中求,带骆深去营帐。
  “韩将军说让我务必找到您,”丁锐小声说:“带您过去。”
  骆深眼尾极其不明显的往上一挑。
  丁锐声音更加小了,听起来委委屈屈的:“去找将军……”
  骆深犹豫的一下,心底有些想去,但是不好表现的过于热切,因此还是冷静模样:“我过去不太好吧?他应当很忙。”
  丁锐摆着手解释:“这没关系的,现在战事胶着,不是烽火连天的时期,老将军默许的。”
  骆深面上似在沉思。
  丁锐继续添柴加火:“军中许多将领,都隔一段时间就将家眷接去,住几日再走也是寻常。”
  “我们贸然上路,会不会占用朝廷往来战资的交通运输道?”骆深问。
  见他已经松口,丁锐呼出一口气,破涕为笑:“不妨事,西边有条荒废小路,虽然石块枯枝多一些,倒是宽敞的很。我们从那绕进去,行程会更快。如果现在出发,晚上不歇,明天中午就能到!不耽误事的。”


第49章
  韩将宗整夜辗转都未睡着。
  丁锐杳无音信, 不知道找没找到骆深。
  他本不该如此浮躁,骆深也不是头一回去山西,他聪明,又会点拳脚能自保, 该是寻常压货而已。
  但是现如今铁勒被打成了疯狗, 若是不管不顾冲入关抢掠物资, 首当其冲便是山西受灾。
  山西的人民不是铁勒的人民。
  那对于铁勒而言, 敌国的人就算不上人。届时一定掠杀无数, 民不聊生。
  骆深长得太漂亮了。这在乱世中, 长得漂亮尤其危险。
  此外,还气他瞒着自己。
  “……将军, 好了。”军医给他包扎完手臂上的伤口,一抬眼, 被他阴测测的表情吓得话都说不稳了:“还、还有一处……”
  军医指了指他侧脸。
  那上头指宽一道伤口, 蹭在下颌转角处,经过一夜愈合未见好,还幽幽渗着血丝。
  韩将宗拿起棉布巾随手一擦, 在上面留下几缕浅红血迹。
  他毫不在意的站起身:“这个没事。”
  军医犹豫一下一下,又指了指他鼻子。
  韩将宗伸手一模鼻梁,疼的一皱眉。
  “鼻子上筋骨多,较敏感怕痛,小人给您擦点药吧。”军医说。
  韩将宗摆摆手, “不碰就行了,你去姚远帐里吧。”
  姚将军带领四队收缴兵器和俘虏,伤的不重, 但是刀口很凶。若不是躲的快,差点被人一刀拦腰砍成两截儿。
  “是!”军医也不勉强, 开始收拾提箱。
  韩将宗撩开门帘走出去。
  胳膊、大腿、肩膀、后背均裹着几层纱布,透出些淡黄色药泽。
  孙家成守在门边,上下打量着他,嘲笑道:“难得,头儿,你这看着可有些惨。”
  韩将宗闪电出手敲在他左腹伤处,孙家成“嗷”一嗓子,扶住门边才没跪下,声音惨不忍听。
  “传令下去,除了运输商道照常放行,其他的路都封锁不准进出。一旦发现随意进出者,按照奸细处置。”韩将宗大步往战利营方向去,战袍轻甲与这脏兮兮、乱哄哄,横搭错列的背景融合在一起。
  封锁进出,这很大程度能预防铁勒人伪装偷入关。孙家成严肃起来:“是!”
  今日太阳暖烘烘的,战利营中一片热闹,缴获的兵器还在分类,预备分发到将士手中,女人们已经不见了。
  韩将宗本想赶早,趁着四队将军不在先把自己分内兵器挑了,不想正撞上坐在地上的姚远。
  姚将军伤口都来不及包扎,大冷天的蹲守在这里,可见是个舍己为人、大公无私的人。
  姚远一见远远过来的身影,离得老远就伸手点他:“干什么干什么,警告你啊,别过来。”
  韩将宗把他的警告当做耳旁风,几大步就到了跟前。
  姚远把纸抓紧了些,往自己怀里掖了掖。
  韩将宗偏头看了一眼他身前摆着的兵器,还有手里统计的具体兵器数目。略思考后,越过他去前头挑□□。
  姚远嘴里问着:“诶诶诶,明抢啊??”屁股却没挪地方。
  韩将宗只是挑,挑完几根□□又去捡短刀。
  见他尽可着新的、趁手的挑,姚远忍不住说:“差不多得了啊,回回都跑来先挑,能不能要点脸啊!”
  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抛头颅、洒热血,命能保住才行,要脸做什么?
  脸面能比手下士兵的命重要吗?
  韩将宗挑够了数,抱满一怀兵器往外走,才说了简短的第一句话:“走了。”
  姚远看着他。
  这吃完抹嘴就走的本领可不是谁都能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姚远笑骂两声,然后说:“诶,宗哥,一会儿打一架。”
  “不打。”韩将宗头也不回的说。
  姚远像只大狗熊蹲在地上,伸着脖子望着他,想了想扬声喊:“别走别走,这样,压十把刀,谁赢了谁拿走,来不来?”
  韩将宗停下身形,讨价还价:“二十把。”
  “……那你还是走吧。”
  韩将宗真要走,姚远又怂了,一叠声的说:“行行行行行,二十把就二十把,走!”
  韩将宗把怀中兵器交给旁边的守卫,“拿去给大刘,让他发下去。”
  ?
  午间太阳正晒。
  丁锐领路,带着骆深走在东废道上。
  大道宽敞开阔,平日就寂静,今日愈发不闻声响,只能听到他们这一行人的响动。
  这有些奇怪。
  平时虽然人少,也不至于一辆车都没有。
  丁锐心里浮现出一丝不好的感觉。恐现在战场已经到了危急存亡时刻,怕是四处戒严了。
  若是那般,碰到巡查士兵必然会遭受盘问。更有甚者,直接略过盘问,宁错杀不放过,就地诛杀。
  他心中担忧,却不敢明说,只催促着快些赶路。
  暗地里悄悄把韩将宗交给他出入自由的腰牌准备好了。
  他担心的不错。
  马车刚一驶进乌罗布地界,就被巡守士兵团团围住。这些人真刀实枪,眼睛似都不会眨,直勾勾盯着来人。
  丁锐伸手要提腰牌,对方举枪喝止:“不许动!”
  丁锐双手露在胸前,展示自己什么武器都没有。
  “几位兄弟,我是韩将军的人,出去送信刚回来,因为图便捷这才走了这荒道。”丁锐眼睛示意他们看腰间:“将军给的出入手牌在腰间放着,烦请查验。”
  巡兵正要去取腰牌,马车窗边一想,清雅声音传了出来:“丁锐,什么事?”
  巡兵立刻后退戒严,头领怒目圆睁,声音洪亮如钟:“车上何人!?”
  丁锐连连说:“这就是收信人!自己人!”
  巡兵头板着脸,命令道:“下车!”
  骆深下马车,不等他自报家门,丁锐就立刻高声解释:“这是将军的家人,要接过来住几天才走的!有将军家书可以作证!”
  不怪丁锐急切,他太知道军中都是些什么人了。
  这些士兵有国有家,国有君王、子民,家有高堂、妻儿,为了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将命搭上也心甘情愿。
  更别提错杀一两个‘自己人’了。
  巡兵一双眼睛泛着杀戮的光,缜密问道:“韩将军无父无母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家人?你说你是将军亲军,为何见你如此面生?”
  丁锐恨不得把令牌掏出来塞他眼睛里。
  “我是自安阳刚提拔上来的,令牌总做不得假。”丁锐辩解一句,看向骆深。
  骆深片刻功夫就看明白了局势,配合道:“书信在马车里。”
  巡兵头一摆手,旁边立刻出列两人,一人上马车去搜,一人去取丁锐腰牌。
  巡兵头接过腰牌看了看,冷冷道:“腰牌可偷可抢,怎么证明是你的?”
  丁锐:“……”
  他无法证明,毕竟叫它一声,也不能答应。
  不过还没到最糟糕的境地。
  只要拿到将军写的信,别管上头写了什么惊天大机密,只要能拿的出来,也算是能证明身份。
  去找信的人很快钻出来,手里抓着两封已经拆开的信件,封皮上都清晰写着四个字:骆深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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