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份乱不乱的他从没考虑过,反正郴国开国皇帝上烝下报还逼娶寡嫂,把老中青三代都祸祸了一遍,在皇室中堪称表率,他七姐和他舅又没血缘关系,这点屁事,御史都懒得多说一句。
夏云清仰头望着车顶,五味杂陈,许久才叹出一口气来,柔声低语:“再说吧。”万一你舅发挥失常落入三甲之外,外放为官也算逃过一劫。
夏云泽还在兴奋地脑补,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护卫长的声音响起:“七公子,九公子,富春楼到了。”
夏云泽精神一振,裹上抖篷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走,反而他七姐一脸恹恹之色,没精打采地抚着腰里的鞭子跟在后面。
富春楼是京城名气最大的酒楼,平时客人非富即贵,今天让夏云清大手笔包了下来,掌柜亲自出迎,一路点头哈腰引他们到楼上雅间就座。
论装修这里确实豪气,雕梁画栋鎏金错银的,空气中都充满了诱人的铜臭味,让夏云泽这种当了几个月权贵的前草根心旷神怡,摸摸怀里那几颗小银锭,遂心安理得地决定吃大户。
楼上生着火盆,推开窗户正对着后院一座梅园,此时红梅初绽,枝头点点殷红似雪,在万物萧条的冬日里分外惹眼,像他七姐那样又美又冷又高傲——夏云泽看看梅花再看看“舅母”,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呵呵傻笑。
幸好店小二及时上酒上菜,堵住了他的嘴。
富春楼的菜色与宫里不温不火的份例菜截然不同,滋味浓郁口感一流,酿的酒也好喝,甘甜绵柔带点辛辣,让夏云泽这个滴酒不沾的健身狂人也没忍住多呷了几杯。
夏云清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这一桌子酒菜都便宜了他这个小跟班,夏云泽正甩开腮帮子吃得抬不起头来,忽然听见外面有人传报:“七公子,您的客人来了。”
还有客?夏云泽抬起头来,呆头鹅一样看着他七姐,夏云清愣了一下,回看他一眼,哑声说:“让他进来吧。”
话音一落门就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挟着寒气进来,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薄唇带笑,朝他七姐一拱手,声音低沉温雅:“七公子,别来无恙?”
他七姐慢慢站起身来,对这个绝世大帅比浅浅一笑,笑得夏云泽心中拉起警报,仿佛看到一抹绿云正缓缓飘落到自家舅舅头上。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七姐连声音都比跟他说话时温柔了不知多少倍,还带着点软乎乎的嗔怨,让他这个迷弟心跳不明不白地加快了几分。
大帅比面不改色,回道:“七公子有邀,在下岂敢失约?”
这他妈什么对话?!暧昧得突破天际了好吗?亲姐你别学山阴公主啊!我舅他也是个青年才俊啊!
“很好。”只见他七姐解下腰里的鞭子,身形一闪从窗口掠了出去,大帅比朝他点点头,也跟着飞出窗外。
两个人在梅林里大打出手,大帅比身无寸铁,只凭一双肉掌与夏云清过招,竟然游刃有余不落下风,还隐隐有压制之势,他七姐也不是好惹的,鞭子挥得连残影都看不见,鞭风所及之处枝凋花落,幽静的梅园被他们糟蹋了个彻底。
夏云泽目瞪口呆,这他妈又是什么神展开!
扒着窗台看了一会儿,俩人打得不可开交,大帅比显然未尽全力,七姐却没有手下留情,夏云泽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刚才被喂一嘴狗粮的感觉一定是错觉……
他一口狗粮还没吐完,只见那个大帅比以无比刁钻的角度躲过一鞭,欺身而上揽住夏云清的细腰,头一低就啃了下去。
……我擦!
这一波三折的发展惊掉了他手里的筷子,夏云泽双眼被辣得生疼,飞快地关上窗户,对着葱绿的翡翠酒盏流下热泪。
我那素未谋面的舅舅啊,你真是惨没边了……
心里不痛快就容易借酒浅愁,夏云泽不知不觉喝多了,脑袋有点晕,还有些内急。
梅林里已经没声音了,不知道那对狗男女是不是转移阵地去别处苟且,夏云泽找了个店小二指路,一溜小跑闪进后院的茅厕。
醉眼朦胧还能对准恭桶,夏云泽觉得自己真是有公德的好青年,畅畅快快地放完水抖了抖,系好裤带吹了声口哨,一转身却被吓得险些栽到恭桶里去。
几分酒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冷风一吹,他就开始哆嗦。
他七姐嘴唇红肿,脸泛桃花,负着手站在茅厕门口,不知道是不是看完了他站着尿尿的全过程。
两相对视,夏云泽恨不得给自己十来个耳光。
一杯敬智商,一杯敬膀胱,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他穿了帮。
正脑补到人头落地的场景,他七姐慢慢走过来,朝他一抬下巴:“让开。”
夏云泽缩着脖子让到一边,然后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呼鲠在喉咙里。
只见他那个艳若桃李的七姐站到恭桶前,一撩衣袍,解开,掏出,开始放水。
……我擦咧!
夏云泽被雷劈得外焦里嫩,他七姐……不,七哥还要雪上加霜,慢条斯理地把家伙抖抖收回去,凤眼微挑,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你舅舅要真当了驸马,你怕是要喊他一声七皇嫂。”
……不不不他哪有那个福分?还是让刚才的大帅比来吧!反正你们看起来就像有一腿的样子!真的,亲哥!
第7章 假公主的真把柄
两个假公主一前一后回到雅间,守着一桌子残羹冷炙相顾无言,夏云泽左右张望,大帅比呢?
夏云清看出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还找什么?早走了。”
哎呦大帅比你行不行啊?打完架啃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了?没开个房间把他哥按在地上摩擦半个时辰?
作为一个新世纪有识青年,夏云泽本人虽然宁折不弯,但是对男男恋也没什么特殊观感,何况他工作的那个环境装个基佬雷达能从早响到晚,实在犯不着大惊小怪。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就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靠打架分上下吗?”
不同于后世遍地飘零无1无靠的基圈环境,他七哥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受传统观念束缚的,不太愿意屈身做0,何况七公主这般心高气傲的更不可能轻易雌伏。就不知道那个威武雄壮的大帅比能不能套住他七哥这匹烈马了。
至于他舅舅就别掺和人家夫夫感情了,不然狗男男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他一介书生焉有命在?
“你放什么邪屁!”夏云清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气得七窍生烟,鞭子一甩抽得他满屋子乱窜。
惹不起惹不起,夏云泽抱着脑袋往桌子底下一钻,连声求饶:“七哥!亲哥!我错了!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
夏云清中午没吃几口菜,又跟大帅比打了一场,头晕目眩,抽他就抽得有点后继乏力,最后把桌子一掀,靠在墙上抚着胸口直喘气。
自从知道七哥与他同命相怜之后,夏云泽就一点也不怕他了,看他明显血糖耗尽,赶紧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把人抱住,一迭声喊小二上甜汤,越甜越好齁死拉倒。
一碗清冽冽的蜂蜜梅子汤灌下去,他七哥恢复了几分力气,一脸嫌恶地撕开他,怒道:“死一边去!”
脾气这么辣,谁能消受得了?夏云泽发挥金牌私教的职业精神使劲哄:“七哥息怒,如今同是天涯待嫁人,我们要同心同德、和衷共济啊七哥!”
夏云清喘匀了气,绕过一片狼藉,坐在唯一干净的椅子上,凤眼微挑,催他有屁快放。
穿过来几个月,宫里的形势再看不清楚,他就白陪他妈看那么多集宫斗剧了——当初他妈坐在沙发上看剧,他在沙发旁边练俯卧撑,剧里死一个人就做一个俄挺,生生练成他们健身房最闪耀的俄挺小王子。
往日种种不必再提,现在他领会精神,掰着手指头开始分析利害。
如今皇后与淑妃斗得不可开交,满宫妃嫔只有她们养育了皇子,其他宫妃就算生下儿子,养到三五岁也就不明不白地夭折了。
惠妃和贤妃不愧是闺蜜,有志一同地把儿子当女儿养,才让他们两个难兄难弟平安长大——怪不得当年惠妃不收养他,两颗鸡蛋要放到同一个篮筐里,万一东窗事发大家一起玩儿完。
“我母亲只让我时常照应你。”夏云清叹了口气,“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同我一样……”
也许是怕他年少轻狂藏不住心事,惠妃不仅对芝兰宫始终冷冷淡淡的,也没告知夏云清他那个娇滴滴的“九妹”其实是九弟,白当了这么多年护花使者,谁知道护来护去险些被活活气死。
再看他怂头怂脑的样子就更不爽了,夏云清冷哼一声,鄙夷道:“黄公公怎么把你养成这样,阴柔有余,勇武不足!”
夏云泽羞愧地捂住脸,暗下决心等到练回他原来的体格,先一屁股把这个看不起人的傲娇货坐成标本。
不过对于七哥他还是佩服的,这他妈就是灯下黑啊!
明明都靠男扮女装续命,夏云清除了正式场合不得不按品级盛装打扮之外,平时都是穿男装,还怎么张扬怎么来,性格也凶悍骄横,偏偏宫里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惠妃更是三天两头就抚着额头抱怨她这个“女儿”顽劣粗鲁仿佛投错了胎,把满宫上下哄得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