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工作的健身房就叫“煌世健身”啊!
那个憨批老板一开始是想叫“皇室健身”来着,结果工商局不批准,只好改成“煌世”,风格仍是怎么俗怎么来、怎么土怎么搞,让他每次看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招牌都觉得羞愤欲死。
这老头有两把刷子!夏云泽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暗中给呼延凛点了个赞。
中国好前夫,妥妥的!
他不自觉地身体前倾,又问:“那我还能回去吗?”
兄弟俩交换了个困惑的眼神——就算公主远嫁异国,回趟娘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大巫却不回答,伸手捞过茶壶,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将水倒入另一个空杯。
夏云泽大气都不敢出,只见对方又往原来的杯子里注满了茶水,把两个满满当当的杯子摆在他面前,指着第二个杯子问:“这杯水能回到先前的茶杯里去吗?”
夏云泽呆怔片刻,突然起身,动作之大险些带翻桌子。
茶水溅泼出来,淌得到处都是。
“公主!”“小皇嫂?”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太子不顾腿疼,起身就要扶他,萧明暄在人前也不敢表现太过露骨,干脆一把揽住太子,让这个病秧子能借力扶稳自己老婆。
三个人维持着暧昧又诡异的姿势,室内弥漫开尴尬的沉默。
大巫见多识广,眼皮都没抖一下,手指沾着桌子上的水,划出一道长长的水迹,道:“有器可容已是幸事,天命如此,凡人无须自扰?”
夏云泽站直身体,瞪着满桌狼藉,仍是难以置信。
听大巫的意思,他原本的身体没有嗝屁,而是被别的灵魂占据了?
人家不挪窝,他当然回不去。
再折腾,只怕会像那些洒出来的水一样无处安身。
可是想起他辛苦练出的肌肉,他健美结实的体型,夏云泽又觉得不甘心,生出一股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愤懑。
胸口酸涩,不知道占了他壳子的人会不会善待他的身体,甚至善待他的亲人。
原本空降至此,两眼一抹黑地混日子,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现在好不容易窥得一线天机,让他这颗本已认命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也顾不上会不会露出破绽了,声音发颤,神色仓皇。
大巫缓缓摇头。
夏云泽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撑住额头,肩膀微微颤抖。
兄弟俩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后,一个比一个懵逼。
公主有心事,却不曾对我吐露半分,明明我们才是正经夫妻。
小皇嫂有心事,怎么不肯告诉我?难道我不能为你排忧解难?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互瞪了一眼,摆出剑拔弩张的架势。
幸好他们没添乱——都想着把对方打发走了再单独安慰当事人。
大巫的声音干哑得像钢丝划过锅底,刺耳却带着震颤人心的力量,道:“心有挂牵,却身不由已,世人皆受此苦,无一幸免。”
萧明玥闻言神色黯然,萧明暄也发出一声嗟叹。
夏云泽抬起头来,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他,道:“大巫说得轻巧,为什么是我?天命吗?我不服。”
穿越爽文千千万,怎么就他这么倒霉,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抛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跟净身出户一般,连蛋白粉都没带一罐。
大巫看他的眼神充满悲悯,仿佛看着滚滚尘世中辗转挣扎的卑渺众生——
“愚有一物,能让太子妃在睡梦中见到念念不忘之人。”
第69章 画风不太对
大巫掏出一个铜盒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是手指头肚大的一块香料,散发出清冽淡雅的奇异香气。
“此为息梦香。”大巫把盒子推过来,“点燃此香伴眠,自有思念之人入梦。”
不光夏云泽激动得浑身发抖,萧家两兄弟也莫名地跟着心跳加速。
都想知道太子妃会梦见谁,可是谁也拉不下面子直接去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他们兄弟俩什么事儿。
随时能见到的人,用不着梦里来相会。
夏云泽小心翼翼地把香收好,重赏了大巫,然后千恩万谢地把人送走,正好东宫摆膳,他匆匆扒拉了几口午饭,房门紧闭,准备小睡片刻。
萧明暄难得留在东宫用膳,还没来得及撩逗几句,他嫂子就把碗筷一推,火烧屁股似地进了寝殿。
剩下兄弟俩面面相觑,一桌子美味佳肴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萧明暄心不在焉地拨拉着碗中的米粒,眼角余光瞥见他哥搛了一块炙羊肉,放到碟子里沾了点酱,小口小口地啃着吃。
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震惊之下脱口而出:“你不是从来不吃羊肉吗?”
他们小时候同桌吃饭,腥的膻的都不让上席,他哥比下凡的仙女还难伺候,炒菜不能用大油,瘦肉还得水焯过,温火慢炖或粉蒸,调料只放一点点,吃下去嘴里能淡出鸟来。
即使这般迁就,萧明玥一顿饭吃得也比麻雀多不了几口,还净吃蔬菜水果,谁劝也不听。
敢情人家上面的嘴茹素,下面的嘴开荤呢。
这不明摆着记吃不记打吗?萧明暄恶毒地想,身上才好了几天就敢用那种肉麻兮兮的眼神看他嫂子,真是饥不择食。
萧明玥本来不想搭理他,只是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神让人食不下咽,只好勉为其难地答了一句:“你嫂子让我多吃肉,往常都是她给我布菜的,今天可能是急着用那息梦香吧。”
萧明暄听出他哥话里隐隐的炫耀,“啧”了一声,搛走最大一块炙羊腿,大口撕咬起来。
他哥往这边瞟了好几眼,一脸嫌弃,让宫女给他盛了碗汤,轻哼道:“吃相还是这般粗俗,慢着些,没人跟你抢。”
萧明暄动作顿了一下,极细微的惆怅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得难以捉摸。
十多年前,他哥也是这样,一边唠叨他吃相不雅,一边添汤递水怕他噎住。
可惜那段心无芥蒂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他们也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萧明玥也有些感伤,叹了口气,幽怨道:“你总是这样,看见我有什么都要抢,抢到了却不珍惜。”
萧明暄把嘴里的肉吐出来,眉头紧锁,说:“吃你一块羊腿,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谁跟你说这个!”萧明玥横了他一眼,干脆把一盘子炙肉都推到他面前,“你当年带走小连,为何不善待他?就算他不从你,你也不能……也不能痛下杀手,可知强扭的瓜不甜?”
“你放的什么屁!”萧明暄惊跳起来,一挥手摒退了下人,上身倾过桌面,一把揪住他哥的衣襟,喝道:“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倒打一耙?太子哥哥是这些年谎话说得太多,连自己都信了吗?”
“放肆!”萧明玥也火了,反手一碟点心就往他身上砸,“你把人害死了,倒有脸来指责我?”
萧明暄怒极反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写信让他回连家去?”
萧明玥徒劳地掰着他的手指,脸涨得通红,咬牙道:“是,又怎么样?”
“他不听话,你就杀了他?”
“一派胡言!”萧明玥快要气死了,叫道:“还不放手?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定禀告父皇,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明暄松开手,把他哥推坐在椅子上,冷声道:“堂堂太子就会告刁状,可真有出息!”
真想把他哥的脑袋按到汤盆里,看他还摆不摆这一张道貌岸然的天仙脸。
萧明玥喘匀了气,万般嫌弃地掸掸被他抓过的前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年的事,我只当你年幼无知,暂不与你计较,以后休想再染指我的人。”
萧明暄一脸不屑,讽道:“我偏要染指,你又能怎样?反正你的靠山也不要你了。”
这一句精准打击又狠又扎心,戳得他胸口窒痛,脸色煞白,萧明玥把嘴唇咬出了血,恨恨地说:“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叫你奸计得逞。”
萧明暄一伸手,萧明玥以为他要殴兄,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没想到对方只是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笑道:“为区区一个连子瑜,你都让小嫂子求到我家内宅里了,现在又装什么大义凛然啊?”
萧明玥眼中羞愤交加,俊脸一阵红一阵白,嚷道:“要不是你一直拖着不点头,我何至于让自己的妻子……”
他说不下去了,在萧明暄鄙夷的目光下无地自容。
同时恼火得不行,怎么一碰上这个混帐弟弟,就如秀才遇到兵,夹缠不清,动辄得咎?
既生玥,何生暄啊!当年那顿板子怎么没把他打死?
这狗东西害了小连不说,现在又对他的公主贼心不死,真是岂有此理!
不能再拖了,得尽快与公主圆房,恩爱缠绵,然后生一串小娃娃追着萧明暄喊皇叔。
气都气死他。
夏云泽浑然不觉自己正面临形婚中的最大危机,他把人都赶出卧房,放下帏帐,珍而重之地点燃息梦香,然后往床上一挺,开始数羊。
香气渐浓,助眠效果奇佳,他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