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被当众下了面子,而太子也不打算出声回护,她一张老脸挂不住,恼羞成怒,气哼哼地跑回去告状不提。
萧明玥不是偏袒他的新婚妻子,他是完全惊呆了,一时回不过神来而已。
这个公主怎么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啊?这行事做派哪里像个好拿捏的?
夏云泽看他一脸三观碎裂的呆样,又笑了起来。
你送我个轰天炮,我还你个滚地雷,不能只我一个人被炸得头顶冒绿烟。
他抚着袖口站起身来,走到太子面前站定,道:“以后顺妃宫里来人,你先替我挡下,否则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自古婆媳打得不可开交都是因为男人太废物,要能舍身做个防火墙,婆媳还有什么架好打?
跟萧明玥不必讲什么大道理,直接命令加威胁就行,反正他被强势的顺妃压习惯了,再多一个强势的太子妃也没关系。
“人气,我不行。”夏云泽隔空点向他的胸口,神情倨傲,语气轻蔑,“气人,你不行。”
由于早晨起身迟了,再加上方嬷嬷惹出来的小风波,两人穿戴整齐已是日上三竿,早膳是顾不上用了,皇帝派来的主管太监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小两口一人一顶软轿,紧赶慢赶去拜见公婆。
夏云泽其实不想坐轿,但是他饿,怕犯了低血糖扑在半路上实在不雅;萧明玥也不想坐轿,但是他弱,昨夜又吃得撑了,动一动就浑身疼,只好放下面子,先顾身子。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夏云泽闭目养神,脑袋后面的包还在疼,让他心情越来越差,萧明玥正襟危坐,时不时朝太子妃那边瞟上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行至正殿前,萧明暄早在阶下相迎,阳光洒在他俊朗刚毅的帅脸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是他偏心眼,比起太子暗暗搓搓耍银剑,他还是欣赏萧明暄的明明白白不要脸。
但是欣赏归欣赏,为他弯腰绝无可能,夏云泽已经被他夫君的精彩场面吓得患了搅基PTSD,萧明暄要是再死缠烂打,他就干脆削个萝卜塞住菊花。
想起他脑补的那些叔缘嫂腻,夏云泽不禁无地自容,面对萧明暄的时候就显出缩手缩脚的不自在来。
“皇嫂当心脚下。”萧明暄灼人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看出他的尴尬,只虚扶了一把,又去扶太子下轿,眯着眼睛促狭道:“太子哥哥像是累着了?”
太子笑容僵在唇角,顿了一顿,轻声答道:“……还好。”
风流一宿,他不累谁累?夏云泽同情地看了萧明玥一眼,腿还打颤呢就别死鸭子嘴硬啦,万一昏过去让皇帝当场招来太医给他瞧上一瞧,那可就热闹了。
好歹与他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吃了瘪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夏云泽秉持与人为善的原则,伸手扶住太子。
萧明玥愕然看向他,正要拂开他的手,夏云泽横过去一眼,低声道:“不想让我扶那就换你弟弟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太子乖乖地任由太子妃挽住手臂,夏云泽看似小鸟依人,实则暗中使力撑着他半边身子,让他虚软的腰腿轻松了不少。
两人依偎着拾级而上,宛如一对你侬我侬的恩爱夫妻,看在萧明暄眼里,就是截然不同的滋味了。
第50章 装纯和真纯
太子妃今天需要拜见的除了皇帝和两位贵妃以及他那个不省心的小叔子,还有两位亲王。
这两位亲王来头就比较微妙了,说起来都是已故康亲王的风流帐。
当年康亲王与皇后勾勾搭搭,导致他兄长成宗的独子很大概率是他的种,到太子继位,皇后守了寡升级为太后,二人更是明目张胆打得火热,老蚌生珠,三年抱俩。
就是如今被封亲王的萧屿和萧镇,名分上是萧明玥与萧明暄的堂叔,至于是不是他们的亲叔,那得去九泉之下问做了鬼的康亲王和太后了。
这些秘辛只在皇室内部流传,岐国皇帝胸襟甚广,两个弟弟成年以后都封了亲王,打发到封地上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太子大婚,两位王爷受邀前来,各自备了重礼,这种场合作为长辈受太子妃一杯茶还是当得的。
原本新妇入门的规矩是向长辈们跪拜敬茶,但是太子妃身为郴国公主,尽联姻之责,结两国邦交,地位超然,不能按寻常嫁娶的礼仪来要求人家,折衷的办法是夏云泽只需要给他公公磕个头,其他人一律奉茶了事。
为此顺妃还生了场闷气,头一次觉得娶回个身份高贵的儿媳妇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早晨方嬷嬷添油加醋地告刁状,把顺妃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既心疼太子,又恨太子妃,憋着一肚子火打算找夏云泽的晦气。
结果她看到儿子儿媳亲密无间、黏黏乎乎地挤挨着走进来,一口险些没接上来。
这贱妇好生厉害,竟把她高洁无瑕的儿子也拢络了去!
要不是顾忌着公主的身份,她真是一刻也等不及地想弄死这个小狐狸精!
夏云泽对此一无所觉,鼻子又开始堵,肚子叽里咕噜,还得撑着旁边这个身娇肉贵的太子爷,脑袋胀痛,智商暂时退化成一只草履虫,就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回去胡吃海塞。
他还在生长发育呢,一刻也受不得饿。
皇帝和蔼可亲,笑吟吟地受了新人的拜,赐下重赏,两位叔王也各有礼物,连一向与顺妃不对盘的宸妃都送给他一套珍珠头面,萧明暄则奉上一把没开刃的弯刀,刀鞘上镶满宝石,光芒璀璨。
这种弯刀都是贵族女子出行时挂在腰上做饰物的,玩赏意义大于实用价值,萧明暄的礼也算不功不过,没借机给他哥送腻歪。
他消停了,有人却要上赶着挑事儿,妖蛾子最终还是出在了顺妃那里。
她准备的见面礼是一部《女诫》。
还叮嘱他要细细研读,时时自省,修德守戒,谨言慎行,做天下妇女之典范。
薄薄一册,压到旁人头上可能重逾千斤,放到夏云泽这里轻得不值一个屁。
只见太子妃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然后转手就递给了太子。
这母子俩表里不一的虚伪劲儿倒是一脉相承,作张作致地膈应谁呢?
他知道顺妃对这门亲事有诸多不满,她从一开始就中意七公主,还弄出不少小动作试图搞砸这桩婚事,可惜事与愿违,他还是上了萧家的户口本。
形婚原本无所谓,奈何有人胆太肥,我一个背井离乡的小公举还没说什么,你们倒委屈上啦?
还肖想他七哥?七哥更是个掀桌健将好不好!再说公主又不是你家后院的白菜想拔哪棵拔哪棵!
夏云泽虽然长得雌雄莫辨,骨子还是个钢铁直男,站在男方立场很快抓住了婆媳大战的关窍——你给我找不痛快,我就拿你儿子撒气。
他先前跟萧明暄闹得不清不楚,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抱成一团,就这样太子还捏着鼻子娶他进门,所求的不过是他的公主身份,只要他还顶着荣安公主的封号,除非主动作死,旁人谁敢动他一根指头?
他那个皇帝渣爹就算对他没什么感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嫁出去的公主被婆家人磋磨的。
与后世那些为了保全夫妻感情而对恶婆婆百般忍让的小媳妇不一样,他对太子一毛钱的感情也没有,人前给夫君面子是不想无事生非,不代表肯容忍哪个不长眼的骑在他脖子上拉翔。
何况太子要当贤德人,岂会与老婆一般计较?闹到外人面前万一落个不修内闱的名声,人设不就崩了吗?
萧明玥看到顺妃拿出《女诫》就直觉要糟,刚要出来打圆场,就见他媳妇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再干脆利落地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众人瞠目,顺妃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一时忘了维持端庄慈善的形象,嚷道:“那是让你看的,你给太子做什么?”
“我不认识字呀!”他眨巴着水光潋滟的杏仁眼,一脸理直气壮的傻白甜,让人油然生出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众人无语,萧明暄掩住唇轻咳了几声,忍住喷薄欲出的笑意。
这小东西,天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让人恨得牙痒痒,心里更痒痒。
他眸色幽深,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小皇嫂收束在玉带中的细韧腰身,视线又朝下扫了几寸,手心都跟着痒痒起来。
想在没人的地方按住打一顿,让他的伶牙俐齿的小嘴再说不出一句刻薄话,只会带着哭腔喊自己的名字。
夏云泽突然产生了被猛兽盯住的错觉,后颈竖起一片寒毛。
肯定是因为感冒了!
趁血糖还没耗尽,他决定速战速决,道:“听娘娘的意思,这既然是一部修身养德之作,那更应该呈予太子殿下了,谁不知道殿下最重德行,克己崇礼呢?研读此书,必有进益,是吧,娘娘?”
顺妃气得手抖,一拍桌子:“那是让女人看的!”
嘻嘻,老子也不是女人,要不要撩起来给你看看?
夏云泽接着装纯,虽然是回顺妃的话,目光却望向端坐在上首的帝王,语气平缓,神情不卑不亢:“娘娘何出此言?修德不分男女老幼,明理不论贵贱尊卑,我既嫁予太子,便与殿下夫妻一体,共进同退,断没有一家人吃两锅饭的道理,既然娘娘赠书,理应与殿下奇文共赏,何况——”